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3.自己套牢自己

    看见自己的家门就那么敞开着,杨德明没什么感觉。这是常有的事,自己的母亲会上来给他收拾房间,杨秋燕会上来让房间透透气,小雪会带着小伙伴上来玩,都会让房门这样敞着,可是自己的那三个至爱亲朋都在楼下不知为什么笑得非常开心,那呆在房间里的就只有周宁那个众叛亲离、遭人唾弃的女人了。有一首歌写的就是周宁的心境:"就算身边各种各样的指责擦肩而过,就算道路艰辛痛苦窒息的叫人退缩,就算众叛亲离大家对我嗤之以鼻,因为你还有你让我为了将来的生活努力……"

    "真是今非昔比,一个破公交车司机上下班居然有香车美人开着小车接送,比马长喜的派头还大。"因为等待的时间太长,今天出现的变化太多,周宁的心情很不好,说话就有了很多的嘲讽和埋怨:"是不是和人家到什么地方谈情说爱去了?按照正常跑车的规律,下班时间早过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对不起,有事耽搁了一会儿。"在周宁面前,杨德明还是那么沉默寡言、自然也是惜字如金:"想早回可是没办到。"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除了上班就呆在家里不知在想些什么;除了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把你拉出去钓鱼洗澡喝酒,要么就抱一本书,要么就坐在电视机前一直把央视新闻频道的**新闻看完才睡觉,和我一句话也没有,一棒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周宁的牢骚话依然和以前同样滔滔不绝、同样令人讨厌:"可是现在真的不简单,下班回家居然有专车接送,还有人夹道欢迎,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杨德明不愿意和周宁说这些事,只要一开口就会发生争吵,一点意思都没有,所以还是和以前那样一言不发。只是从周宁的身边走过的时候,看见了餐厅的那张折叠桌上狼藉一片的碗筷,看见了屋里满地都是的长长短短的烟头,还有那张**的*铺,就有了些愤怒。可是站了片刻还是忍住了,知道自己的耐心和恒心都比以前有所提高,就有了些欣慰。

    他毫无表情的走了过去,找来一个垃圾桶,将桌上的那些吃剩的东西和所有油腻腻的碗筷全都扔了进去,将*上有些可疑的斑点的*单和棉被全都拉了下来,拿到外面的阳台上抖了一遍,可以看见有几个硬币滚落了出来,还有几个一看就知道是做过什么的纸团。他就把那些肮脏的东西扔到了阳台的角落里,然后找来一把扫把开始扫地。

    "你的胳膊怎么了?"周宁终于注意到杨德明用绷带和**巾系在*前有些不方便的左臂:"一个司机开车还会负伤?是不是出了车祸?是不是把胳膊摔坏了?"

    这个女人和以前一点也没变,说话毫无遮掩,而且经常胡说八道,一言既出常常闹得大家都不高兴。刚开始的时候二十四号楼的人看在杨大爹、杨大妈和杨德明的面子上还和她勉强应酬几句,后来这个女人的人缘实在太差,牌风也不好,赢了钱就春风满面,输了就骂骂咧咧,满脸的不高兴,所以天官牌坊后面所有的人几乎都不和她来往,想在曲廊里打麻将更是没有对手,只好走出了二十四号楼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就和袁小俐用一句股市术语说的那样:"自己套牢自己"。

    "周宁,别这么放肆,知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面对这个二十四号楼著名的"乌鸦嘴",杨德明皱了皱眉头:"知不知道有些话说出来是叫人不高兴的?"

    "可不,出去混了这么久,我都忘记了你的老爸可是神仙,二十四号楼的人碰不得的。"周宁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以为然、满不在乎的一笑:"不就是个公交车司机吗?用得着这么认真吗?用得着这样自己和自己较劲吗?还是想想你自己,做事自己怎么也不小心一点,万一落个残疾就麻烦了。"

    杨德明没有理她,依然低头扫地。

    "你也不想一想,如今是什么年代了?当老实人、做老实事早就过时了!从上到下就都为了一个钱!难道连这一点也看不明白吗?倪萍得的那个'中国脊梁'不也是用钱买的吗?在现在这个社会,没有钱你试一试,不碰得满头是血才叫怪!就是有了天大的冤屈,有人理会那才叫怪呢!"周宁还是在夸夸其谈:"你的手不方便,放着让我来收拾吧?"

    "放着?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可是上午就到了这里,而且把这个家里弄得乌烟瘴气。这么多个小时过去,你为什么还是没有把这里收拾好呢?"杨德明的声音瓮声瓮气:"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也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管做了些什么,总是给人家留下一个烂摊子,如果继续下去会很悲惨的,也是会吃亏的。"

    "杨德明,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这个样子是会吃亏的吗?我这样的生活是很悲惨的吗?"周宁趾高气扬的在说:"现在的我披金戴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我以前口袋里羞涩的很,几张小票子就得管住家里所有的开支,那才叫捉襟见肘,那才叫悲惨呢!你懂不懂树挪死、人挪活?你懂不懂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生活质量,也就是人各有志不能强勉,可是这里是我家,不是你的那个麻将馆,所以请你自己放尊重一点。"杨德明的声音不大,可是话说得很重:"不管是你还是你上午带来的那个人,希望这是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出现在我的家里,否则的话,他和你就得从这个窗户跳下去。我说话算话!"

    "真不明白,为什么二十四号楼的人都和你一样,对客人这么人不友好?"周宁也皱起了眉头:"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是这个家里的人,还算是这个家里的一分子,就算是带了个客人到家里来做客,也不至于就叫人从窗户跳下去吧?那个和尚和你这个人一样,上午一见面根本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家给打了一顿。"

    "虽然我不知道,可是可以想象得到,这是广福哥的特权,也是他练手的机会。看来广福哥很得意,因为他知道我要请他喝酒。"杨德明咧着嘴一笑:"南正街的规矩就和那首歌里唱的一样,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我真的有些不明白,人家大哥大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手下还有一大帮人,就是不在江湖上混,也还是有人有势,自己还有那么大的家当,可是你自己还是一个破司机,除了有这间搬迁房还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周宁又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说是什么车神,其实……"

    "周宁,能不能闭上你的乌鸦嘴?"杨德明终于发怒了:"今天是国庆节,也是楞头的大喜之日,没看见天官牌坊一地的鞭炮还有红地毯吗?所以有什么话就快点说,我不希望因为你而影响心情,我还得去帮着他们去张罗。"

    "是吗?"周宁的**和好奇使得她有些厚颜无耻:"是和那个被称作韩国美人的韩国女人结婚吗?愣头现在成了王副市长,场面肯定很排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王家肯定不会邀请我吧?"

    "事情是凤姐定的,学清哥主办的,大帅哥定的人数,广福哥写的请帖,耀东摆的酒席,你想想看他们这些人会请你吗?"杨德明有些鄙视的望着她:"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为好,再说你和愣头有什么关系?"

    就是这一眼,杨德明还是很惊讶的从那个"乌鸦嘴"、出口伤人、贪得无厌和厚颜无耻的周宁身上发现了很大的变化:除了头上不见了那两条有些侨情的小辫,*着那波浪般的蓬松的卷毛,穿了些与自己的年龄和体型极不相配的小女生的衣裙、把自己的一张脸画的和峡州话说的"猴子**"那样令人有些恐怖以外,就是*前和胡罗卜似的手指上出现的那些亮晶晶、光闪闪的首饰,真的有些俗不可耐。

    别说和四大美人、五朵金花相比,就是和二十四号楼的任何女人相比,周宁都是一个很低档的女人。除了有几分姿色,就几乎找不到任何可取之处。杨德明就有些为自己居然懵懵懂懂的忍受了这个女人这么些年而感到吃惊,也为了自己的那些"南正十雄"的朋友坚持不懈的努力和香车美人永远不变的爱情使得自己慢慢清醒和一点点振作起来而感到庆幸,杨德明认为这也是一种成功,也是一种突破。

    "不管那些人怎么说,至少我现在还是你的老婆,这可是经过登记的。"周宁还在不服气地说着:"那个和尚不会连这一点也忘记了吧?"

    "周宁,我警告你,别把人家大哥大当成你自己兄弟,和尚这个名字不是你能叫的,广福哥已经警告过你好几次,因为他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你硬要套近乎,倒霉的永远是你。"杨德明说话的声音有些冷冰冰的:"关于你究竟还是不是我的老婆,那个登记现在是不是名存实亡,你应该去问瓦匠和书生,人家说你早就是那个叫卷毛的女人了,如果到那条巷子问问,关于这一点恐怕不是捕风捉影吧?"

    "怪不得和尚……张广福过了这么多年,还是那么喜欢出手打人呢,原来你们都知道,其实没什么?女人在外面就得有男人给罩着!不过张广福他不愧是大哥大,敢于为自己的兄弟哥们出头。"周宁愣了一下,马上就自嘲的笑了起来:"再说那也怪不了我,谁叫你患上了阳痿?以前我不是还隔三岔五的回来尽义务吗?"

    杨德明没有回答,只是咧着嘴在笑。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周宁被激怒了:"以前我还是隔一段时间会回来的,可是后来你得了阳痿,我回来你又做不了……"

    "是吗?可是你不知道那个阳痿只是在一些特定的时间、特定的情况、面对特定的人的时候才能发生吗?这是书生的话,愣头说的也对,他说我的生理机能比我更懂得爱憎分明,所以我的思维应该让位于我的行动。"杨德明很快的收住了那种灿烂的笑容:"说吧,找我有什么事?说完了我也正好有事要对你说。"

    "既然大家都心照不宣,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多费口舌了。"周宁从自己的手袋里掏出几张打印好了的纸张摊在茶几上:"本来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两个人又缺乏感情基础,这样一晃就是一年多,老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看一下,卷毛说了,条件随你提,他说可以尽量满足你,也算是仁至义尽。"

    杨德明根本就没有去看离婚协议的任何条款,又咧着厚厚的嘴唇笑了一下,拿起笔在一个空白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他已经在那张纸的另一边看见了周宁有些倾斜的签字。车神知道自己做的很对,也没有想到在这一点上两个人会第一次取得了共同点,当然也知道,像今天这样把两个人的名字并在一起的机会倒是屈指可数了。

    "这一次怎么这么痛快?"周宁有些惊讶:"根本没有什么挽留的意思吗?是不是有什么附加条件?"

    "和你说的一样,我除了这间搬迁房也就一贫如洗,我们也就干净利落的一刀两断,我不喜欢拖泥带水,可是我自己以前在这个问题上却做的很差,这是我的错,其实我们在你开始去办那家麻将馆的时候就应该这样做的。"杨德明把那份签好字的协议递给了周宁:"你来得正好,我也正想找你谈谈,把我们这段名存实亡、两个人都没有兴趣的婚姻画上一个休止符。在这个问题上我发现我们第一次有了一致的看法。"

    "这么来说,你的阳痿已经给治好了?"周宁有了些好奇,也有了些**:"虽然我们决定分手,可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你的老婆,有没有兴趣让我们到*上去做一回男女之间的那点事?让我们也记住对方的一些感觉?"

    "没这个必要了吧?分手的夫妻形成路人很正常,我相信现在谁都会后悔自己的这一次选择,再去做那件事有意思吗?你不是把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还是提着快走吧?"杨德明已经看见放在墙边的属于周宁的那一个大大的棕红色的皮箱,还有两个装的鼓鼓囊囊的提包:"过了这几天的假日我们就去办手续,具体时间你来定,给我打电话就可以,随叫随到。"

    "真不知道我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想要你再**一次?这些年其实我们一直都是同*异梦,后来更是连话都说不到一起去了,和你说的一样再做那件事又有什么兴趣?"周宁也笑了起来,只是话说的很恶毒:"这下你的老爸老妈总该心满意足了吧?你的那些朋友也该举杯欢庆了吧?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那个带着一个拖油瓶的女人娶进门了吧……"

    "周宁,说话还是留点口德吧。天官牌坊的人个个都知道你在那家麻将馆和谁在一起,也知道你是谁的女人,可是没一个人对我老爸老妈去说,为什么?给你留一点面子,因为南正街厚德载仁;我的那些朋友都知道卷毛是做什么的,可是没一个人去告发他,为什么?还是因为他们不想弄脏自己的手,相信多行不义必自毙。"

    "你放心,卷毛做什么不关我的事,我只知道人家对我好,对我真心实意,要什么有什么,而且愿意和我结婚,作为一个女人我还能要求什么呢?"周宁居然会念念不忘杨秋燕,还是在恶毒攻击她:"如果单单凭着你们杨家的实力,就算是你的老爸是神仙,可那个女人怎么也办不了那家4s店,听说是王家老三和你的那些朋友帮的忙,就是不知道杨秋燕的**分分合合不知有多忙才能做到这一点?"

    "知不知道大为哥家里就有七仙女,别的女人根本看不上眼;知不知道'南正十雄'什么女人都能动,就是不能动朋友的女人,知不知道他们帮秋燕就是在给我帮忙,知不知道人家秋燕妹妹可是香车美人,至少是你这样的女人所无法攀比、望尘莫及的吧?"杨德明还是淡淡一笑:"既然我们两个人的婚姻被事实证明是一个极大的错误,我为什么就不能改邪归正,把所有人都认为和我十分匹配的她给娶进门呢?"

    周宁就更生气了。可是她没有时间和杨德明争执下去,她的手机在响。她看了一眼,是陶三宝打来的,她就有些坐立不住了。这个卷毛的马仔找她干什么?他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两人之间的联系要谨慎一些、小心一点,千万别被那个疑心很重、戒心很浓的卷毛发现了其中的蛛丝马迹,那他们两个人无疑就会死得很惨,而且还可能会无声无息的从这个世上消失,就像根本不存在似的。

    可是周宁不愿意那样,她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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