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火焰在小屋中来回跳动着一会飘向素面朝天的白霜华一会转向神情有些怪异的郭炯。白霜华只觉一丝冷风吹来脸上冷飕飕的她习惯性地去抚弄那一丛讨厌的胡须这才现脸上空空荡荡。

    郭炯和白霜华接触的时间相对较多听到军中流言之后回想起白霜华的言行举止立刻明白这个流言是真实的当白霜华干干净净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之时郭炯反而不知说什么好愣了一会搭腔道:“天气真冷啊走在街上耳朵冷得生疼。”

    白霜华慢慢地坐在桌子旁低着头没有搭理郭炯的搭讪昏暗的烛光下白霜华脸上的冰霜一层一层地消融慢慢地脸上出现忧伤、迷茫的表情。

    看着冷若冰霜的白霜华露出了女儿态一种若隐若现的柔情涌上了郭炯心头自从妻子病逝后这种情绪已经很少出现。其实今天晚上郭炯并不是一定要见到白霜华郭炯明天到凤州独立军的军需之事自有其他将领来办理但是当知道白霜华是个女子以后郭炯心中就有见一见她的渴望这个想法产生得毫无理由可是想法出现在脑海中就如河边的水草一样疯长再也无法遏制。

    郭炯自小熟读诗书口才极好给独立军训话总是口若悬河每次作战动员总能让军士们热血沸腾这让独立军副都指挥使杨天畔羡慕不已。郭炯突然现他的好口才只能在那些粗野的汉子面前才有用武之地面对突现女儿态的白霜华郭炯费劲地想了一会却呐呐不能言最后神差鬼使的说了一句“白将军刮了胡须吗?”

    白霜华以真面目面对郭炯之后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毕竟长时间把自己隐藏起来没有朋友可以交流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吃零食、说小话都是女孩子地天性这些事情均有利于喧泄负面情绪所以在社会上被寇以“长舌妇”的女人很少有心理疾病一个个总是活得生龙活虎。

    白霜华是个心理正常的女孩子当然也不能免俗在泾州之难前她身边有两个一起长大的使女每天关上院门之后。三个人就忘掉了尊卑总喜欢围坐在桌旁谈讨东家长西家短间或还要谈论那位公子长得英俊这是白霜华最幸福地时光。泾州城破之后。城里一片混乱白霜华武艺不错紧跟着吉青阳的人马逃了出来自己地亲密伙伴再也没有找到。白霜华在军中男扮女装用冷若冰霜的面孔来保护自己数月来没有一个合适的谈话对象许多话在肚子中酵饶是她性格刚强也着实憋得历害。

    听到郭炯莫名其妙的问话白霜华又气又笑直截了当的承认:“我本是女孩子哪里用得着刮胡须每天贴着那丛山羊胡子真让人受不了。”

    郭炯自嘲道:“我可真是笨蛋白副都指挥使在独立军的时候我们天天见面却被蒙在鼓里若不是军中有传言我还真没敢朝那方面去想。不过白副都指挥使武艺高强办起军务来有条有理将校们都很是心折实是女中豪杰。”

    白霜华征了一下道:“军中已有传言?”

    “我也是最近才听到这个传言。”

    白霜华叹了一口气道:“泾州军知道我身份的军士着实不少而且二哥白霜武也在黑雕军军中我知道此事瞒不了多久。”说完这句话白霜华用手轻轻地捧起茶杯小口地抿了一口随口对郭炯道:“这是今年出产的正宗闽茶。”

    烛光之下白霜华言谈举止特别地颇为优雅特别是右手的兰花指翘起来竟如此好看让郭炯心神为之一荡。

    郭炯也举起茶杯品了一口却没甚味道他放下茶杯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道:“白副都指挥使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在联军中郭炯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言谈举止颇为不俗白霜华暗中对郭炯颇有好感现在在他面前撕掉了伪装就很有倾诉的**“郭将军不要一口一个白副都指挥使你就把我当作一个平常女子称我一声白娘子吧。”

    郭炯小心翼翼地试着叫了一声:“白娘子。”白霜华轻声应了一句:“唉。“喊完之后两人相视一笑白霜华脸上飞起一朵红云。

    “我知道你要问我为什么女扮男装留在军营里。这事说起来话长和白府家事有关父亲生前有一妻三媵均住在大梁府中大哥白霜勇、二哥白霜武均是父亲正室所生我地亲身母亲是父亲的第二房媵。大娘在白府一言九鼎我的生母在大娘面前总是战战教兢我不愿回去见大娘的眼色。而且我已年满十九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已有数人到家中提亲我若回到大梁大娘肯定会把我嫁出去我地生母在府中没有什么地位只能由着大娘的意思办。“说到这里白霜华神色暗淡起来媒人是每个女孩子的宿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千百年来的规距白霜华长期跟着父亲在军中见惯了干净利索的铁血男儿每当白霜华想到自己或许要嫁给一个浪荡之子心中就阵阵紧。

    “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不过白娘子这样长期留在军中也不是长久之计。”

    “管不了这么多了拖得一天算一天若军中待不下去再说下一步。”白霜华把积郁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心中痛快不少她看着郭炯英俊地面容心中突地有些慌暗道:今天怎么了竟把这些家事和女儿家的心事说给郭炯听。白霜华稳了稳心神。敛容道:“郭都指挥使有急事吗?”

    郭炯听到白霜华吐露心思猛地想起符英之事当日符英差点嫁给了侍卫步军都指挥使何徽的浪荡子何松若不是何徽在巴公原大战临阵脱逃全家获罪符英就算一万个不愿意。也得嫁给何松。

    郭炯正在为这些才貌双全的女子叹息的时候白霜华突然一本正经地问起了公事郭炯是有过妻室的人和刘黑狗那种菜鸟不一样对女子一天二十四变地表情早有领教他知道白霜华是在用公事来掩饰自己的心事也就公事公办地答道:“白娘子独立军这一段时间在清水河畔和党项人纠缠不休装备损耗很大特别是弓弦还有弩箭。都已经不够用了急需得到补充。”

    白霜华听到郭炯在谈公事的时候仍把“白娘子”喊得顺溜感觉怪怪地就淡淡地道:“你放心吧。我会考虑独立军的特殊情况地。”

    烛火轻轻地爆了一下两人的身影映在墙上犹如巨人一般。郭炯盯着白霜华黑黑的眼睛白霜华也没有退缩两人就这样对望着。

    这一夜对于郭炯和白霜华来说都是不眠之夜。

    郭炯走后白霜华在床上辗转反侧迷迷糊糊中郭炯英气勃勃的脸庞总在头脑中挥之不去白霜华暗自神伤;“郭炯若是自己的夫君那该多好啊可是按照郭炯的年龄他不可能还没有成亲为什么侯大勇、郭炯这样好男人都是别人的丈夫!”

    白霜华自怜身世眼泪水不住地往下流湿透了绣花枕头。

    郭炯回到了独立军设在同心城的营地后在院子里徘徊了一夜。郭炯妻子过世后父亲郭行简数次要给他续弦都被他拒绝了这一晚他的心弦被白霜华重重地拨动了郭炯打定主意要让白霜华成为白己的妻子可是西北战事频繁自己很快又要到凤州土若在这期间有什么变故或者白霜华离开了部队或者大梁白府的大娘在这期间给她订了亲则自己定会万分遗憾。

    当侯大勇起床走进院子的时候郭炯早已等候多时。

    一夜未睡郭炯两眼有不少血丝他看到侯大勇走出房门后立刻迎了上去道:“节度使能不能到屋里去我有一事禀报。”

    两人进了屋侯大勇端起一杯白开水“‘咕嘟、咕嘟’喝了进去回头看着郭炯道:“有什么事情?”

    郭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白霜华是个娘子。”

    侯大勇嘴里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道:“你笨得可以啊到现在才知道白霜华是娘子。”

    “难道节度使早就知道白霜华是娘子?”

    “当然否则我也不会把她放到独立军去。”

    郭炯听到侯大勇话中有话联想到独立军成立之初侯大勇说的那席话心中有些疑惑暗自揣度道:节度使这样做难道有成全我们之意若是这样就太好了。

    郭炯没有再掩饰道:“昨夜我去找白副都指挥使住处商议独立军后勤诸事恰巧白霜华忘记了戴胡须至此我才证实白霜华确实是女子昨夜我和白娘子相谈甚欢白娘子也向我吐露了留在军中的原因。”

    侯大勇听到郭炯称呼白霜华为“白娘子”顿时想起许仙和雷峰塔倒掉的故事嘴角露出会心地微笑。

    郭炯当然不知道侯大勇心中在想什么只道是笑他们孤男寡女在晚上独处有伤风化就解释道:“我到白娘子府上之时只为独立军的后勤并不知道她是个娘子。”郭炯看到侯大勇仍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一咬牙道:“白娘子甚合我意我想娶她为妻请节度使成全。”

    侯大勇见郭炯憋了半天终于把最关键的话说了出来“哈、哈”笑道:“郭郎和白娘子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当日我把白霜华派到独立军正是为了成全你们只是我没有想到郭郎如此聪明一个人竟然这么久才现白娘子的真面目。哈你是成过亲的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侯大勇爬过这后又道!“此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今天就派一队送信军士到大梁。由符娘子出面给你们作媒。你看如何。”

    郭炯大喜过望由符英出面作媒料来白府和郭府都不会有什么意见可是郭炯突然又闪出一个念头有些呐呐地道:“同心城到大梁迢迢千里要走近一月若在这个期间白府给白霜华定了亲应如何是好?”

    侯大勇看了一眼患得患失地郭炯道:“那有什么难办地。若真是这样白霜华的哥哥就在黑雕军巾他代表白家我就代表郭家给你们两人来个战地婚姻生米煮成熟饭料来白家也无话说。自古战地黄花分外香你和白霜华的姻缘必会成为军中传奇你就不要在这里自寻烦恼了。”

    听到侯大勇如此说郭炯脸膛上就如海棠花一样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侯大勇看着喜滋滋地郭炯道:“别光顾着高兴了你现在去见一见白霜华。把此事给她透个风声让她也有个打算然后才到凤州去。”

    郭炯走出侯大勇地院子跨上战马飞一般地朝白府冲去幸好同心城街道上闲人极少而郭炯骑术又精飞奔的战马才没有闯到行人。郭炯下马进入白府之后白府已是人来人往有各军的军需官也有从泾州、盐州和庆州过来的人。一张四方桌子立在院子里白霜华下巴上的胡须随风摇动显得很有些仙风道骨几个军需官正围在她的身边一个胖胖的军需官涨红着脸、唾液四溅地和白霜华争论着。

    郭炯上前拍拍胖乎乎的军需官的肩膀道:“有话好好说嘛别这么激动这院中许多人都在看着你。”

    那个胖军需官是颁州节度使李晖的手下他押运粮草过来时被党项骑兵烧掉了两车白霜华在文书上如实记录了下来这个胖军需官颇不满意想让白霜华把记录去掉却没有得到同意胖军需官为此极为不满正在鬼火冒的时候有人拍肩膀劝说他就愤怒地回过头使劲向郭炯推去骂道:“关你鸟事。”

    郭炯心情正是最舒畅地时候用手捉住胖子的手腕笑道:“火气还真不小。”其他几位军需官都认得郭炯连忙道:“胖子这里独立军的郭都指挥使。”一位军需官是独立军的他骂道:“死胖子快放手。”郭炯是最年轻的都指挥使在西北联军巾颇有名气胖军需官虽然没有见过郭炯可是听到过郭炯的大名等到郭炯松手后他拱着肥手赔罪道:“不知是郭都指挥使多有冒犯。”

    郭炯摆摆手道:“不知者不罪。”然后对白霜华道:‘白副都茄指挥使我有要急事请借一步说话。”

    白霜华看到郭炯进门眼皮就是一阵猛跳她仍然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站起来对其他军需官道:“请各位稍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议事房郭炯从怀里取过一张纸条递给白霜华白霜华低头看时纸条上赫然是郭炯的生辰八字白霜华只觉胸口闷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和郭炯对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郭炯直视着白霜华的清亮的眼睛道:“我的妻子去世已数年我一直没有再娶我想娶你为妻你愿意吗?”

    白霜华全身先是冰冷随后一团火焰在全身游走她眼神充满着喜悦勇敢地看着郭炯的双眼若能够嫁给郭炯这种即文雅又充满着英雄豪气地男子为妻也不枉过此生郭炯就如浩瀚大海中的一只小船让白霜华有些冷清灰暗的人生立刻变得光芒万丈。白霜华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却滑进了胡须中没有让白霜华体会到那咸咸甜甜的感觉。

    白霜华心如烈火嘴里却言不由衷地道:“婚姻大事当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私订终身。”

    郭炯胸有成竹地道:“招讨使已经知道此事他答应送一封信在大粱去由符娘子作我俩的媒人符娘子是何等身份由她作媒料想此事可成。”

    白霜华听闻此言才彻底放心她忽然撅着嘴笑道:“郭郎想得美谁答应嫁给你。”

    郭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女子的杀手锏——撒娇郭炯看惯了白霜华冷淡的样子没有想到她也会撒娇看到这带着泪珠的笑容郭炯浑身的毛孔都张开来比夏天喝上冷井水、冬天吃上热羊肉还有舒坦他看到白霜华一只纤手垂在身前就如老鹰捉小鸡一样抓住了白霜华的手掌白霜华稍稍用力挣了挣没有挣开郭炯的魔掌就由着他握着。

    郭炯低低地笑道:“若有人看见我握着你的手肯定会以为我们有龙阳之好。”白霜华气得吹胡须慎怒道:“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油嘴滑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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