邓宣今年十六岁再过十二个时辰他就将从一个少年变为一个男人。但他并不开心。从愁眉苦脸的表情上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他岂止是不开心简直是痛苦愤懑却又无可奈何。

    这个相貌颇为英俊的小伙子人高马大拥有显赫的家世和一身还算不错的修为。周围许多年轻人都在暗暗羡慕甚至嫉妒他他自己也曾经认为老天爷实在很够朋友让他拥有一个好爹爹和一个好娘亲。

    但这样的自豪在一个月前却戛然而止。那一天他从父亲那里得知了一个喜讯一个天大的喜讯。青木宫宫主花千叠终于答应将他最宠爱的小孙女花纤盈下嫁金牛宫许配给邓宣为妻。

    消息宣布的那一天金牛宫许多人都在为此欢呼喜气洋洋。

    当然也有人在暗中咬牙切齿譬如邓宣的外叔公金裂石。

    邓宣同样也在咬牙切齿。这倒不是说邓宣有多讨厌、反感花纤盈。相反他听到过很多盛赞这位青木宫小公主的话美丽可人至少单凭这四个字对一个即将娶亲的男人来说就绝对不应该是什么痛苦愤懑的事。

    相反对这桩门当户对的亲事邓宣本该高兴才对。

    可邓宣偏偏就是感到别扭。为什么他就不能娶自己真正心仪的女孩子呢?那个青木宫的小公主不管有多美丽可人可是跟他邓宣有什么关系呢?他从来没见过她他根本不认识她。

    他有自己的心上人一个不算十分美丽但却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孩子。老天爷安排他们相遇于是那天成了邓宣生命中最快乐、最值得回味的一天。每当邓宣和她一起在山林草甸间漫步都会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快乐和沉醉。

    她会用热烈而又微带感伤的目光静静注视他毫不介意他东拉西扯说一通也许并不好笑的笑话。

    她冰凉的小手握在邓宣的手中很柔软。她可以一整天就那样任由邓宣拉着她的手漫无目的地走走歇歇直到不得不各自回家再重新期盼下一次的相会。

    他们从来没有在意过彼此的身分或许她从来都只把邓宣当成龙山附近一名普通的世家子弟。

    小檀这个称呼是只存在于他与她之间的一个小秘密。

    然而现在邓宣告诫自己要把这个秘密永远埋在心底回忆的痛会折磨他一生。

    他不敢当父亲的面拒绝这门亲事从小到大他在邓不为的面前就不敢说半个不字。他始终觉得毕竟父母都是疼爱自己的一切的安排也都是为了能令他将来活得更好、更开心自己有什么理由去惹老人家不快呢?

    可惜这次不同真的不同。

    邓宣很想身边能够有一个人可以让自己毫无顾忌地倾诉心中的痛苦和矛盾更可以接受自己痛哭流涕时的窝囊模样。

    但到这时候他才现原来在自己身边竟完全不可能找到这样一个人。那些围绕着他、称颂着他的人不过是因为他的父亲是邓不为外公是金裂寒。

    他只好买醉。

    可笑的是宁福楼的孙掌柜还特意跑到桌前向他敬酒满面殷勤地恭喜他抱得美人归从此娇娃相伴前程似锦。

    邓宣咧着嘴勉强笑着直着脖子吞下苦酒好不容易应付走孙掌柜一腔郁闷全都泄到小小的酒杯里。

    一坛接一坛从清早喝到中午脑子却没能够如愿以偿地迷糊起来。他更欲哭无泪了自己的酒量实在是***好极了连一门心思地想喝醉都办不到。

    更揪心的是他忽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醒地意识到一旦离开金牛宫、离开父母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所有人的敬畏与奉承都是冲着金牛宫三个字而去。

    邓宣已记不清喝空了多少个酒坛酒楼的客人来了热闹喧嚣好一阵又都走了周围渐渐冷清下来。在二楼就只剩下两、三桌客人仍在饮酒闲聊。一个伙计手撑着脑袋靠在楼梯口的桌上打盹既可以躲过掌柜的斥骂又好趁机偷懒歇一会儿。

    沿楼梯上来一个人是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一身不显眼的藏青色袍服相貌只在寻常身子像一根弱不禁风的蒿草偏偏脚步声却重得很。

    正在打盹的伙计被惊醒急忙跳起来迎上去唱喏道:客官往里请!年轻人点点头迳自走到邓宣桌前停下问道:我可以坐在这儿么?邓宣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觉得对方有点眼熟却又说不上来在哪里看到过。

    若在平时他的桌旁岂容不相干的人落坐何况酒楼里空位多的是但这会儿邓宣内心强烈渴望着有人能够陪在自己身边管他认不认识只要能在身边坐一会儿就是好的。至少压迫心神的孤独感能够被冲淡一些。

    他点点头道:随便。年轻人微微一笑道:多谢。在邓宣对面坐下随意点了几碟小炒却一口气要了六坛酒。

    邓宣打了个酒嗝吐气开口道:这酒烈得很朋友最好少要两坛倘若待会儿钻到桌肚子底下爬不出来可难看得紧。年轻人道:我这人有个怪毛病越烈的酒偏就会喝得越多而且从来不醉。邓宣眯起血红的眼睛打量对方呵呵笑道:失敬原来是同道中人。年轻人道:阁下看上去似乎有心事脸上显得不怎么高兴?邓宣一挥手道:谁说的本公子今天高兴极了从来也没像这样高兴过!年轻人哦了声淡淡道:抱歉那是在下看走眼了。邓宣将杯子里的酒饮尽问道:朋友你是从外乡来的吧?见年轻人点头邓宣得意地笑笑说道:我第一眼就瞧出来了。龙山附近的人没有一个是不认识我的见了我也都会恭恭敬敬叫一声孙少爷。唯独你不是这就说明你是打从外头来的。年轻人微露诧异拱手道:原来阁下是金牛宫的邓公子失敬失敬!邓宣摆摆手说道:客气什么我又没怪罪你。对了朋友贵姓?年轻人道:我姓云到龙山探亲。没想到能在酒楼邂逅邓兄亦是幸事。伙计将年轻人点的酒菜端上邓宣斟酒举杯道:远来是客我敬云兄三杯。两人对饮了似乎找不到新话题又陷入短暂沉默。邓宣依旧一杯接一杯地直着脖子灌酒不消多时桌上那个酒坛又空了。

    他正要招呼伙计上酒年轻人递过一坛酒道:我这儿还有先喝这坛吧。邓宣一怔接过酒坛道:那就算我先欠着云兄的待会儿结帐一并算在我头上。年轻人摇头道:不必了只不过是一坛酒算不了什么。话锋一转问道:小弟来时路上不断听见有人说起明日就是邓兄大喜之日为何不在家休息养足了精神好做新郎倌?邓宣哼道:我懒得待在家里。反正婚事有人操办到时候我只要出面走个过场便成了。现在多我不多少我不少不如出来喝两杯。年轻人深以为然道:邓兄说得不错。也许成亲后再想一个人溜出来喝杯酒就难了。邓宣笑道:听云兄口气好像已经结婚成家对此深有感触?年轻人叹了口气道:在下自幼四海为家浪迹天涯有哪个姑娘肯嫁给我?邓宣带着三分醉意拍胸脯道:若是云兄愿意不如让我在金阳堡替你谋个差事混得好了三、五年后成家立业不在话下。年轻人一喜随即忧虑道:在下听说金牛宫对外人的管制极严在下年纪又轻除了会点祖传打铁的手艺别无长处就怕贵宫未必愿意收留我。邓宣不以为然地哼哼道:我是谁?我是金牛宫的孙少爷想为云兄安排件差事有哪个敢反对?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年轻人抱拳道:那我就先谢过邓兄了。来在下再敬邓兄三杯!邓宣见这年轻人应答之间不卑不亢心里又多了三分喜欢。他难得能认识一个年龄相近且谈得来的朋友笑呵呵瞧着对方把酒喝了说道:云兄你的酒量果真不错啊。年轻人谦逊道:在下酒量也就凑合。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才多喝了几杯。邓宣面色一黯长吁一口气喃喃道:我却是在藉酒浇愁。年轻人眨眨眼睛旋即笑道:邓兄莫和在下开玩笑了。明日便是你的新婚大喜换作旁人早高兴得晚上都要睡不着觉哪会来喝酒买醉?邓宣摇摇头道:我骗你做什么?云兄你不明白我恨不得现在能够醉得一塌糊涂什么也不晓得什么也不去想心里恐怕还能好受一点。年轻人凝视邓宣半晌叹息道:我的确有点不明白。新郎倌不都是欢天喜地满脸春风的么?邓兄怎会闷闷不乐莫非其中另有苦衷?邓宣低头呆望桌上空空的酒杯徐徐道:其实我并不想娶她。这完全是我爹爹的意思我躲在这里喝酒却不敢对他说不。年轻人问道:是新娘恶名在外令邓兄心中厌恶不愿迎娶么?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再好的女子我也不想娶不想要。年轻人恍然道:我明白了敢情邓兄心里已经有人了所以才会这样。邓宣弄不清楚自己为何愿意向这个来路不明、素昧平生的年轻人吐露心事只觉得话刚说出口堆积心头的苦闷立时消减不少。

    他斟满酒杯说道:云兄说对了。小弟心里已经再容不下除小檀以外的另一个人这一年多来小檀总是在距此六百多里外的一个村边等我可我和她的缘分也只能到今天为止。年轻人静静听完问道:这件事令尊和令堂是否知道?我不清楚。虽说我没有告诉过他们但我的事情很少能瞒过爹爹。年轻人沉吟道:也许你早些时候可以向令尊说出此事他可能也不会再强命你迎娶青木宫的那位小公主了。邓宣苦笑着喝干烈酒摇头道:没有用的他只会臭骂我一顿然后我照样还得把青木宫的小公主娶进门。所以我索性提都不提这事免得自讨没趣。年轻人同情道:难怪你会如此痛苦。不过你的那位小檀姑娘现在如何了?邓宣垂下目光回答道:我已有整整一个多月没见她了。我都不晓得该如何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如何解释我为什么背弃她去娶别人。年轻人低声道:但你还是应该再见她一面哪怕仅仅是为了道一个别。这么久她得不到你的消息一定十分担心怕你病了怕你出事了于是每日都会傻傻地等只盼着你的身影出现。你不去才是真正对不起她。邓宣紧紧抱住头:可是我见了她又能说什么?我没脸见她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有些事情并不需要话语解释年轻人轻轻道:她如果真心爱你一定能够理解你、原谅你。如果你避而不见才会真正后悔一世。邓宣猛然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年轻人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邓兄莫要怀疑在下的诚意。我与你萍水相逢只是不忍看你在这儿自怨自艾痛不欲生才出言相劝。我想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最需要的就是朋友的安慰和宽解这恰好是我可以为你做到的。邓宣怔怔出神良久忽然点了点头低声道:云兄谢谢你!年轻人微笑道:不必谢我。邓兄你还是赶紧再去见那位小檀姑娘一面吧。七尺男儿敢作敢当何必逃避抱憾终生?邓宣转动着手里的酒杯迟疑不语。

    年轻人叹道:你是在害怕什么吗?邓宣哼道:害怕?笑话本公子会害怕?我什么时候害怕过?年轻人回答道:你担心令尊现此事会训斥责骂你让你抬不起头来。邓宣咬牙道:骂就骂吧他把我赶出门去最好!年轻人道:那就是害怕再见小檀姑娘一面了你担心她会殉情自尽。邓宣差点拍桌子跳起来喝道:你胡说!年轻人从容道:纸总包不住火终有一日她会知晓那时候她才是真正的绝望。因为你连最后一面都吝于相见不敢相见!邓宣低吼道:谁说我不敢?我这就去找她我向她赔罪认错向她下跪!你错了。我猜小檀姑娘并不希望看到自己的爱人变成罪人。你去见她最后一面只说明心里真的有她日后仍会牵挂她。两个有情人即使不能天长地久至少也能够珍惜曾经的拥有。邓宣呆呆地听完低低长叹道:云兄你真的没有成亲么小弟怎么觉得你实在是个大行家?年轻人道:邓兄过奖。我只不过比你痴长几岁多经历了一些事情而已。邓宣点点头正要起身却又坐下沮丧道:不成我还是去不了。年轻人问道:这又是为何?邓宣低低的声音说道:云兄是否注意到靠我身后角落里坐着的那两个人他们都是我爹爹的手下。我敢肯定婚礼举行前我若要离开龙山他们两个一定会出面拦阻。我现在是笼中的鸟哪儿也飞不了。年轻人正对着角落那桌的两个人胸有成竹地道:这个容易交给在下就是。邓宣苦笑道:这两人都是我爹爹特意选出来的高手我一个也打不过。云兄……如何能拦住他们?年轻人一笑说道:大丈夫斗智不斗力我自有办法能挡住他们一时。邓宣兀自不放心地问道:什么法子可以先说给我听听么瞧瞧能不能成?年轻人道:戏法说出来便不灵了。邓兄只管放心稍后等我起身往他们那边走去你立即离开我包他们追不上你。邓宣颔说道:多谢你了云兄。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绣囊一看即知是女儿家送的信物。他取了一锭银子连带年轻人的酒钱也一并放在桌上将绣囊紧紧在手心里握住又想起一事。

    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年轻人说道:云兄你拿着它到金阳堡交给下头的人他们见着玉佩后一定会带你来见我。到时小弟一定替你谋一份好差事。年轻人笑了笑道:邓兄盛情咱们后会有期在下这便去挡住那两位仁兄。他收起玉佩拎着酒坛晃晃悠悠走向角落那桌满脸笑容地说道:两位大哥辛苦邓兄着小弟特来向两位敬上一杯酒以表谢意。那两名中年男子都是邓不为的心腹手下修为着实不弱。但今天却见了鬼明明功聚双耳想窥听邓宣与这年轻人的谈话偏巧只能看到两人的嘴皮在动说什么居然一句也听不清。

    隐隐约约好像听到的都是大喜之日、朋友、牵挂、小弟之类的断词破句怎么也整不出一个眉目。

    他们不敢上前叨扰了邓宣的兴致只好强自耐心坐在角落里密切关注。最后见到邓宣将随身的金乌令交给那年轻人更是摸不着头脑。

    年轻人走过来时瘦削的身材刚好挡住左侧一个中年人的视线而手里的酒坛又在另一人的视野里晃动。如此的角度路线若说是无意为之打死他们两个都不信。可再看对方的醉步蹒跚轻飘目光游离无神又绝不似身负高深修为的模样。

    何况这年轻人最多二十来岁亦绝不可能修炼到了反璞归真、深藏不露的境界。正魔两道有此功力的年轻俊彦不过三、五人且都似雁鸾霜、楚凌宇一般如雷贯耳哪会像眼前这人般落拓憔悴?

    俗话说好狗不挡道两个奉有严令的护卫很想一巴掌把这不识相的小子扇到一边凉快去。然而刚才见他与邓宣谈笑甚欢称兄道弟又接了金乌令知道开罪不起唯有忍住怒气。

    左侧那护卫一拍巴掌站起来准备继续监视邓宣口中敷衍道:孙少爷太客气了有劳兄台还把酒送过来。年轻人笑嘻嘻道:不碍事不碍事。两位英雄了得一看就知绝非等闲人物小弟理当先敬两位三杯。他左手拿起桌上的空杯右手将酒坛高高拎起倒酒。可惜手上劲力不够酒坛颤颤巍巍不住上下左右地抖动却又一次次挡住视线。

    右侧护卫心道:狗屁不碍事你这兔崽子简直碍事极了。脸上挤出笑容道:兄台让我们自己来吧。伸手要接年轻人的酒坛。

    年轻人把酒坛往他面前一送嘴里却说道:别别还是让我来敬两位大哥。一推一让脚下突然一个趔趄连人带酒摔了出去。

    但听得一声惊惶失措的哎哟大叫张开双臂似乎是想撑住两个护卫好借力站稳偏把左手的酒坛、右手的酒杯全都洒溅到了那两位仁兄的脸上。

    两名倒楣的护卫猝不及防被从头淋到脚视线一片模糊。

    年轻人自知闯了祸放了酒坛惊呼道:对不住对不住在下刚才喝多了一点——一面说一面用袖子左右开弓往两人脸上抹去。

    右侧护卫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年轻人怒骂道:臭小子你找死么?年轻人被推得一个趔趄让出空档左侧护卫惊叫道:老四孙少爷不见了!右侧护卫面色大变急忙问道:你瞧见孙少爷是往哪个方向走的么?左侧护卫摇摇头恶狠狠啐了年轻人一口唾沫骂道:都是这混蛋碍事!老四一把抓住年轻人衣襟顾不得满头淋落的酒水问道:孙少爷去哪里了?年轻人的脸色愈苍白了呆呆地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他只叫我过来敬酒。妈的!老四一把推开年轻人跺脚道:咱们上当了。孙少爷什么时候学会玩这么一手?两人奔到窗边左右张望街道上行人稀少一目了然早见不到邓宣的身影。当下商议道:咱们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你回去禀报邓爷我试着去追死马也只好当活马医了。明天就大婚了孙少爷突然甩下我们会到哪里去?你废话那么多作什么?还不赶紧回金阳堡禀报邓爷请他赶紧加派人手去找孙少爷!万一出事咱们哥俩儿的脑袋就甭想要了!是是小弟这就去。这小子怎么办?其中一人手指向地上坐着呆的年轻人又问。

    一个臭小子管他作甚?快去!两人一先一后从窗口掠出转瞬不见了踪影。

    年轻人慢慢从地上爬起身望着地上的酒迹摇摇头叹息道:可惜了一坛好酒。在他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少女声音问道:你真打算帮他?年轻人微笑道:助人助己何乐不为?这小伙子不错只可惜老爹不怎么样。少女冷哼道:我们原本不必这么麻烦只需待在一边瞧好戏就是了。年轻人悠然道:既然这事交由我负责怎么处理就是我说了算。对了下面该麻烦您出场了青丘姥姥——那声音道:我开始怀疑龙头为什么会挑选你来执行这项任务你太多事了。年轻人轻笑道:人都有一时糊涂的时候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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