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6.青石板的郑河

    那艘不大的客运班轮鸣着浑厚的汽笛,倒退着离开了白石铺的趸船,那是一个不大的小村落,靠江边有一座虽然破败但依然威武的门楼,斑驳的墙壁在荒草中默默地矗立着,虽然大门早就不知去向,瓦片*落得露出了发黑的木条,可依然很有些壮观。那夕阳西下时,辉煌的金色镀在门楼的美景,就像一幅油画,背景就是滚滚东去的沅江水。

    班轮斜对着沅江的对岸开去,小心翼翼的绕过江中的一个叫云盘的大沙洲。山里的田地干贵,就有山民不辞辛劳的在那个沙洲上开些田地,种些包谷、花生、土豆之类的沙土作物,如果是夏天水大,沙洲就会被淹得一干二净。来年再看,又会有人继续开荒。绕过了云盘沙洲,客船就到了北岸的马石,那是距离郑河最近的一个镇子,却比郑河不知热闹多少倍,十里八乡的山民总是相约到那里去玩,其自豪感绝不亚于我们从峡州到省城江城去。

    沅江流到这里是最美的一段江景了,湖南人夸口说这条江能与桂林媲美的也就是这里。两岸的山峦或秀气的像妙龄少女,或**的如宝剑刺天,或圆浑的像母亲的*器,或怪异的如童话世界,江面宽阔、水流和缓、渔舟点点、碧波荡漾,那么多的奇特山峰光怪陆离,也叫琳琅满目了。 最为叫人称奇的无非是北岸的穿石山了,一座高低起伏的山峰脚下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居然是两边贯通的,大大的,从江中望过去,可以从这边望见另一边不规则的那一小片天空,就不得不为大自然的万千造化的鬼斧神工而赞叹不已。

    见到穿石洞,心情先会莫名的激动不已,然后就是一种很舒坦的平静,那是因为郑河就在穿石的南岸。小客轮就会愉快的拉着汽笛,洪亮的声音就会在两山对峙的江面上传得很远,郑河岸边那条小趸船上就会走出来几个人,接过了班轮上的水手扔过来的缆绳,熟练的在船桩上系了个活套,然后就叼着那根磨得发亮的竹根烟杆,站在一边打量着每一个下船的人们。

    郑河的河滩上每到夏日总有一帮**胳膊的男人在围着一艘艘被称做“麻阳船“的大木船忙碌,我和田大有时也在其中。他们用锤子将白色的麻条镶进木缝,然后涂上腻子,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边的在船上刷着桐油,新刷的桐油味就在酷热的空气里四散开来。一只黑狗就站在一棵枸叶树后面目送着每天从武陵开往麻伊洑、县城开到兴隆街去的班轮分别在上午和下午突突的搅动着水花,继续上行。

    从县城开往郑河的客运班车会在杨家桥离开了那条很久远的湘黔公路(也就是现在的319国道)右转,一个小下坡,也就离开了柏油路。虽然前面是沙石路,但还算平坦,前几天刚下过雨,路边还有些水坑在晃动。过了寺坪,道路两边就有些山包了,山不大,坡不高,却是不停的上下坡了,水田越来越少,开始变成茶园,再变成不大的,稀稀拉拉的柏树林,沙石路就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山包之间转来转去,班车速度并不快。

    从大杨溪上的大桥上望过去,夕阳下的沅江被阳光映照得一片金黄,宛如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卷,这里的浅滩里有无数的竹排,长长短短,大大小小,足有上万根从上游的牯牛山、蔡家塘、杨溪桥放排下来的楠竹。不少仅穿了一条**的男人在忙碌着,很奇怪的是这里的男人和女人一样也都穿着那种鲜艳的花裤衩,莫非是男女互动?那些竹排将在这里被分解、被装船,也有可能被编成更大的竹排顺流而下,去武陵、去岳州,或者去更远的地方。

    沙石路面离开了江边以后,又向更大的山里延伸,空气是清新的,也有鸟语花香,路旁的狗尾巴草疯长,有些不知名的紫色小花开得星星点点,路边一户人家门口的土坪上,有几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在念书,拉长了嗓音,像唱歌似的,眼睛却一直瞄着这辆一直沿着沅江前行的班车。天色在迅速的暗淡下去,车上的人并不着急,我知道,过了小杨溪的那座年代久远的石拱桥以后,就离郑河不远了。

    郑河是一个仅仅只有一条街、那条街不过就是一两百米长的小村子,从供销社的水泥地坪下几级石阶,就变成青石板路了。由于年代久远,青石板早就破裂了,被各种鞋子磨得**的青石板早已四分五裂,显得呲牙咧嘴的,仔细看看,还能看出那条路早先是由四块青石板组成的,如今就像是龟背了,高低不平的一直延伸到一边是村委会、一边是马君如的望江楼的吊脚楼前,就又变成了石阶,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就是沅江,就是轮船公司的那条水泥趸船。

    当时的供销社是郑河人活动的中心,冬天太阳出来,天气晴朗的时候,总能有些老年人坐在墙根晒太阳,长胡子的爷们叼着各式各样的烟杆在闭目养神,满脸皱纹的婆婆们一边扎着鞋底,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眼睛还得时不时地看看在水泥地坪上奔跑嬉闹的小孙子,每一个生人走过,会感到身上有几十道目光在盯着,很不自在的。

    如果是雨季(这个县的雨量总是全武陵地区之最),雨就会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不能下地劳作,也不能上山砍竹或打柴,就只能呆在家里,男人也许就会抓起一*斗笠,跑到供销社来打酒喝,和这里的一些女人开开男女之间那方面的玩笑;女人来得更多了,一个个穿得花花绿绿,打扮得齐齐整整,在宽大的店堂里与相识的女人谈闲话,给自己买花布、凉鞋,给孩子们买作业本、糖果,高兴了,或许会给自己的男人带一盒香烟回去。

    在供销社的斜对面,有一家小旅社。据说,以前勘查五强溪水电站时,村里外来施工人员很多的,可由于现在来往人的太少,就没有什么生意了,由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没精打采的经营着,旅客很少,我们也没住过。走下供销社的石阶,就是斑驳的青石板路,两旁几乎全是那种湘西的木板房,门板是一块块上上去的,精心的刷了桐油,太阳一晒,黄得发亮,其他**的板壁却被年长月久的雨水溅得发黑,高高的木梁,粗细不等的木柱,鱼鳞般起伏的小瓦,就是那些美院的学生写生的绝佳之处。两栋木板房之间多数都留有仅容一人走过的通道,如果没有,那木板房之间的隔墙就肯定已经换成是土墙了。

    木房里的形式大同小异,进门是堂屋,临街的大多都作了店堂,一条内走道向后延伸,两边有用木板相隔的好几间房间,杂屋和厨房在最后面,家境好些的人家还有一个很大的后院,猪圈、厕所,还有堆柴草的地方;有些就差些,下雨的时候,有些家里的女人还得打伞到后院去喂猪。家家都有一个吊脚楼似的茅房,脚下是颤悠悠的木板,盛粪便的那口大缸很恐怖的距离茅坑足有五米之高,进厕所以前一定要叫人,直接闯进去会很尴尬的。

    街上有两家裁缝店,大**四家餐馆,一家铁匠铺,一对兄弟开的两家鞋店,如果把副食、茶叶、土产统统称作杂货店,一共有四家,一个酿酒作坊,一家豆腐店,一家木器店,一家放录像的,还有一家兽医还兼做中医的。其他人家虽然不做生意,却也很早就把门板下掉,把堂屋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男主人就会端着饭碗出现,坐一把木靠背椅,吃得很响,也很香,吃完了然后换一杯茶水,手上夹一支点燃的香烟,高高兴兴的去干自己的事。

    临江的望江楼是一栋新建不久的吊脚楼,是我来之前的那一年田大帮马君如建的。

    在那栋吊脚楼施工的时候,沅江老大亲自提着瓦刀上阵砌墙,十里八乡的各路人马闻讯都赶来帮忙,那些水泥、钢筋、砖瓦、砂石料等建材就被田大的那些江湖朋友像皮带运输机似的传送过来。到了竣工的时候,还请来花鼓戏班唱了一天的戏,光是款待宾客喝过的啤酒瓶就装了满满一车。就可以想象当时的热闹的场面,也可以想象出这座规模不大的小楼的质量之上乘,更可以知道老板娘有多厉害,连田大都被迷住了。

    这个宅基地是属于一个升官一直升到省里去了的郑河人家的,人家既然走了当然不想再回来,也知道凭他这样晋升的速度,留下的那种东倒西歪的木房永远不会被列入旧居之列,供人参观敬仰的,就很便宜的委托村委会处理掉。一共有六户人家想要这个临江的风水宝地做生意,可是在已经一切向钱看变得十分盛行的年代,那个刚回乡定居不久的马君如仗着天时地利人和抢得先机是可以预料到的事。

    马君如是一个**的女子,是一个在那种相对闭塞、相对贫瘠的地方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大美人。年约二十五六岁,一头如云的盘起来的秀发,鹅蛋脸永远上了薄妆。她的**来自那双会说话的**的眼睛、微翘的瑶鼻、以及娇艳欲滴的朱唇。从外表看,那个**的女人中等身材,穿着打扮中规中矩,没有袒*露背,仅仅可以看见颈部及玉臂雪白的肌肤。她的*器很大,从那半球型完美的形状、象牙雕刻般莹白的肤色、微微**的动人姿态都能叫人看得神旌心动。我不否认第一次见面就把我给镇住了。

    无论是如云的秀发、柔美的俏脸、柔嫩的芳唇、娇俏的瑶鼻、秀美的下巴、婀娜的曲线、凸凸的**、**的**、修长的**、动人**,包括那双高跟鞋和身上那种特有的幽香都散发着无限的**、成熟的韵味,给人一种**的吸引力。我当然知道不应该盯着人家看,可我就是有些情不自禁,连田大也注意到这一点,拍着我的头对那个美女说道:“嫩伢子这个**还是很有眼力,知道你是我最好看的女人。“

    我就昏头昏脑的叫了马君如一声“师娘“。我根本不知道田大所说的那种“我的女人“究竟属于哪一类型,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究竟是宽松型还是紧凑型,我只是知道那个大美女冲着我微微一笑,话却是对着田大说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什么不对吗?其实你发现没有?这个男孩子是个帅小伙呢。“

    这个长得艳丽如仙的大美女本来就是郑河人,不过就是十六七岁就出去到南方打工,一去上十年不见踪影,也不知她在外面过得怎么样,都干过一些什么。直到她自己年迈的母亲去世以后才第一次赶回来奔丧,大家才发现几乎都认不得这个原本很平常、如今却变得**的女子了。丧事办完了,马君如却不走了,决定留下来,认识了田大、盖起了一栋小楼,取名望江楼,在门口临江的那面挂一灯箱广告,又从马石请来一厨师和他的助手,就开起了一家小酒店。有田大给罩着,有自己这样的美女当活广告,虽然地方小,也有些偏僻,生意自然还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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