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这里有一处风景这样古怪。已经变为端庄贤惠的聂桑榆,在没人的时候,竟然这般没形象地挂在这里。

    宁明杰觉得有些好笑,放在平时,他应该顾着礼节直接走开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今天天气格外地好,还是因为他心情不错,竟然觉得眼前的人看起来亲近可爱得紧。

    “尔容在哥哥那里吗?”季曼嘴角抽了抽,她怎么忘记告诉尔容,男人是该吊着的啊,这样巴巴地跑过去,男人哪里会珍惜?

    虽然聂青云人品是不错,没有宁钰轩的花心,待人也有礼,将来娶了尔容,就一定会好好对她。但是感情这种东西是需要小技巧的,不然时间长了,谁能保证感情不褪色?

    “她很喜欢青云。”宁明杰看着天上有些浅淡的云,冬阳都出来了,晒得人暖洋洋的,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揭脸上的面具。

    但是想到旁边还有人在,他轻叹一声,将手扣在栏杆上,眯起眼睛享受阳光。

    季曼想了一会儿晚上该给尔容上思想课,一转头看见宁明杰那银光闪闪的面具,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夏天的时候晒太阳吗?”

    “嗯?”宁明杰侧过头来,顿了顿才道:“在靖州很少外出。”

    “喔,那还好。”季曼看着他的面具道:“要是你夏天出门去晒太阳,回去揭下面具,会不会就脸上是白的,眼睛和下巴全晒黑了?”

    宁明杰愣住了,脑子里想了一下季曼假设的样子,毫无预兆地,突然就笑了起来。背转过身子,肩膀笑得一抽一抽的。

    季曼担忧地问:“你还好吧?”

    不问还好,一问宁明杰直接笑出了声,笑得停都停不下来,扶着栏杆差点就要掉进河里去。

    季曼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这笑声太夸张了,虽然很好听,但是她从来没见过这里的人笑成这样。笑久了,连她都想跟着笑了。

    宁明杰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扫了一眼四周无人,伸手解开面具后头的锦带,说话犹带笑音:“你看看,我这张脸,是不是被太阳晒得黑一块白一块的了?”

    季曼闻言看过去,这一瞬间,心里咯噔跳了一下。

    面前这张脸精致,五官恰到好处,说不出的漂亮好看,眉眼深邃,鼻梁挺直,所有美人有的特点,他都有。

    季曼不是没有见过这等颜色,她在现代的初恋,是高中同学,后来考进北影,就与她分手了。那小伙子也长了这样一张脸,倾国倾城,却不显得女气,只看一眼就让人由心地觉得好看。心下再也对他生不起一点厌恶的情绪。

    好看也分张扬和温和的,前者有人喜欢有人讨厌,后者较少,但是一旦好看得温和了,就是任谁看了都不会有反感之意。

    宁钰轩也好看,但是明显是前者,至少她就还是对他有反感。但是宁明杰……他和她初恋长得差不多,只是气质更胜一筹,恍惚间她还会觉得,那个让她坐了两天火车,结果跑去撞见他跟其他女人滚床单的贱人又回到她面前了。

    宁明杰就是想逗逗趣儿,没想到面前的女人脸上呈现的神色这样复杂,像是怀念,又像是厌恶,有些惊艳,却又别开了眼。

    一腔的好心情突然就沉寂下来了,宁明杰重新将面具戴上,站直了身子道:“是我冒昧了,今天阳光太好,让我一时没了规矩,还请宁夫人不要介意。”

    季曼回过神来,张张嘴想解释点什么,她一直盯着人家看也很失礼啊。

    但是宁明杰已经转身走掉了,背影有些阴霾,哪里还有刚才开怀的模样。

    今日看这一张脸,好多不美好的情绪都翻涌了上来。季曼整个人也焉了,回房去趴着睡觉。

    午间的时候到了京城外百里的榕城,两座船靠岸停歇,地方官员早有准备,嘴里喊着恭迎老爷,其实却把迎接皇帝的排场做得十足,请他们一行人到行宫休息用膳。

    季曼忍不住感叹,这一路落脚,各地方都安排行宫,劳民又伤财,简直是百姓的浩劫。

    不过她不打算跑去皇帝面前说这个事儿,日子过得好好的,就不要去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她就是个女人,不是还有大臣在呢么。

    午膳的时候情绪不太高,陌玉侯看了她一眼,轻声问:“怎么了?”

    “没怎么。”季曼吃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筷子:“可能是晕船,我下午去睡会儿。”

    桌子上还有宁家两兄妹和聂青云,宁尔容看着自家哥哥沉着的脸,挑眉道:“哥哥你也晕船吗?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无妨。”宁明杰头也未抬,闷声用膳。

    季曼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心想兄台你不是这么小气的吧?不就多看了两眼么?怎么就气得脸都黑了?

    宁钰轩侧头就看见季曼的目光,顺着这目光就看见了宁明杰。心思微转,放下筷子问:“可是桑榆哪里得罪了明杰?”

    这气氛,怎么都不太对吧。

    宁尔容一脸茫然,看看自家哥哥又看看季曼:“不可能啊,哥哥前些日子还夸桑榆姐姐呢,怎么会……”

    聂青云顾不得礼节了,桌子下的脚踢了踢宁尔容。

    宁尔容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聂青云夹了一块肉给她:“多吃些,你也吃得太少了。”

    宁尔容脸一红,娇羞地拿着筷子吃饭,时不时看聂青云一眼,再没空去说多余的话了。

    但是她这一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宁钰轩的眉毛挑了挑,看了季曼一眼,竟然没有继续问什么。只是这脸色也不是太好看了,一顿饭吃得有些压抑。

    季曼知道,这是一个赤裸裸的误会,宁明杰讨厌别人对他的容貌有看法,她也真不是对他有意见,而是想起了以前那个渣男而已。没想到这一个失礼,搞得宁明杰心里不舒服,连带着陌玉侯的眼神也有点防火防盗防绿帽的意思。

    叹了口气,季曼觉得这事儿不值当。不过那渣男给她的心理阴影有点深,所以一旦想起,才会这么失态。

    前头提起过,季曼虽然谈过恋爱,但都是清水之交,初夜什么的都在呢。也不是她保守,只是觉得没到那个份儿上。

    渣男就是清水之交中的一个,但是因为是初恋,季曼也算是有点初恋情结,对渣男用情颇深。几次都差点要将自己给他了,只是天时地利没人和,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扰,以至于到最后,渣男是觉得她故意逃避。

    这事儿谁去故意逃啊都是新世纪的人了,季曼给他解释过,渣男表面上也就相信了,还深情款款说什么这些事情结婚了也不急,才显得我在乎你。

    结果一考大学,季曼在南方,渣男去了北方,新学期刚开没两个月季曼就坐了两天火车去北京看他,结果好么,想给个惊喜,去他租的房子门口,结果他奶奶的开门他就是个衣衫不整的,她往里头闯,就见床上躺着个女人睡得正香。

    对于这件事儿,季曼没吵没闹,出去的时候还放轻了步子,因为那女人睡得实在太香甜了。

    只是出去了才感觉到,北方真是比南方冷了不少,冷得她骨头都痛了。

    渣男是她心里的一道口子,就算后面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那道口子也只会被越埋越深,而不会慢慢愈合。现在被挖开,依旧还是鲜血淋漓的。

    再洒脱的人,也终有放不下的东西,那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午膳之后季曼就跟他们一起上了船,回了房间就睡下了。宁钰轩坐在房间里写什么东西,偶尔抬头瞥一眼床上熟睡的人,倒也觉得安宁。

    只是没睡半个时辰,季曼做了噩梦,多少年没有从嘴里喊出来的名字,噩梦之中记得格外清晰:“徐希!”

    拿着的笔顿了顿,宁钰轩看了季曼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床边。

    大冬天的,这人也能睡得身上热气腾腾,就快要出汗的模样。眉头紧皱,嘴里又嗫嚅地喊了一声那个名字。

    徐希是谁?宁钰轩将聂家的亲戚都回想了一遍,好像没有这个人。那就应该是什么朋友?

    一串儿晶莹的东西从聂桑榆的眼角滑落,宁钰轩一震,忍不住伸手去接。冰凉冰凉的眼泪,他已经多久没看见聂桑榆哭了?

    聂桑榆从前经常为他哭,但是自从娶了温婉之后,她再也不见为他落一滴泪了。现在竟然喊着一个男人的名字,哭了?

    宁钰轩冷哼一声,头一次发现自己还会为这个女人生气。聂桑榆真是何等的猖狂,连七出之条都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嫁给他六年,心里竟然还惦记着别的男人?

    季曼睡着睡着,突然觉得手上一疼,意识统统回笼,就看见面前陌玉侯一张阴沉沉的脸。

    “徐希是谁?”他问。

    季曼一双眼湿漉漉的,茫然地看了他许久才有了焦距。

    她刚刚,不小心喊出来了吗?季曼抹了抹脸,努力恢复了镇定:“回侯爷,那是妾身以前养的一条,不太忠诚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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