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橙回忆了一下,朝着提问的金菁轻轻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琏

    “这个就不清楚了,应该是求了人、使了银子的,毕竟在西京城,想要把自家孩子送进碧麓书院的,可不在少数。而且,碧麓书院每一次对外招收学生的数量是有限的,不是想送进去就可以送进去的。”

    “没错。”沈茶点点头,“每一个月只有二十个名额,想要来就请早,晚了可就过时不候了。”

    “好家伙,这做买卖的,要都是你这样的,这买卖早晚都得黄了。”

    “可到如今也没有黄啊!”沈茶笑了笑,“有的生意是要这样做的,物以稀为贵嘛,对吧?”

    “你啊,总是有理的。”金菁看了看宁橙,“想来,宁昌国应该没少费心思。”

    “是,碧麓书院的要求特别高,宁昌国确实是走了关系,但具体走了什么人的关系,他是不会说的。就算是说了,族长和长老也不会告诉我们的。只是,现在想想,虽然宁昌国外放了很多年,但京里的关系还是在的,他当年的座师也在,想要找关系,应该不算特别的难,对吧?”看到金菁点头,宁橙又继续说道,“而且认真算来,宁昌国也是在西京城住了不少年的,科考结束的那几年,仕途上虽然不怎么如意,但还是融入了京城的生活,回来之后,也不需要特别的适应。如果按照这个标准来说的话,宁昌年也是够格进书院的。”

    “这样算来,确实是够格的。”金菁点点头,转头又看向沈茶,“碧麓书院一年多少银子?”琏

    “一年?”沈茶一挑眉,露出一副标准的奸商脸,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客官,我们书院是按一旬收银子的,一个月三旬,手三次银子。”

    “哦!”金菁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很多书院也都是这样,“一旬多少?”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是每旬十两银子。”看到金菁吃惊的表情,沈茶一挑眉,“怎么了?”

    “十两?”

    “嗯!”沈茶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觉得贵?”

    “确实是不便宜的。”

    “那你看要跟什么地方、什么水准的书院比了,你也知道我们请的先生都来头都不小,给老先生们的酬劳自然是要高一些的,除了先生们的酬劳之外,还有学生们的笔墨纸砚,以及书本的费用,这一笔也是不小的开支。”琏

    “这些都可以理解,但也用不着十两吧?”

    “诶,别着急啊,我还没说完。刨开之前的这些,我们的书院还负责一日三餐、上午和下午的两次加餐,书院自己带小厨房,请的大厨是从御膳房退下来的,食材新鲜、干净,各种口味都有。当然,这一部分的费用并不是强制的,如果吃不惯的话,家里可以派人来送。家里来送的话,那么,就不用十两银子,交八两就好了。”

    “也没有少许多啊!”

    “这个是自然的。”沈茶笑了笑,“碧麓书院在西京城郊,真的要送饭的话,等送到了,饭菜都凉了。”

    “奸商,妥妥的奸商。”

    “诶,定这个事儿的可不是我,是轩辕老大人,你要是不满,等到回京之后,去自己跟老大人说。”

    “那还是算了,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金菁摆摆手,“所以,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十两?”琏

    “对,反正书院刚刚成立的时候是这样的,后来就不知道了。”沈茶点点头,“宁昌年读书的时候,有没有一点浮动,我就不知道了。”

    “没有浮动,大将军,还是十两。”宁橙苦笑了一下,“虽然没有浮动,但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哪怕是在江南这样富庶之地,也是够普通的一家五口过一年的。宁昌国虽然外放江南多年,调回西京也是礼部员外郎,但真的说一个月拿出三十两银子,也是需要好好想想的。”

    “这倒是事实,员外郎一个月的俸禄也就是三十两,这里面还夹杂着七七八八的补贴,再加上他为东宫讲学,最多一个月就是四十两,扣除掉一个月的开销,勉勉强强给宁昌年交够一个月碧麓书院的费用。”沈茶一挑眉,“当然了,他当官多年也是有些积蓄的,但也不能坐吃山空,是不是?所以,他是不是向家里求助了?”

    “向家里求助?”宁橙想了想,“家里每个月都有多少收入、多少支出,族长和长老都会给大家一个交待,但我们确实是没看到宁昌年读书的花费走了公帐,如果求助的话,应该是走了族长自己的私库,当时的族长是他的亲生父亲,给自己小儿子补贴一二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那就不是族人可以管的,是人家自家的事情了。”

    “其实,他们就算是走了公帐,族人也不会说什么的。”宁橙叹了口气,“自从他外放做官之后,家族里面的那些生意、家里的门客、还有慕名而来投奔的学生也就慢慢多了,进项也就多了,这一个月多支出三十两,其实也不算什么的,族人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也就是说,他是否向家里求助,你是不知情的?”琏

    “对,我不知情,我兄长也没有提过,这一点不敢欺瞒大将军、大人们。”

    听了宁橙的话,沈茶看向金菁,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他们猜测,当年为宁昌国走后门的应该就是身为贵妃的太皇太后,那个时候,书院还没有托付给代王府,依然是轩辕家负责,如果太皇太后开口,轩辕家是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的。

    至于宁昌国怎么解决宁昌年这个高额的读书费用,那就更好办了,只要宁昌国一脚踏入了太皇太后的地盘,想要跑是绝对不可能的,以太皇太后的心性和手段,有的是办法让他就范的。

    “啊!”宁橙突然叫了一声,看到几个人全都瞅着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学生突然想起一件事,应该和宁昌国增加自己进项有关。他曾经给族长的信里写了,说是找到了一个好差事,对方爱慕他的才学,想要请他教家里的孩子念书。虽然有官学,也有书院,但这家人的孩子好像不太方便出门,就请宁昌国到家里去讲学,也不用太过于频繁,每七天去一次,一次讲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就可以。酬劳是按次数结,宁昌国没说一次多少银子,只说宁昌年去碧麓书院的费用这下就算有着落了。”

    沈茶听了这些,忍不住轻轻勾起唇角,这个所谓的讲学,恐怕就是太皇太后拉拢宁昌国的第一步。

    在她查阅关于太皇太后的卷宗里面显示,太皇太后的娘家有一位侄女,也就是被她算计的那位兄长所留下的女儿,打记事开始就是请了名门大家来家里教导的,因为这位小姐体弱,不能出门招风,不可以向其他名门千金一样,去专门的书院念书,只能请先生到家里来。

    而这些先生里面,不乏过去几次科举的状元、探花、榜眼这些有学问的年轻人,当时西京城中曾经有过传言,贵妃娘娘请这些青年才俊为自己的侄女讲学是假,想要为自己的侄女招婿才是真的。琏

    沈茶看到这里的时候,曾经表示传言不可信,这也是太荒谬了。

    虽然皇爷爷和太皇太后没有什么真正的感情,是为了报恩才娶的,娶回来也就是当个摆设供起来,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夫妻之实,但如果太皇太后想要为自己的侄女招婿的话,名正言顺的请皇爷爷帮忙挑几个合适的人选,想来皇爷爷也不会拒绝的,没有必要费这么大的力气。

    但现在看来,太皇太后应该是想要一石二鸟,一方面广撒网招揽西京城的青年才俊成为她的侄女婿,另外一方面是想要找到合适的帮手,为她在西京城构建新的情报网做准备。

    只是沈茶不记得当年那位小姐的上门女婿是不是从这些青年才俊里面挑选的,但太皇太后最得力的帮手,却真的是从这里面找到的。

    想到这里,沈茶重重的叹了口气,太皇太后这是要建立自己的关系网,所以迫切的需要有本事的、可以为她所用的人,而宁昌国则是需要在京中找到一个靠山,找到一个稳定的进项来源,所以,这两个人也算是一拍即合。当然,除去两个人之前有过一定的渊源和交集,他们剩下的共同点恐怕只有一个了,那就是青莲教。

    根据卷宗记载,这两个人都是忠实的青莲教信徒。

    “小茶!”金苗苗用胳膊肘撞了撞沈茶,小声的说道,“你想到什么了?笑的这么的瘆人!”琏

    “想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特别的有意思。”沈茶朝着金苗苗一呲牙,看向宁橙,“你是否知道,宁昌国信奉青莲教,是那种很狂热的信徒?”

    “确实是,不止是宁昌年,西京宁府在青莲教被围剿之前,都是信徒。”

    “果然如此。”沈茶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除了身边的金苗苗之外,没有人听得到。

    金苗苗虽然听到了,但没有多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沈茶,又继续下面的审问了。

    “由此看来,宁昌国真的是为了宁昌年花了不少银钱,费了不少的心血,虽然不是亲兄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用心程度比亲兄弟还亲,绝对是对的起中州宁家了。”

    “谁说不是呢?”宁橙叹了口气,“最开始的时候,宁昌年也是争气,念了三四年的碧麓书院,就准备下场试试了,这不是他自大,是他在碧麓书院的先生推荐他,让他试试的。而他运气不错,正好赶上了当年的恩科,虽然成绩不是特别的好,但也算很不错了,平稳的中了举人,比宁昌国当年中举的年纪还小了一岁。后来,宁昌国觉得太早参加会试不太好,接下来的考试就没参加,重新回书院念书了。”

    “也是个小天才,不枉费宁昌国花大代价培养他。不过……”金菁看了看沈茶,又看了看宁橙,“宁昌年应该是回原籍参加科考的吧?”琏

    “回大人,是的。”

    “你们知道宁昌年参加科举,且屡战屡中,是因为宁昌国写信回来?”

    “对,而且信中炫耀之意非常浓,我兄长说,如果宁昌国从京中回来探亲,恐怕还要狠狠的炫耀一番。果不其然,他当年回中州探亲,特意转了个弯儿回了晁州,真的是见人就说宁昌年很聪慧,这么小的年纪就能中了举人,不愧是宁家的另外一个神童。”

    “这很正常啊,家里有这么厉害的小孩,可不是要炫耀的,这一点无可厚非。”金菁点点头,“只不过,后来好像没有姓宁的士子高中状元,他是不是就没考?”

    “大人猜的不错,宁昌年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下场。”

    “这就奇了怪了,这么好的天赋,为什么不继续考?担心考不中丢脸嘛?他年纪还小,一次不中,还有两次,只要在宁昌国高中的年纪,考一个好名次,大概都不算是丢脸了。”

    “不是担心考不中,是担心考中了,会给家里带来更大的麻烦。”琏

    “哦?这话又是何意啊?”

    “是这样的大人,您听学生慢慢说来。”宁橙谢过给他喂水的守卫,润了润嗓子,有继续说道,“宁昌国回来探亲之后,大概过了一两年吧,他从京里写了信,信里面提及宁昌年,说他对经商有了兴趣,已经在京中盘下了一个铺子,准备开始做买卖。”

    “做买卖?士农工商,可是最让人看不起的,宁昌国居然不反对?”

    “不仅没有反对,反而十分支持。他写信给族长,也是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看了他的解释,族长和长老也觉得宁昌年不继续科举这条路,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这可是太奇怪了。”

    “一点都不奇怪。”看到金菁很不解的表情,宁橙说道,“那个时候,宁昌国在京城出了几次风头,接待了几次外来的使团,不卑不亢的态度,为大夏挣了不少脸面,宫里宫外对他也是赞赏有加,他在西京城也算得上是赤手可热的红人了。”

    “花团锦簇犹如烈火烹油,这样的风头,不出也罢。宁昌国若是想要真正在京城站稳脚跟,还是要低调行事为好。”沈茶喝了两口茶,慢悠悠的说道,“如果宁昌年这个时候继续参加科举,十有八九还是会中的,哪怕不是三甲,就是随便中个进士,也足够京城人谈论很久的。这对于想要慢慢低调,慢慢不被人关注的宁昌国来说,其实是弊大于利,所以,只有对不起宁昌年,彻底斩断他的仕途,这样才能保住宁府的平安。否则的话,过不了多久,宁昌国就会被他的同僚围攻,哪怕他背后有靠山,也只能保住他的命,再多就保不下来了。”琏

    “大将军说的是,族长和长老都是这么说的,不能因为宁昌年影响到宁昌国的仕途,家里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人,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折损了。幸好宁昌年对做官的兴趣不大,也不想要继续念书,更不想要科举入仕,他确实是在做生意上比较有兴趣,而且还很有天赋,本来就盘下了一家铺子,后来慢慢的就变成了两家、三家,等到半年之后,宁昌国再次从西京城来信,宁昌年的铺子已经扩大到了十七家了。”

    “十七家吗?”沈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知道宁昌年的铺子都叫什么?”

    “一开始的不清楚,后来扩大了规模,就起了一个统一的名字,让人一看就知道,这背后的东家是同一家。”看到沈茶盯着自己,宁橙吞了一口口水,说道,“这些铺子在宁昌国东窗事发之后就被抄没充公了,现在应该已经换了名字”

    “说之前的名字。”沈茶冷冷的看着他,“不用管后来的事儿。”

    “回大将军,是扶柳阁。”

    金菁听到这个名字,转头去看沈茶,又看了看一脸惊讶的金苗苗,看到沈茶朝着自己点点头,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这还真是做生意啊,只不过不是为了西京宁府,也不是为了中州宁家和晁州宁氏,而是为了太皇太后和青莲教。

    “几位大人……”宁橙看看沈茶,又看看金菁,再看看同样变颜变色的影五和影十七,“这个扶柳阁有什么不对吗?”琏

    “没什么不对!”金菁冷笑了一声,“你真的确定扶柳阁是宁昌年的产业吗?”

    “是!”宁橙点点头,“而且,宁昌年为了报答宁昌国的养育之恩,教养之恩,每年还给了宁昌国三成的分红,这些银子,宁昌国留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送回了晁州。”

    “确实是知恩图报的人。”金菁点点头,“可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背叛他的兄长?两个人相亲相爱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会到最后反目成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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