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晚风微醺。

    纪若尘辞别了云风与道德宗群道孤身一人上了马车在数名禁卫的护送下向南门行去。此时离订婚之日已是不远他须得提早回山以做准备。

    马车在禁军的护送下飞前行。纪若尘坐在车内听着窗外遴遴的车轮声耳中渐渐响起阵阵蜂鸣顶心中又似有一根利针在搅动越是接近城门顶心的疼痛与耳中的蜂鸣就越愈的厉害。纪若尘眉头皱起只觉得顶心的疼痛虽然从未经历过但也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曾经知道过。

    长安城外。

    已静坐了五日五夜的云舞华双眼徐徐张开双唇微开吹出一缕淡至无色的火焰道:“他快来了。”

    同样静坐五日的苏苏也睁开双眼转头望向了云舞华。

    云舞华黑裙依旧肌肤若雷静坐五日后气度如华更显空灵之意有如水墨绘成的精灵通体上下惟有一点朱唇殷红如血。

    中夜时分夜风似水然而云舞华身周十丈之内却是隐隐有热气升腾。

    “舞华姐姐你……”苏苏一双大眼中已泛起隐隐的水雾。

    云舞华遥望着远方***煌煌的长安淡道:“能手诛仇敌我心愿已足。苏苏动情乃是龙虎太玄经的大忌你可别忘记了。”

    苏苏嗯了一声也望向长安方向不再看云舞华。过不多时忽有数点晶莹水滴在她前襟处溅开;化成无数细碎珠玉。

    那一边云舞华似是隐约地叹息一声。

    将到南门时纪若尘的马车忽然停下车前传来阵阵喧哗。

    纪若尘打开车窗一看见出城的大路边摆了一桌两椅堆了数坛好酒。前方一人站在路中央拦住了马车去路。只看他那四品服色以及似集天地钟灵才气于一人的气概就知是那“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李太白。

    “这两句诗形容他倒也贴切。”望着中路拦车的李白纪若尘如是想着。

    不过他虽只在长安呆了数日但也对朝廷庙堂中事了解了不少。这两句诗如此直白怕就是这文道兼通的谪仙李白始终在仕途不得志的原因。由是看来今后他多半也得不到什么升迁的机会休说兼济天下就是主政一方造福乡里也办不到。若论政治党争那好财贪吃的济天下可比李白强得太多了。

    李白虽只是个清水翰林但诗才早动天下又刚得明皇杨妃欢心。是以那些平素天不怕地不怕的禁卫军也不敢轻易得罪客客气气地说车上乃是高公公的贵宾道德宗的少仙事急赶路请李翰林勿要为难。

    李白一声长笑不理那禁军头目只是向着马车叫道:“纪小兄弟我知你今夜要走特意备了几坛酒在此等你来未来且饮过再走!”

    纪若尘早知李白性情不陪他喝干这几坛酒是绝对出不了长安城的一于是他下了马车道:“既然李大人相邀若尘敢不从命?”

    李白道了声“爽快!”就拉着纪若尘在桌边坐下随手提起一个酒坛满满地斟了两大碗酒。纪若尘此时头痛耳鸣仍未消去又被酒气一冲当即面色一白差点就呕出来。但既然李白相邀也无不喝之理当下硬着头皮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护送马车的几名禁卫见纪若尘如此也就只能在旁侍立等待。

    当!两只海碗重重地碰在一起不光酒液四溢而且碎瓷乱飞打在众禁卫黑铁甲上敲击声细碎如急雨。一众禁卫迫不得已只得不住向远处退去。

    以二人酒量又是如此豪饮别说只是几坛酒就是几十坛也早该喝干了只是那李白每喝一碗必然慷慨激昂指点江山一番又或是豪兴大吟诗数句。纪若尘此来长安前早听济天下讲解过多日天下时局故而对李白点评的时事颇为不以为然然而对他随口而出的诗句却均惊为天人越是细细品味就越是钦佩不已。

    如是二人会劳叨叨直喝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过才下了三四坛酒倒把那几名重甲禁卫等得腿脚酸麻。

    长安城外茫茫夜色中总有一点火光亮起旋又灭去。

    云舞华闭目静坐整个人都已浮上半空双颊如火全身颤抖不已方圆数十丈内青草尽数桔黄偶有枯草窜起一道火光瞬间就化灰而去。

    苏苏已立了起来怔怔地看着空中苦苦支撑的云舞华又回望了一眼长安。

    长安城内灯如昼人若潮正是盛世繁华。

    云舞华忽然叹一口气身体舒展开来若一片没有重量的凋零花瓣飘荡而落。苏苏咬死下唇抢上一步接住了她。

    云舞华双目紧闭宛如睡去。

    苏苏再次回最后望了一眼长安泪眼朦胧中惟见长安灯影迷离繁华如梦。她终一声清啸宛如龙吟转身远去!

    当!两只破烂不堪的海碰在一起还未饮时碗中酒就去了一半。

    这已是最后两碗。

    李白早已醉态可掬抱着最后一个酒坛例来倒去也不过倒出数滴酒来。他随手一抛咣当一声将酒坛掷得粉碎。纪若尘也有了几分酒意当下长身而起摇摇晃晃地向李白作了一礼道了声‘前路方长就此别过。”就向南城门行去连马车都不坐了。[吾爱文学网]

    纪若尘刚行至南城门门洞中顶心处又是一阵针刺般的剧痛!这一记突如其来的剧痛刹那间驱散了他所有酒意也如一道闪电驱散了他心中的迷雾。

    纪若尘明白为何会对这从未经历过的疼痛有如此熟悉的感觉了那是极乐针的剧痛!他望了望长安城外茫茫的夜色终于断定云舞华就在前方的黑暗中等着他而他更是知道不管她是以什么方式压制住的极乐针这极乐针及已接近了作的边缘。

    纪若尘土在城门正中央回长安宫城***映天丝竹隐隐显然夜宴方酣只不知那以乐艺舞技冠绝天下的杨玉环此刻是在抚着琵琶还是舞着一曲羽衣霓裳。而前方惟有一片夜色茫茫不知凶险几许。

    他有些犹豫。

    倒不是他畏惧凶险只是他有些不知当不当这样做。就在他举棋不定时耳中忽然嗡的一声眼前幻境又起环顾着四周血一般红的火焰一缕杀意悄然自他心底泛起。

    一阵夜风拂过城门洞中已是空荡荡的一片纪若尘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李白正踉跄着走向自己府第忽然站住回望向南门的方向良久方才摇头叹道:“斩尽杀绝这又是何苦?……或许他这样做才可成得大事吧……唉!”

    他摇了摇头复又摇晃着向前走去。

    夜幕之下玉轮高悬清淡月辉下青墟宫中泛起淡淡雾霭望之有如仙境。只是这人间仙山不知为何总让人感觉到一阵浸骨寒意。

    吱呀一声青墟宫西北角一座偏殿木门打开吟风从殿中步出。殿前庭院中虚玄坐在松下石上借着天上月辉正自读着道书。见吟风出殿虚玄当即起身迎上微笑问道:“怎样?”

    吟风紧皱双眉道:“诸事不顺心绪不宁。”

    虚玄捻须道:“这也急不得且随缘吧。此次下山际遇如何?”

    吟风罕见地苦笑了一下道:“当见的例是见到了只是当杀的却杀不了。”

    虚玄点了点头道:“想必是机缘使然也不必过于强求了。”

    吟风行到殿前的荷池旁凝望着一池的睡莲沉吟良久终于摇了摇头道:“机缘并非如此。此次之所以会诸事不顺该是因为我忘记了许多本不该忘记东西的缘故。可是究竟忘记了什么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但那件事非常重要我一定要想起来……”

    虚玄走到吟风身边与他共赏月下荷塘道:“自篁蛇出世后天下气运定数已变许多事情我已推算不准。何况你出身奇特一切与你有关之事皆不是紫微斗数能够推得出的。这当中的变故就须得你自己去破解了。不过以我愚见或许你忘记的那件事与云中居顾清与道德宗纪若尘有关。”

    冷风身躯微微一震默然不语。过得片刻他面色越来越白身体在夜风中微微晃动竟似有些站不稳了。

    虚玄吃了一惊忙询问他是否旧伤未愈。过得片刻吟风方才有些迟疑地指着心口道:“这里很紧也很痛这是为何?”

    虚玄又是一惊忙把过吟风的脉却是一无所获他这方省起吟风从无脉象。

    望着满池碧荷吟风忽然抬手一指一朵含苞米放的睡莲自行飞起落入吟风手心然后每一瓣莲瓣都绽放出淡淡的光芒徐徐在吟风掌中盛放!

    在吟风的凝视下这一朵莲花光芒越来越亮逐渐转成了金黄色通体透明隐约可见莲内燃烧着熊熊烈火。

    吟风五指慢慢合拢那一朵金莲即徐徐没入他的掌心。

    “这是……”虚玄问道。

    “长生莲。”

    “有何妙用?”

    “暂还不知。”

    虚玄点了点没有再问下去。

    吟风仰望着天上浑圆明月良久方道:“那本《上皇金录》我已批完了一页。”

    “当真!”虚玄终面有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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