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消息的步骘又惊又喜,惊的是崔谦的能量如此之大,居然一下子调动了两万多人,这还是刚刚起程,再过几天又会是什么模样?喜的是,崔谦离开了他的老巢,这给了孙绍在海上击败他的机会。(手打小说)孙绍为什么一直不动?不是打不过他,是因为根本找不到他,朱崖是崔谦的朱崖,究竟上面有多少港湾,哪一个又是崔谦的水寨,交州水师是一无所知,要想一个个的去搜,这绝不是一个好主意,把他诱出来打,才是最合适的。

    崔谦离开了他熟悉的朱崖,就象人腾了空,没了立足之地,威力至少损失一半。

    可是现在步骘有些担心,这两千多只商船是把崔谦吸引出来了,可是人太多了,远远超过孙绍的实力,他能吃得下吗?别没打着崔谦,反被海盗给收拾了。

    “我不打他。”孙绍头一句话就把步骘说愣了。步骘瞪着他看了半天,最后才说道:“你不打他,那你干嘛?”

    “我去捅他的菊花。”孙绍兴冲冲的握紧了拳头,“这次一定让崔谦哭都哭不出来。”

    “菊花?”不仅步骘迷糊了,就是虞翻等人都不解,他们大致明白了孙绍的意思,但是怎么也想不出来这典故从何而来?

    “啊?”孙绍见所有人都迷茫的看着他,这才回过神来了,他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崔谦倾巢而动,正是我们攻击他总寨的好机会。闻说崔谦的总寨易守难攻,如果他一直龟缩在那里,我们这一万多人还真搞不定他,可是他出来了,留守的兵力必然不多,我们可以一劳永逸,把他变成丧家之犬。更重要的是,他积累多年的财物一旦丢了,他就元气大伤,再也没有资本和我们较量。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还能发现他和士家勾结的证据,到了那时候,府君,这交州就真正是你的交州了。”

    步骘见孙绍说得兴高采烈的,他却一点兴奋的感觉也没有,他不动声色的提醒道:“将军,你可别忘了,崔谦的总寨虽然易守难攻,可是还有一个问题,你没搞明白,你要先找到才行,要不然,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都没办法施展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有向导。”

    “向导?”步骘心中一动,这次是真的心动了。如果有向导带着,直捣崔谦的老巢,那成功率可就真是大多了。孙绍什么时候找到向导了?难道是上次抓的人里面有人投降了?

    “没有,不过,会有的。”孙绍很有信心的说道:“府君,我马上就要拔营,徐闻的安全就全交给你了,虽说崔谦他们都去打劫商船了,可是徐闻还有不少商船,别被哪个不长眼的小贼冲了进来,这脸可就丢大了。”

    “这个你放心。”步骘急着想了解孙绍怎么才能知道崔谦的老巢,别的都不在乎。绝大部分土匪都去打劫商船了,就是有人想到徐闻来打鱼,也得看看他的脸色。

    “那就好,你回去准备吧,我明天就出发了。”孙绍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步骘脸色一僵,知道孙绍是不想让他参与这件战事,他要独吞战功了,虽然不满,可是却也没有办法,只得悻悻离去。他一走,越海等人都围了过来:“将军,怎么才能找到崔谦的老巢?”

    “问那些探子啊,他们之中肯定有知道的,一问不就明白了?”孙绍轻描淡写的笑道。

    越海等人互相看看,心道孙绍又在忽悠他们了,要是这么简单,他早问了。孙绍也不吭声,让他们各自去准备明天出征,自己把关在军营里的那些人提了出来,满满的站了一校场。

    这些人都是上次孙绍突然包围徐闻市的时候被抓的,他们说不清自己的身份,又没有人担保,于是都被当成了崔谦的探子,总共有一百多人。这其中确实有崔谦的探子,还有崔谦安排在徐闻交易的人,还有一些其他海盗派来交易的,当然了,免不了也有倒霉的清白人。他们被关在军营里一关就是三个月,每天被罚做劳役,除了辛苦一些,倒也没有其他的事,开始惊惶的心情慢慢的平静下来了,今天孙绍突然把他们叫来,他们还以为要放他们呢。可是看看旁边全副武装的士卒所透出来的那股肃杀之气,好象又不太象,一个个的心情不免紧张起来。

    “你们说不清自己身份,可是我知道你们的身份,你们都是海盗。”孙绍背着手,在高台上来回踱着步,神情从容而冷漠:“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谁能给我崔谦的老巢在哪儿,谁就能立功受赏,愿意加入水师的,我赏他一个都尉之职,不愿意加入水师的,我赏你十金,你可以回家买上几十亩地,或者买上几条船,以后做个安份守已的百姓。”

    众人互相看看,眼中的神色有了些变化,却谁也不说话。派到徐闻来办事的人,大部分都有家小在朱崖,一旦消息传回朱崖,说是他们出卖了崔谦,那他们的家小可就死定了。

    “如果不愿意呢,我也不勉强,可是我告诉你们,我军粮紧张,所以你们不会有机会吃下一顿饭了,我给你们一个向崔谦效忠的机会。”孙绍一挥手,两个士卒走上前,挟着排在最前面的一个走进了大帐,孙绍扫了一眼剩下的人,呲牙一声冷笑,也跟了进去。下面的人刚要交头接耳,旁边的士卒一声断喝:“不准说话,违者立斩。”

    心态各异的囚犯们顿时噤若寒蝉。

    站在人群中的夏侯婴紧闭着嘴唇,一声不吭,他就是崔谦派来探子之一。他父母和妻子全在朱崖,崔谦对他也很好,他当然不想告诉孙绍总寨在哪儿,可是他也不想白白的送死,对今天的情况他早有准备,出来的时候,崔文就交待过,万一被抓,你也不要硬撑,随便瞎说一个地名,胡弄一下,反正孙绍也不知道对不对,等他核实了,也许自己已经找到逃跑的机会了。

    一个接一个的人被带进了大帐,很快又带了出来,站在另一边等候最后的结果,其中不凡夏侯婴认识的同伙,可是他发现一个问题,他在用目光询问那些同伙的情况时,他们的神情都有些异常,目光躲闪着不敢和他对视,这让他起了疑心。

    难道他们都说了实话?

    夏侯婴有些不安起来,对那些贪生怕死的同伙十分愤怒,你怕死可以,你难道瞎话都不会编了?非要把将军的总寨告诉他们?朱崖那么多港湾,你随便指一个不就是了。

    夏侯婴恨恨的等着,终于等到他进了大帐。大帐里,孙绍扶刀而坐,正和虞翻悠得自得的喝着茶,旁边放了一个架子,上面挂了一张图,图上画着一个上圆下尖的图形,如同一只耳朵,一个老书佐拿着一支笔正在记录,打量了他一眼,然后说道:“这是朱崖的地图,你指一指,哪儿是崔谦的老巢。”

    夏侯婴早有准备,张口就要说,却被老书佐拦住了:“你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你说的地点如果是真的,我家将军答应你的都会兑现,如果是假的,你马上必死无疑。”

    夏侯婴愣了一下:“我当然会说真的。可是,你怎么判定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很简单。”正在喝茶的孙绍打量了一眼夏侯婴,嘴角挑了挑,到大帐里来的这么多当中,敢问这句话的,他是第一个,看他眼神强作镇定,手却一直握在一起,分明是心情紧张,这小子十有**是崔谦的人。“你们这么多人,里面肯定有崔谦的探子,可是我也知道,你们不会轻易的告诉我哪个总寨,很多人会随口说一个,反正我也没时间核查。”

    夏侯婴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将军很有意思,居然把底细告诉了他。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怕的,我就胡说一个蒙混过关。

    “可是,我相信肯定有很多人怕死,所以,我做一个统计,最后被你们提及到最多的那个,就是标准,与这个标准不符的,一律杀掉。”孙绍冷笑一声,有滋有味的喝了一口茶:“你要是有胆子蒙我,或者是想做崔谦的忠臣,不妨试一试。”

    夏侯婴额头一下子冒出了冷汗。他之所以想胡说一个,是因为他知道孙绍短时间之内没有办法知道真假,可是他也知道,他如果胡说一个,肯定不会是最后答案最多的一个,这些人里面多多少少会有人说真话,最后答案最多的那一个,肯定是真正的地点所在。至于那些根本搞不清总寨在哪儿的人,他们当然只能随口乱说,地点五花八门的都会有,但和他一样,那些答案肯定不会是最多的一个。

    “我给你们的机会都是平等的,所以,你要考虑清楚了再说。”孙绍收回了目光,继续品茶。

    夏侯婴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了又放开,放开了又握紧,汗水涔涔,在老书佐不耐烦的催促中,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点了一点,艰难的吐出三个字:“临高湾。”

    “好了,出去,下一个。”老书佐在纸上画了一笔,再也不看他一眼,高声叫道。夏侯婴步履沉重的出了帐,面如死灰。他现在知道为什么那些同伙的神情怪异了,因为,他现在和他们一样。

    “这小子就是一个细作。”虞翻冷笑了一声。

    “他说是的真的吗?”孙绍含笑看着虞翻。虞翻一撇嘴:“敢在这种情况下胡扯的,那也算是死得其所,不过,这样的人毕竟不多的。临高湾已经被提及多次,想必真是崔谦的老巢。”

    “这小子还真会挑地方啊,临高湾离徐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来得快,去得也快。”

    “颇合兵家之妙。”虞翻点点头,又笑道:“不过,这一次他的马脚算是露出来了。”

    “哈哈哈……”

    结果很快出来了,答案是临高湾的人最多,孙绍把那些答案说错的人单独再叫进来,很明确的告诉他们,你们刚才在说谎,给你们一个机会纠正,再胡说,拖出去斩首。这些人面如死灰,大部分都改了口,目标直指临高湾,有些人则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承认自己刚才确实不知道,是胡说的。孙绍也不客气,承认自己确实不知道的,拖到一边,第二次再胡说八道的,直接拖出去砍了。砍了三个人之后,结果更明朗的分成两类,一类是临高湾,一类是确实不知道。

    孙绍把第一次就指出临高湾的十来个人叫了进来,这其中就包括夏侯婴,他对他们说,现在我已经知道临高湾是崔谦的总寨,鉴于你们的诚实,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带我去袭击,我知道你们的家人都在总寨,你们立了功,我答应你们的,肯定不会反悔。如果你们不去,我也不勉强,但是你们的家人安全我不负责。水师的规矩和海盗的规矩大同小异,俘虏的人,特别是女人都会当成官奴婢,或者是分给将士为妻,就算你们想买回来,那也得掏一大笔钱,前提还是她得活着。

    夏侯婴他们都知道海盗是怎么干的,也知道水师攻上总寨之后,会怎么处理寨里的老弱妇孺,如果不去,家人肯定会和孙绍说的下场一样。既然已经投诚了,那还说那么多干什么呢。他们二话不说,同意带路。孙绍故技重施,把他们分开,一个个的询问,不让他们有胡弄的机会。很快又有两个意图带官兵走错路的人被杀,剩下的人再也不敢大意,尽自己所知,尽可能的告诉了孙绍最准确的路线。

    忙活了半夜,一张崔谦总寨的地图新鲜出笼。

    陈海和苏粗腿看着散发着墨香的地图,对孙绍简直佩服到了五体投地的地步,就连沈玄和虞翻都十分赞赏,这个办法看起来简单,但是不得不说,他彻底堵死了人的侥幸心理,从真假混淆的无数答案中筛选出了真实的结果。

    “从我们现在得到的结果来看,临高湾入口很小,但是里面很大,水寨很坚固,从正面攻打的话,短时间内很难奏效。更重要的是,里面还有支道,我们要想把这些支道都堵住是不可能的,一旦他们顶挡不住,很可能从支道逃离,我们虽然能得到总寨,但是应该也是一个空寨,消息一旦走漏,再想伏击崔谦,那可就难了。”沈玄指着地图侃侃而谈,“我们要的是全取总寨,不光要寨,还要把所有的人一举成擒,然后再在这里打崔谦一个埋伏,彻底解决了这伙海盗。因此,必须计划周详,不能让一个海盗逃出去。”

    ……

    崔艳慵懒的躺在一棵大树下,听着树上一声又一声的蝉鸣,昏昏欲睡。崔谦带着大队人马去打劫了,寨里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崔艳很放心,当初崔谦和崔文挑临高湾为总寨的时候,就是相中了临高湾独特的地形,这里入口很隐蔽,从外面看,只看到耸立的山崖,谁也不知道,这片山崖后面,就是一个方圆十几里的海湾。官军来剿了很多次,都没有发现这里,甚至士燮、步骘手上的海图都没有标明临高湾,上次步骘误把一个进出临高湾的支道当成了总寨,带着水师冲了进来,谁知道那是士威和崔谦商量好的计策,那里就是一个绝佳的埋伏地点。步骘冲进来之后,士威把后面一堵,四周山崖上万箭齐发,一下子把步骘给打蒙了。要不是士家怕事情闹得太大,崔谦也怕杀了步骘会引起孙权报复,放了步骘一马的话,步骘那次就可栽在这里了。

    崔艳有足够的信心,孙绍找不到临高湾,他虽然抓了不少他们派出去的探子,可是这些探子都有家小在总寨,在引官兵来之前,首先要考虑他们家人的安全,另外,崔文派这些探子去徐闻的时候就做了被捕的准备,每个人都套好了词,什么答案都有,但就是没有临高湾。孙绍如果想从那些探子嘴里知道总寨所在,他能知道至少七八个不同的结果,但绝对不会是临高湾。而孙绍如果想一个一个的搜索,那么两三天之内,他就可以得到消息,做好应变准备。他可以选择在孙绍前进的某个海湾里伏击孙绍,或者把他引到歧路上去,最后让他在犬牙交错的海岸迷路,最后要么狼狈撤回,要么饿死在山海之间,再不然就是被飓风给吹得船翻人亡。

    就算孙绍运气好,他一下子就选中了临高湾——在崔艳看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那么在他派人进来查看的时候,崔艳也有足够的时间做好准备,孙绍不进临高湾便罢,一旦进了临高湾,保证他有来无回。

    正因为这个原因,崔谦很放心的留下一千人,自己带着主力去打鱼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崔艳可以在这个夏日很悠闲的睡下树荫里,品尝着各色水果,享受着午后难得的清静。

    就在他似睡非睡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他,他有些不快的转过头看了一眼脚步声的方向,一个没有披甲的中年人匆匆的走了过来。崔艳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坐了起来。这人叫王修,是老寨守将崔武身边的亲信,他一直在老寨辅佐崔武,怎么突然跑到水寨来了。

    “少将军,大事不好,老寨被交州水师围住了。”王修赶到崔艳面前,顾不上行礼,气喘吁吁的说道。他的头上全是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急的,也许兼而有之。

    “老寨?”崔艳一下子跳了起来,老寨是根基所在,崔家这么多年积累的财富全在老寨里面,而且将士的家小也都在老寨里,正因为老寨是如此的重要,崔谦才派另一个从叔崔武率兵把守,又派素有智谋的王修辅佐。老寨被劫,崔家的根基就被挖掉了一半,这如何了得。他怒声吼道:“老寨四面环山,只有两条水道可通,怎么会被人围了?”

    “不知道。”王修十分紧张,老寨丢得确实有些莫名其妙,那些水师官兵仿佛从天而降,突然之间就出现在老寨了,等他们醒悟过来的时候,老寨已经被围了。崔武派亲卫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把王修送了出来,他本人还在坚守最后一道内营,请崔艳立刻派人支援,要不然老寨肯定会失守。

    “有多少人?”崔艳很快冷静下来,对方既然来得这么突然,那人数肯定不会太多。

    “一条楼船,连水手加在一起,最多千人。”王修抬起袖子擦汗,“按照交州水师的规矩,通常战士不会超过五百人。”

    “那还好。”崔艳松了一口气,迅速的起身,一边向内室走,一边问道:“你们损失大不大?”

    “开始的损失不小,死了两百多个弟兄,现在将军手下不到两百人,正凭借着内营的堡垒坚定,只要少将军赶过去支援,一定能前后夹击,把官兵击杀当场。”

    “他娘的,不会是误打误撞闯进来吧?”崔艳心中暗道。进老寨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从他把守的总寨通过,一条是从另一侧的一条更隐蔽的水道通过,那条水道十分复杂,支道又特别多,没有内部人带领,根本进不来。交州水师也好,其他的海盗也好,无数次的从那条水道出口经过,从来没有人发现这条水道连接着总寨的。

    “杀了这些水师官兵,夺了那条楼船,那自己这次虽然没有出去打鱼,收获也不小。楼船可是好东西啊。崔谦手下只有两百多条船,为什么能纵横南海?是因为他这两百多条船中,有一百多条是水师官兵的中型制式战船,对付起其他海盗的那些小船来势如破竹。可是崔谦虽然有一百多条中型战船,楼船却只有一只,这还是上次伏击步骘的战利品,在历次与交州水师的战斗中,士家人多多少少会给他留下一些中小战船,但是楼船却免谈,楼船不仅象征着身份,更是实力,一艘武装楼船,即使面对十艘中型战船的围堵,它依然可能突围而去,甚至有可能反败为胜。原因很简单,楼船体积大,战士多,冲撞起来威力强劲,还可以安装弩这种强力远射武器,以接舷战为主的中型战船遇到它,在上船之前基本上就是被动挨打,没有还手之力。

    这次如果俘虏了这艘楼船,那不仅保住了老寨,立了大功,而且自己的实力也将突破到一个新的层次。崔艳不仅没有一点紧张,反而有些兴奋莫名,他没有做太多考虑,留下三百人守护总寨,带着七百人随着王修直奔老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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