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挖了谁的墓啊!

    李牧把东西拿出来,看得是胆战心惊。这些财宝,金银玉器暂且不论,这些字画是哪儿来的?按李思文所说,这都是在定襄新城所在的位置挖掘出来的,定襄新城就在定襄旧城的旁边,那个位置相对中原,已经是很西北的地方了,这里如何能埋着这么多来自于中原的字画呢?

    李牧细细琢磨,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从唐朝往前头数,秦汉、三国、两晋,南北朝。自东汉灭亡之后,中原开始进入战乱。后三国归晋,先有西晋,但是西晋没有坚持多久,由于内附的部族与汉人之间的矛盾摩擦不断,终于爆发了战争,西晋灭亡。西晋皇族司马睿南渡,在江南建立了东晋,王羲之就生活在这个年代。

    而此时的长江以北,则诞生了许多国家,史称“十六国”,十六国后被“前秦”统一,前秦挥军南下,与东晋决战于长江,这就是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战。

    淝水之战,东晋虽取得胜利,却也是惨胜,为日后国灭埋下隐患。而前秦则因此解体,由北魏取而代之、后又有东魏和西魏、北齐和北周五个朝代,南朝则是“宋齐梁陈”,直到隋代北周,一统南北。

    而在隋代北周的这个时期,也是突厥汗国最强盛的时期。囊括了“东自辽海以西,西至西海万里,南自沙漠以北,北至北海五六千里”的广大区域,其领土面积,已经超越了隋朝。隋文帝杨坚是一个有远见的君主,他意识到突厥汗国再继续壮大下去,早晚有一日会挥军南下,届时隋朝不一定是突厥铁骑的对手。

    开皇二年,突厥沙略可汗命阿波可汗南侵,但被隋军击败。隋文帝借机使出各种分化的手段,终于使得突厥汗国分裂,成为东西突厥。而西突厥的首领,是为达头可汗。

    达头可汗又与东突厥都蓝可汗联盟,反对与隋朝结盟的染干可汗。染干可汗兵败逃亡隋朝,被隋朝立为启民可汗,达头又自称步迦可汗,进军东突厥,妄图成为突厥共主。启民可汗得到隋朝的支持,反攻达头可汗,双方激战正酣,启民可汗派遣使者到达头可汗麾下的原东突厥部族游说,说服他们临战倒戈。达头可汗控制不住,兵败如山倒,随后逃亡吐谷浑方向,死在路上。

    相传,达头可汗四方征战,攒下了不菲的财宝。但他的财宝随着他的去世,成为了一个谜团,无人知晓在何处。而定襄所在的位置,正是从中原逃亡吐谷浑的必经之路。再联想到李思文挖掘墓穴的位置,难不成达头可汗没走到吐谷浑,死在了半路,也就是现在定襄的位置,他的财宝也都随着他陪葬了,就是眼前的这些?

    若是真的,达头可汗也是够倒霉了。

    真真假假,李牧也分不清。他也没想搞清楚,因为就算搞清楚了,也没啥用处,如今墓都已经挖了,若说得罪人,那也得罪得死死的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那么多也没用了。

    简单清点了一下,金银玉器十七箱,书画卷轴六箱。数量上,没有颉利的财宝多,但是价值上,却要高过颉利的财宝。不算字画,也有三十万贯上下。

    这是因为这些箱子里,大多是金银这些贵金属。而颉利的财宝中,有不少的铜钱。铜钱堆儿大,但是不值钱,金银则相反。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李牧的猜想,试想一下,达头可汗是战败而逃,自然是捡着值钱的带,难道要弄几十辆车把铜钱都带上么?

    “大哥,你帮我收购一批粮食,我得带回去给流民吃。剩下的都给你了,我知道你用钱,要不是我运气好,我还帮不上你呢,你千万别跟我客气,拿去用吧!”

    听到这话,李牧一点也不意外,独孤九倒是挺意外,不由多看了李思文几眼。他是独孤阀的继承人,虽然对钱财的事情不甚关心,但是眼界还是有的。他当然知道这些东西大概值多少钱,完全没想到李思文竟然这么大方。粮食的价格,如今已经被李牧打下去了,他虽然不知道定襄有多少人要吃饭,但满打满算,十万贯收粮也是足够了。

    剩下的至少也有二十万贯,说送就送了?这家伙就这么大度,这么不计较么?

    李牧笑了笑,道:“我也没打算跟你客气啊,你都送我家里来了,我还能让它出去啊?小老弟啊,你有点想多了。”

    李思文苦笑道:“大哥,你好歹也感谢我一句啊,这好多钱呢!”

    “唔——”李牧想了想,点头道:“谢啦。”

    “欸!”李思文咧嘴笑了起来,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没什么能耐,只让李牧帮着帮那,他一点也帮不上李牧什么。二十万贯换来李牧的一句“谢啦”,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李思文是觉得挺值的。

    更主要的是他心里有底,李牧的性格,是不可能占他便宜的。这些钱也就是寄放在他这里,等到定襄那边有用的时候,李牧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是兄弟之间的默契,没有必要说得那么细致。叫来人把箱子都抬进了库房,李思文也带着白根生出去安排商队的人住宿和休息了,李牧大手一挥,又从账上支出五百贯,摆下了流水席款待商队的小伙子们。他们能把这些金银财宝完整无损地护送到长安,功劳不小,值得这一顿酒肉。

    除了招待这些商队的人,李牧也额外留出来三桌,准备招待城管大队的人。但是左等人不来,又等人也不来,李牧的脾气上来了,对独孤九嘀咕了几句,独孤九飞身上马,直奔程咬金的禁卫营。

    过了约有两刻钟,独孤九回来了,与他一道回来的,还有一员玄甲小将,正是程咬金的长子程处默,他的身后,则是一队禁军,都是全身的披挂,杀气腾腾。

    正准备吃饭的商队护卫们见到了这些禁军,吓得都不敢拿筷子了。还是李思文出面安抚,才确认了这些人不少来找他们的麻烦,但也都是大气不敢出,吃东西都不敢发声。

    又等了一刻钟,坊门口终于出现了零零星星的几个人的影子。走在最前面的是房遗爱,他不住地回头催促,但是很显然,没几个人听他的话。

    李牧面沉似水,看着人都进了坊门,对程处默点了点头。

    “列阵!”

    程处默高喊一声,禁卫拔出兵刃,冰冷的刀刃,散发着幽兰的寒光,周遭的空气立马下降了好几度。

    “擒敌!”

    一声令下,程处默一马当先,冲向了两眼发懵的纨绔们。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人马已到近前。杀当然是不能杀的,禁卫们都用的是刀背,一下一个,精准地打在纨绔们的后脑勺上,瞬间倒地。

    有几个是将门之后,耳濡目染学了几手,下意识地反抗。但他们哪是禁卫的对手,三两下便败北,被生擒捆成了粽子。

    房遗爱是程处默亲自动手,过了不到五招,被程处默拎着后脖领子提了起来,奋力挣扎也挣不脱。程咬金和房玄龄都是秦王府一系的人,两家的孩子自然也是认得的。虽说是一个辈分的,但程处默的年纪,要比房遗爱大上不少。房遗爱的年纪,大体上与程家老二程处亮差不多。见到程处默,房遗爱要喊一声哥哥。

    突然遭到袭击,房遗爱哪能不懵,看到程处默的脸,赶紧喊道:“哥哥,哥哥,快些放我下来,我是房遗爱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为何要揍我们啊!”

    程处默这几日,因得知要去定襄给李思文做手下的事情,心气正不爽呢,听到他的喊声,没好气道:“我奉左领军大将军之命,听候逐鹿侯调遣,逐鹿侯命我等擒尔等,尔等束手就擒就是,废话越多,吃的苦头越多。”

    说罢便不再理会,提着房遗爱来到了李牧面前,而此时其他纨绔,也都在禁卫的看押下,被带了过来。

    房遗爱的眼泪含在眼圈儿,悲愤地看着李牧,道:“侯爷,这是为何,为何要打我们?”

    没等李牧说话,人群中有一人喊道:“我知道了,你是李思文的大哥,我等都揍过李思文,你便是为他报仇,找禁卫揍我们!”

    有人带头了,自然有人附和:“噫!还道是什么英雄豪杰,原来也是仗势欺人之辈,寻仇自己来啊?借他人之手算什么本事?不服单对单,谁怕谁是孙子!”

    李思文走过来,刚好听到这句,登时撸胳膊网袖子,叫道:“杜荷,你莫叫嚣,来来来,你出来,今天看我不把你打得你娘都不认识你!”

    那叫“杜荷”的小子也不是善茬,听到李思文的叫喊,也没二话,直接便顶着脑袋上的大紫包站了出来,撸起胳膊就要跟李思文干仗。李思文自知不是对手,往后一跳,把白根生推倒了前面,叫道:“我如今贵为子爵,折冲府将军,跟你这没身份的小卒打太失身份了,我让我麾下小卒与你对战,方合乎情理,你打得过他,在跟我打也不迟。”

    杜荷看了眼白根生的个头,心里头有些发憷,不接这个茬,讥讽道:“就知道躲在人后的懦夫,就算成了子爵,也是丢人现眼,跟你大哥一个样!”

    此言一出,李思文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他把白根生拉到了身后,盯着杜荷的眼睛,道:“杜荷,你说我怎么都行,念在是从小一起长大,我不跟你计较。但你说我大哥,我可跟你没完,来来来,出手吧,不就是打架么,今天老子奉陪到底了!”

    说着抡起拳头就要往前冲,忽然一个身影挡在了他前面,李思文赶紧收回拳头,定睛一看,原来是戴着面具的独孤九。

    杜荷看到独孤九,恼火道:“你是干什么的,我们打架关你屁事!”

    “他大哥也是我大哥,你当着我的面骂我大哥,不关我事?”

    独孤九冷笑一声,看着面前的纨绔们,道:“你们也别观望了,今天我要教育你们一句话,祸从口出,这小子出言不逊,我就要揍你们,来,别耽误时间,一起上吧!”

    杜荷大叫道:“这小子更狂妄,我们有十几人,还能怕了你么,大家伙一起上,不能让他小瞧了……”

    房遗爱赶紧拦着:“千万别啊,你们不是对手!”

    都是血气旺盛的年轻人,他一个人如何能拦得住?十几个少年人发了声喊,禁卫们也没拦着,一起冲向了独孤九。

    李思文咧着嘴闭上了眼睛,他不是为了独孤九担心,而是担心这些发小儿,干嘛不好,为啥要找死啊?你们怕是不知道什么是绝望吧!

    “嗷……疼死我啦!”

    “啊……折了折了,大哥饶命!”

    “救命啊——”

    一阵惨叫过后,地上倒了一片,再看独孤九,甚至胳膊都没动,让了两只手,光是用脚踹,就把一群纨绔少爷给踹倒了。

    独孤九看向最后一个站着的房遗爱,房遗爱叹了口气,蹲了下去,眼巴巴地看着李牧,道:“侯爷,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揍我们啊?不是你让我们来这儿的么……”

    李牧冷着一张脸,道:“我让你去叫人,我问你,现在过了多久了?”

    房遗爱仰头看了眼天色,支支吾吾道:“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房遗爱的声音小了不少:“一个时辰多点……”

    “多多少?”

    “半个、大半个、”

    “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房遗爱不敢吭声,李牧又来到杜荷的面前,伸手抓住他的发髻,把他拎起来,低头看着他的脸,道:“杜荷,我要没记错的话,你是莱公之子。你可还记得,你父亲的后事,是谁料理的?”

    杜荷也不言语了。

    李牧把他扔下,深吸了口气,道:“你们这群渣滓,辱没了你们父辈的名声,简直是不可救药。我本来对你们就没有什么期待,但心里总想着,至少也能是个人吧。但现在看来,你们连牛马都算不上,牛马尚能耕地,你们只能造粪!”

    李牧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看在你们父辈的面上,我,逐鹿侯李牧,有必要教育教育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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