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晃晃军刀的威胁下刺史王德战、司马郑有林和一百多名衙吏、家丁被押进了遍布尸体的澶州城这一群人虽然意识到澶州城肯定被淹得极惨可是也没有想到澶州城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白从进入城门的那一刻起呕吐声音就持续不断。

    一位面容娇好、举止文雅的少年人跟在队伍中向城内走去当从南城门进入以后见到好几个满是蛆虫的身体顿时双眼睁得大大的死活都不肯往里再走此人是刺史王德战的侄子黄河大水之前恰好游历到王府他没有料到在叔叔府上短暂的盘恒竟然会遇到这百年难遇的惨事。

    一名军士上前猛踢了少年人两脚那名少年人抱着头蹲在满是泥泞的街道上忍受着军士的踢打就是不肯站起来往前走。

    周青闻声过来他怒道:“起来不要命了。”

    少年人从小没有受过这种折磨更没有见识过军队中令行禁止的作风只道是在蹲在地上耍赖就可以逃过搬死尸的差事。

    周青见少年人仍然不听从命令痛快地下令道:“斩了。”

    王德成位于队伍的最前面而少年人位于队伍的中间当他着到一名军士冷冷地抽出了腰刀意识到大事不好他大喊道:“小三快起来。”又叫道:“军爷手下留情。”

    军士是黑雕军的老军他只听从黑雕军军官的命令刺史的喊话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周青下令之后他手中长刀已如一道闪电向着少年人的脖子斩去。

    军士手中的长刀都是最新出品的“侯家刀”远较一般的腰刀锋利刀光一闪血光就高高迸起少年人的一颗头颅已落在了泥土中。

    军士按照军中惯例。他用腰刀挑起了少年人犹在滴血的头颅对着目瞪口呆地一群汉子道:“谁敢违令这就是下场。”

    王德成看着军士刀尖上侄子的级大张着嘴巴一时之间只觉得世事荒诞莫过于此侄子是大哥的儿子也是王氏家族最有才华的一位才子。就在黄河大水有前夜侄子还和他一边喝酒一边纵论天下大事意气风之神态就如仍在眼前可是仅仅相隔数天侄子就命丧在澶州城下杀死他的军士或许是一位目不识丁的农夫。

    王德成慢慢地软倒在地。

    虽然侯大勇下达的命令是“违令者斩”周青却明白眼前这位刺史并不能擅杀可是见过城内惨状的周青也不想轻易地放过王德成下令道:“找块门板。把王德成放在上面。”汴河水师地军士们和澶州府的衙吏们。整整清理了三天才初步把城内的尸体清运出城水师又运来数船石灰。在城内四处消毒十天之后九龙山上的上万名百姓这才6续下山开始重建家园。

    等到侯大勇进入澶州城以后这才再一次召见澶州刺史王德成和司马郑有林。

    王德成不过是四十岁的样子侯大勇在九龙山上和他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他虽然失魂落魄却仍然保持着一幅儒者的模样可是时隔个天王德成已经变得垂垂老矣。头、胡须花白而蓬乱脸上皮肤松弛目光涣散就如一位年愈古稀的老者。

    侯大勇对他没有一点怜悯之心这个天来他对这位兴趣高雅的王德成有了深刻的认识。

    “王刺史有几个问题需要你来答复。”

    “请侯相明示。”王德成垂头丧气地坐在侯大勇的对面虽然侯大勇态度平和可是王德成眼中始终有一牺明晃晃地长刀和血淋淋的头颅在晃动。而侯大勇嘴角若隐若无的笑容更如夺命地令牌。

    “今年春天户部拔了多少钱粮来修整河堤?”

    王德成低着头想了好一会才道:“三月户部搜了四十万贯和三万石粮食用来修整河堤。”

    侯大勇见他没有抵赖微微点头道:“既然有这么一回事情那你说说这些钱用在了什么地方?”

    王德成脸上又露出空洞的表情“今年春天钱粮下来的时候正好有个南唐画师在澶州城来下官别无好爱平生就受给画这一道那一段时间我天天跟着南唐画师喝酒、作画这修堤之事就全部交给司马郑有林去办。”侯大勇见王德成言顾左右冷“哼”一声道:“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干净你那木箱半是画和半是钱财画和之费远远出半箱通宝有两幅画更是价值边城你一个刺史哪里有如此多的钱财?”

    “下官家有薄田家中所有田产收入都换作了这些画和至于修堤专款确实是由郑有林经手下官没有沾上一点若是侯相不信可向录事参军肖青核实。

    “空口无凭如何算得了数若你拿得出凭证证明修堤专款是由郑有林经办或许你还能逃得性命可惜一场大水冲坏了衙门所有帐册都毁于水中王刺史之贪污罪名恐怕将要被坐实你不仅性命难保而且还连累家人为奴为娼可惜啊。”

    录事参军肖青所言和王德成所言极为接近侯大勇其实已信了八分只是要把这涉及朝中诸位大臣的重案查清楚单靠一个人的口供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让王德成开口或者提供确实可靠的证据。

    在王德成眼中侯大勇根本不是大肚能容天下事的宰相而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在在城内一面被迫搬运尸体一面用能够想到地最恶毒的语言来诅咒侯大勇可是面对杀人魔鬼侯大勇之时他禁不住脚跟软如今听到侯大勇**裸的威胁更是心胆俱丧到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郑有林和他身后的势力了。

    王德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侯相我寄情于山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司马郑有林来头太大行为太恶我这个刺史当得窝囊。”

    “继续说。”

    “下官当上刺史一职出身正途虽然经常把三司使张美的名头挂在嘴边但是三司使张美并没有把我看上眼我每次到大梁城总是巴巴地给张美递上一份厚礼他只是不冷不淡地陪我说些话就算是完事我那个娘子仗着是张美的堂妹自幼相熟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家中河东狮吼让老夫苦不堪言。”王德成此时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一肚子苦水痛痛快快地倒了出来。

    侯大勇有些可怜的看了他一眼心道:好歹是个刺史却窝囊到如此地步男人到了这个地步也真是没有味道。

    王德成泣不成声早已没有了儒者风范“这个司马郑有林也是一个狠角色他不学无术靠着当朝宰相范相的提携由一位京兆府无赖泼皮当上了朝廷的命官。”

    侯大勇道:“你休得胡说这郑有林是军官出身如何是无赖泼皮。”

    “郑有林的母亲当年是范家地奶妈仗着这个势头他当年在洛阳和韩伦等人一起时常祸害街头不知为何就进了禁军当上禁军也并未上过战场不过两年时间就成了澶州司马。”

    侯大勇知道王德成说的是真话。

    洛阳城里住着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就是柴荣的亲生父亲柴守礼柴荣称帝以后命柴守礼居住在洛阳不许他到大梁来柴守礼是一个粗俗之人纠集了十个当朝重臣的父辈在洛阳城里纵情嬉戏被人称为“洛阳十老”。

    柴荣不许其父出洛阳但是对其父亲的行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过多约束。

    “洛阳十老”里面就有大将韩令坤的父亲、原庆州团练使韩伦郑有林当然称不了十老可是他时常和柴守礼、韩伦等人混在一起也算是臭味相投。

    侯大勇着着老泪纵横的王德成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急道:“你毕竟是澶州刺史为何由着郑有林胡来?就算你没有贪污这样做也是渎职。”

    “这个郑有林好生恶毒来到澶州以后初时还老老实实一日邀我到其府上将我灌醉之后让其小妾钻入我的床上第二天郑有林却翻脸不认人指责我污了他的小妾我明知上当却是有苦自己吞随后他又千方百计寻了些唐人画和给我向我示好。”

    “郑有林朝中有人办事比我灵光好多次我办不成的事情郑有林出面就办成了兼之郑有林喜欢拉帮结派澶州城除了肖青以外多数官吏都和郑有林一个鼻孔出气渐渐地我在澶州说话也就没有多少人真正愿意听了他们都唯郑有林马是瞻。”

    “我曾经想过办活想离开澶州可是钱花了不少事情却没有办成这郑有林在范相面前是一只狗范相也被他蒙骗了。”

    侯大勇常年在军中向来瞧不起有事无事就哭鼻子的男人更由于澶州惨事因此他并不同情王德成“王德成你说这么多都上不得台面你是澶州刺史这修堤钱粮之事还是得由你说清楚若你说不清楚主犯就必然是你。”王德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眼中闪出一丝凶狠道:“我也不是傻子帐房师爷表面听郑有林的实际上是我的心腹修堤钱粮一笔笔都有帐还有郑有林的条子这些东西全部都存在城外东西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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