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魑的速度应该不如我。”石岩山大吼,认为游戏很不公平。

    没人理他。怪物只懂甩动八条腿,而且语言不通。刀行也没空理他。

    石岩山想浮空,发现战衣没了,包没了,脚上的弹力靴也没了。没了弹力靴,似乎不影响他跳高,或许是这个游戏系统的设定,跳矮了够不着魑,这架没法打。于是他再次跳起来,再次被拍飞。

    刀行跳得也很高,他的身法高出石岩山几个档次,当魑的腕足拍过来时,他总能找到最合适的点借力,让自己的身子灵巧地弹射出去。但腕足实在太多,这里的魑都是八足,四十头魑三百二十只足。刀行在腕足森林上蹦蹦跳跳,疲于奔命。

    远远看去,就像一群魑在玩沙滩排球,刀行是被颠起来的球,石岩山是被扣杀出去的球。

    力有不逮时,半小时后,两人精疲力尽,被魑逮住了机会。

    刀行被两条腕足卷住,一条缠住上半身,一条绕着下半身,往两边一扯。刀行听到腰椎发出咔嚓一声,意识陷入黑暗。

    石岩山坚持得久一些,他钢筋铁骨,魑扯不动,最后用腕足蒙住了他的口鼻,十五分钟后,石岩山窒息而死。

    返真实境里的魑,战力要比现实中的强了不少。

    当他们醒过来时,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体力已经恢复。

    依旧是戈壁,依旧是四十头魑,他们依旧在巨石上。刀行环顾一周,叫道:“我们的武器在那里。”

    离巨石三十米的距离,一套弓箭和一把朴刀插在砾石堆里。魑离得也远了些,之前距离五十米,现在退到了八十米外。系统主动降低了难度。

    两人大喜,一个吼着干他娘,一个叫着干他丫,冲了出去,气势如虹贯长空。

    石岩山抓了弓箭,跳起六七米高,在空中拧身,张弓搭箭,箭如流星。魑还没来得及抬起腕足,箭头射中它的额头,入肉一公分,然后掉了下来,留下了一点皮外伤。落地后,石岩山再跳,再搭箭,这次射中眉心。第三次,石岩山才把箭送入送入魑的眼窝。

    魑嘶吼一声,像泄了气的皮球,八足软软地落在了地上,身体也倒了下去。

    魑有两个软肋,一是七窍,二是脖子。石岩山不射目标大的脖颈,一定要取难度更大的眼睛,性子执拗得紧。他从未摸过弓箭,但精准射击的能力,让他很快掌握了这件武器。

    刀行也跳得非常高,他又在腕足间舞蹈,跳着跳着,被他抓到了一个机会,朴刀横劈,魑头落地。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有刀就行。

    两人连续斩杀了三十头魑。眼见着胜利在望,剩下的十头魑突然头上长出了头盔,脖子上套了合金圈,把他们的弱点捂得严严实实。

    “这还怎么打?”石岩山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是炯炯有神的大眼,而是放大的死鱼眼。

    “跑啊,还想什么呢?”刀行说完就跑了。

    十头魑追在刀行和石岩山屁股后面满戈壁跑。两人不甘心死掉,死掉要重来。没准等他们在大石头上复活的时候,看到四十头魑都戴头盔和合金圈,那就亏大了。

    跑着跑着,刀行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风滚草,正像皮球一样往远处滚。他拍了一下脑袋,喊了声啊呀:

    “跑来跑去把脑子跑丢了。”

    石岩山急忙问:“刀哥你想到啥好主意了?”

    刀行捡起了风滚草继续跑:“咱们在外面不是没搞成烧烤大会吗?咱们在这里放把火。烧他丫的。”

    石岩山说:“进到游戏里,所有的东西都没收了,没点火器怎么烧?”

    刀行说:“你真是块石头啊,击石取火听说过没有?”

    石岩山说他不会,刀行说他在行,让石岩山把怪引走,他去生火。

    两人分头跑,魑也分成两队追。石岩山没办法,只能转头去骚扰追刀行的那队魑。戈壁滩上换了个队形,刀行跑在最前面,后面五头魑,石岩山在后面不停地射箭,后面再跟五头魑。

    石岩山的箭射在魑身上当挠痒痒,他相信在现实中绝不是这个结果,射不痛魑至少也能把它变成一只刺猬,但在这里,箭支在魑的身上根本站不住,噼里啪啦往下掉,游戏系统完全是个坑货。好在箭袋里的箭用不完。

    石岩山坚持骚扰了十多分钟,才把仇恨值全部拉到自己身上。刀行终于可以安心地捡风滚草生火了,石岩山带着十头魑往相反的方向跑。

    石岩山想跑远一点,所以他一直向北,戈壁滩似乎没有尽头,跑着跑着,他看到了复活点的大石头,以及几百米外的刀行。

    刀行的身边收集了许多风滚草,大大小小都有,他正在用石头砸草,制作火绒。

    石岩山绕过复活石向东跑,东边的戈壁同样辽远,他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奔驼,一直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奔跑。跑着跑着,东方的太阳到了他的身后,他又看到了复活石和刀行。

    刀行正用两块石头相互击打着。

    石岩山不信邪,绕过复活石向西跑。跑着跑着,应该在他身后的太阳又出现在他面前,他又看到了复活石和刀行。

    刀行把两块石头碰得“嗒嗒嗒”响。

    石岩山发现,无论他往哪个方向跑,都会回到原点。他就像莫比乌斯带上的一只蚂蚁,永远不能摆脱这个闭合的环。他不乱跑了,带着十头魑绕着复活石转圈圈,

    他第四次看到刀行,刀行正抱着一块大石头使劲往地上砸。

    第五次,刀行有气无力地用两块鹅卵石擦着,石头发出的声音跟没吃饱饭一样。

    第六次,刀行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天上骂。

    石岩山的舌头都要吐出来了,大声问道:“刀哥,你行不行啊?”

    刀行说:“坚持,再坚持一下。”

    刀行装模作样地蹲下来敲石头。也许是系统也看不下去了,空中落下两根树枝,先后掉在刀行的脑袋上。刀行捡起两根树枝,欣喜若狂地说:“石头不行木头行啊,再坚持一下。”

    相熟的人都管石岩山叫石头,所以他最讨厌听到有人说石头不行,他朝着刀行的方向狠狠吐了口唾沫,继续跑。

    第七次遇到刀行时,石岩山吐着舌头。刀行拿朴刀削棍子。

    第八次,石岩山吐着舌头,脚步已经踉跄了。刀行脚踩着一根棍子,双手使劲搓手里的木棒,已经有烟冒出来了。

    第九次,刀行又用石头砸草,重新制作火绒。

    石岩山停下来不跑了,他也学着刀行的样子一手叉腰一手指天:“贼老天,贼系统,能不能给我点力气,我好骂姓刀的龟孙子一顿。”

    石岩山没恢复力气,舌头还是吐着,腰杆还是弯着,腿还是哆嗦着。所以他没法骂刀行一顿。

    或许是系统觉得有趣,或许是操控系统的人觉得有趣,想看看他们到底能不能把十头魑烧了。系统放水了,石岩山身后的十头魑停下来了,一动不动,跟个沙雕似的看着石岩山。

    石岩山见魑不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地上的砾石硌屁股。他又一跛一跛地往巨石走,好容易爬上大石,翻身躺下,叫了声舒坦,很快打起了呼噜。

    场面特别诡异,两个人一南一北,一个在睡觉,一个不停地搓木棍,砸火绒,砸火绒,搓木棍。两人的中间,是一群和雕塑一样体会岁月静好的魑。

    石岩山一觉醒来,刀行还在摩擦!摩擦!摩擦!他下意识抬腕看时间,手腕上什么都没有。于是他对着天空问道:

    “我睡了多久?”

    天空中有个数字闪了一下——“2”。

    石岩山一想自己睡了两小时,之前跑步两个多小时。于是他站在大石头上骂:

    “你这口朴(破)刀,你说你在行,我也以为你很行,这都四个小时了,你倒是擦点火苗出来啊。”

    离得远,刀行没听见。石岩山跳下石头往刀行那方走,要当他的面喷他一脸唾沫。路过魑群的时候,他还跟它们打了个招呼:

    “哥几个等久了,辛苦,还得等一会儿。”

    石岩山走到刀行跟前,看到他不停地搓着小木棒,满头汗,背上也湿了,生火一点也不比自己轻松,到嘴边的话也骂不出来了。他坐下来看了一会儿,发现刀行已经接近成功了,落在火绒上的火星很多,火绒也冒了很多烟,但明火就是出不来。风滚草砸出来的火绒还是潮湿。

    石岩山抱怨:“刀哥啊,你啥时候才行啊。饿,真饿。我想着早点通关,出去找点吃的。肚皮空了,放出的屁都是空心的。”

    刀行说:“你知足吧,你还有屁放,我饿得连屁都没有了。”

    石岩山躺在地上说:“我不想继续这个游戏了,死都不玩了。”

    刀行把木棍丢到一边,靠在无数风滚草堆起来的柴堆上说:“我也不玩了,大不了不断复活。”

    天空中突然掉下来两条腕足。两人往魑群一看,有两头少了一截腕足。刀行急忙捡回了木棒,插进木棍上的小孔使劲钻。

    石岩山问:“你要干啥?”

    刀行说:“生火烤了吃。”

    “我哥说了这玩意不能吃,吃了要变成魅。”

    刀行满不在乎地说:“这里又不是现实,说不定变成魅是游戏的设定。”

    “那也不行,这东西一烧起来就没了。”

    “我们用文火烤,小心点,不达到它的燃点就行。”

    石岩山想了想,再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肚子饿得痛,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再说。他也闹不明白,饥饿感是实境游戏带来的,还是现实中的身体传来的。

    有了食物,刀行有了动力,奇迹般地把火绒点燃了。

    他们生了一堆火,小心翼翼地烧烤着手里的腕足,同一个地方,烧烤的时间绝不超过二十秒,生怕一不小心给烧了。腕足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十头魑活过来了,他们来到火堆附近,一大段或者一小段腕足从它们身上脱落,它们把这些腕足放到两人的身边,嘴里不断咔哒,似乎在央求两人帮他们烧烤。

    太诡异了!

    石岩山说:“这个游戏的设计者,如果不是脑残,就是别有用意。”

    刀行点头说:“咱们也别反抗了,顺着走,看看葫芦里到底放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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