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听阿姊谢道韫要避开6氏女郎而改走吴兴郡这条路道:“阿姊不肯承认是爱慕子重,只说是惜才、交友,可她这样对6氏女郎退避三舍分明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阿姊是喜欢子重的,但因为性情高傲矜持,既知子重倾心于6氏女郎,家姊便不肯表露心迹,只想与子重朋友论交,不某长相厮守,只求终生为友一一唉,世间痴情人,还有胜过家姊的没有?”

    刘尚值见祝英台要与子重分道扬镳,暗暗诧异,心道:“此人怪癖又杞了,我与他也算是同学故友了,但一向不冷不热,若不是因为子重,我们是很难说得上话的,不知他与子重有何龃龉,竟不肯同行?当下也不说话,以免被祝英台辞锋所伤。

    陈操之看着谢玄,谢玄一点头,对阿姊谢道韫说道:“阿兄,我有话单独与体说。”

    谢道韫跟着谢玄来到骋舍廊下,看着厅中的灯光照映在冷冷的地面上,低声道:“阿通,你要说服我走吴郡?”谢玄微笑道:“自来都是被阿姊说服,何曾说服过阿姊。谢道韫“嗤”的一笑,说道:“怎么,听你口气似有离-言?谢玄笑道:“岂敢,那是阿姊的教诲,弟心悦诚服。”谢道龈敛着笑意,问:“既不是说服我,那还有何话说?”谢玄却问;“阿姊认为子重能迎娶6氏女郎否?”谢道韫横了弟弟一眼,淡淡道:“当然。”

    谢玄道:“既如此,阿姊何以避6氏女如虎?阿姊要与子重终生为友,以后少不得要与陈夫人6氏多有交往的。”“陈夫人6氏?”谢道韫稍一错愕,便悼碉白,哼了一声道:“阿

    谢玄道:“不是说服,只是提醒一下阿姊,智者千虑,或有一失嘛,阿姊这样刻意分道而行,似更惹人猜想,看那刘尚值,就很不以为然,阿姊光风霁月,又何必拘泥于此!而且三叔父叮嘱我要拜访隐居吴县的范汪,范汪在原北府兵中甚有威望一一”谢道韫俯默然,半晌抬眼道:“阿通果然长进了。谢玄一喜,躬身道:“多谢佴姊。”谢道韫奇道:“好端端的谢我做好什么?”

    谢玄道:“记忆里与阿姊相辩,无论什么事,最终都是弟哑口无言,今日一一嘿嘿,但觉天下虽大,事无不可为。”谢道韫失笑:“何至于此,我向来对汝这般严厉吗?谢玄赶紧道:“那是阿姊对弟的磨砺,弟终生感激。

    谢道韫笑了笑,说道:“阿遏,你现在善滑稽之词了,是和刘尚值学的吗?”转身回厅。

    谢玄并未跟进去,独自步下庭中,仰望夜空,心道:“我父我母,育儿七人,今只有我和阿姊,阿姊的终身大事我不帮她谁帮她,难道我忍看她孤苦终生!阿姊可惜的是没能早与子重相识,不然的话,以阿姊的惊才绝艳,哪里还会有6氏女郎什么事!虽然花痴6蒇蕤、咏絮谢道粗并称南北士族两大名媛,但6蒇蕤只是容貌美丽而已,如何比得我阿姊?子重与我阿姊相处之时日更是远远多于6氏女,子重之所以坚定不移地要娶6氏女,应是顾及声誉,子重曾说若负6葳蕤,则是无德无行之人,这是子重的顾虑吧,观其冒雪赶来为阿姊祝寿,岂是无情之人?阿姊矜持,我必顼促成阿姊与子重的良缘,子重娶6氏女已无可能,这样一个不娶一个不嫁地拖着更是耽误人一一”

    正月十九日午前,陈操之、谢道韫、谢玄、刘尚值一行来到吴郡,径去顾氏庄园见顾恺之,顾恺之大喜,便命庄园管事持他书帖骑马赶去海虞县见6谌,6谌是6始、6纳之幼弟,为海虞县令,6氏在海虞也有一处大庄园,年前6谌亲自来华亭将侄女6蒇蕤掊去海虞过年,顾恺之与妻子张彤云正月初八曾去海虞拜会6谌,顾氏与6氏这江东两大巨族自去年和解后交往日渐增多,已有议亲之举,6谌长子6道煜今年十五岁,顾悯之之女顾谧十三岁,年岁合适,准备于今年定亲一

    海虞县距吴县有六十里,6葳蕤最快也要明日傍晚才能赶到,所以众人可在顾氏庄园好生休息一日。

    当夜,顾氏庄园大摆筵席,酒酣耳热之际,顾恺之笑道:“子重、英台、幼庋,我不复闲云野鹤之身矣,将有案腰劳形一一三日前,桓大司马辟我击西府掾,我内兄张玄之亦将入荆州征西军府为掾,我本欲推拒,因想子重、英台、幼度在西府,可时时相聚,乃答表征召。”

    谢玄与陈操之相视而笑,桓温这次对会稽贺氏的处罚颇为严厉,对6氏则薄惩,而对顾氏、张氏、孔氏、虞氏、魏氏则予以安抚拉拢,顾恺之与张玄之分别被桓温和桓豁征召,就是拉拢顾氏和张氏,在军府历练数载就可外放为一方之长吏,江东士族最看重的是族中子弟能在仕途中畅通无阻,这与交出上千隐户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一一-陈操之间:“长康何时应征?”顾恺之道:“就这次与你三人一起去便是。”

    谢玄道:“我已不在西府,四月将赴荆州,为桓征西行军司马,兼领南郡相。”

    顾恺之赶紧问陈操之、祝英台二人还在不在西府任职,得知尚在,这才放心,又道:“幼度去荆州正好与我内兄张玄之同行,南北二玄入荆州,也是盛事。”

    陈操之间:“张玄之之妻孔氏是孔怀之女、孔汪从妹,不知张玄之为何未去参加孔德泽的婚礼?”

    顾恺之道:“年前,张祖希本欲与我一道出京的,偶感风寒,就留在建康调养了。”这夜,顾恺之吟诗过了三更,其妻张彤云遣婢小语,乃止。刘\&约值笑道:“长康岂是入西府才不复闲云野鹤之身,早已身有羁绊矣。”次日上午,谢玄、陈操之、冉盛去拜会范汪,谢道韫、刘尚值未去。

    在泾河畔竹篁里,范汪、范宁父子见到谢玄、陈操之,甚喜,四人坐谈,纵论时局,范汪见谢玄才学识见与陈操之实为一时瑜亮,叹道:“谢无奕可谓有子矣。”

    谢道韫、谢玄之父谢奕,字无奕,早年与范汪颇有交情,谢奕为豫州刺史时,范汪主政徐州,但范汪又有些瞧不起谢氏,认为谢氏趋炎附势,过于依附桓温,但现在听谢玄言谈,显然与陈操之持论一致,不会助桓温篡位,而且对重建北府兵之意颇切,范汪频频点头,他知道以陈操之的声誉和根基难以独立重组北府兵,而有了谢氏鼎力相助,则大事可成”正谈论间,门-(叟来报,原体虏将军刘建之子刘牢之求见。范汪喜道:“牢之来得正好,且为两位引荐。”

    刘牢之十六岁,身高七尺八寸,只比八尺巨汉冉盛略矮,面紫赤色,年龄比冉盛小_岁,但胡须比冉盛的虬髯还茂密惊人,手大臂长,行步迅捷,向范汪见礼之后,便问:“范伯父,这大汉是谁?”刘牢之间的是冉盛。

    范汪哈哈大笑,当即为刘牢之向谢玄、陈操之、冉盛三人引见,笑道:“陈裕、刘牢之,皆大将之材也,日后重建北府兵,此二人当可大用。”

    刘牢之难得见到比他还雄壮的大汉,便对冉盛道:“汝个子比我大,力气亦能-胜过我否?”

    刘牢之武将世家,礼仪粗疏,又且少年心性,见冉盛高大,便出言挑战,要比力气。

    若是以前,冉威当即就跳起来应战了,现在呢,很有几分陈操之的自信和从容,说道:“在范公府上,如何比蛮力。

    范汪对陈操之笑道:“汝弟不凡。”便问冉盛道:“陈裕,老夫问你,何谓将之五材?”刘牢之抢答道:“禀范伯父,将之五材,勇、智、仁、信、忠也,勇则不可犯,智则不可乱,仁则爱人,信则不欺,忠则无二心。”

    范汪哂道:“牢之,急而心,岂非为将十过之一,汝冒然抢答,既失礼,又心急,乃为将之忌。”刘牢之父亲刘建是范汪部将,所以刘牢之对范汪甚是敬畏,心虽不服,面上唯唯称是。

    范汪又问冉威:“将之五材,勇、智、仁、信、忠也,何独无义?”

    冉盛看了陈操之一眼,他读《太公六韬》时就曾问过阿兄这个问题,因为自来忠义并称,将之五材,智勇仁忠信皆有,何独无义?当时陈操之思忖良久,答道:“义,公正、合理、规范行事也,而兵者,诡道也,自不能以道德公正来行事。”

    现在,冉盛便这样回答范汪,范汪大赞,说冉盛不拘泥于兵书,通变化,是难得的将才。

    刘牢之在一边听了更是不服,待范汪与陈操之对弈时,便约冉盛到后园竹林比试武艺,范宁怕二人斗得太狠受伤,便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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