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牧笑了,也不客气,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道:“这不是么,听说最近长安城粮价上涨,知道魏公清如水明如镜,俸禄微薄,还要周济亲戚,担心你吃不起饭,特此来接济接济。”

    魏征好歹也是个御史大夫,正三品的大员,听到这等嘲讽,如何受得住,把米袋子往李牧身边一扔,道:“拿走你的东西,老夫不稀罕,饿死也用不着你救济!”

    “哎哟哟……瞅瞅、瞅瞅这给气的!”李牧把袋子靠着椅子腿儿立好,笑嘻嘻道:“犯不着啊,我也不是看在你的面上,我是心疼你女儿……欸,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啊,我对魏璎珞可没别的意思,她如今在内务府供职,算是我的下属,我关心她不是应该的么?难不成休个假,让她因为粮价上涨吃不起米,饿死在家中?”

    魏征听李牧左一个吃不起米,又一个粮价上涨,对他的来意便心知肚明了。但李牧如此阴阳怪气的说话,魏征心里也恼火,故意不接茬,道:“你不是被陛下免了官,内务府的事情,与你何干?”

    “哈!”李牧翘着二郎腿,道:“老魏,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觉得如今的内务府,少了我李牧玩得转么?五姓七望,数十大族,他们的生意靠谁盘活?没有内务府,没有我李牧,多少订单得白做,多少人的货出不了手,多少人的钱要不回来?他们抵押给银行的田地商铺,全都得没,他们全得倾家荡产!少了我?哈!也是敢想啊!”

    面对李牧的狂妄,不论是魏征还是隔壁柴房偷听的众人,皆默不作声。人家狂妄,有狂妄的本钱,事实就是如此,任凭谁再怎么不服,也得承认现实。

    李牧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道:“陛下为何撤了我的职?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此间就咱俩,我也不瞒着你了。我就是假传了个圣旨,陛下为了惩戒我,敲打我,就给我免职了,不过你心里也清楚,早晚还得用我,不用我能用谁呢?难道用你们这些对做生意一窍不通的老朽吗?”

    好一个“假传了个圣旨”,好一个“一窍不通的老朽”,一句比一句扎心,魏征顿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肺管子有点疼。他本来是想劝那些山东士族与李牧修好,但见李牧这副样子,忽然又觉得自己有点多余了,让他们干去吧,跟自己啥关系啊!

    正说话间,得知李牧到来的魏璎珞,端来了两盏茶。她主要是过来看看,俩人打没打起来。因为刚刚山东士族来的时候,魏璎珞是瞧见了的。进屋一看,魏征被气得呼哧呼哧,李牧一副淡然轻松的模样,不知怎地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魏璎珞福了一礼,把茶放下,转身便要出去。

    “小璎,来,把这个米拿上,再过几天粮价还得涨,吃不起米的时候,熬个粥喝。”

    魏璎珞回过头,小心地看了爹爹一眼,把米袋拎了起来,悄悄退了出去。

    门再次关上,魏征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怒火,道:“李牧,我知道你来的目的,咱们也不绕弯子了。山东士族做了这件事,是瞒着我,我不知情,但确实是不对。现在事情到了骑虎难下的阶段,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陛下去找过你,也是想让你平息粮价。而山东士族这边,我也与他们聊过,只要你承担这段时间粮价上涨的……”

    “停停停!”李牧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斜眼看向魏征,道:“怎么了,老魏。你是想跟我说,只要我承担他们使用手段推高上去的粮价的差额,他们就会收手,然后我还得领你一个人情?老魏啊,你是老糊涂了?你不认识我啦?”

    魏征蹙眉道:“老夫怎地不认识你,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说什么!”李牧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道:“老魏,想让我弯腰,你怕是打错了算盘!这天下人,没有人能让我弯腰,就算是陛下,也得看我的心情!你算什么?我用得着你给我做人情?山东士族又算个屁,也配跟我掰手腕?让我拿钱给他们?他们是不是猪油蒙了心,傻掉了啊?”

    李牧的声音越来越冷,道:“他们以为这样能够威胁我,能威胁到我什么?粮价就算比金子还贵,我李牧吃不起么?但是他们敢把粮价搞那么贵么?他们不敢,除非他们想造反!”

    “若是我没猜错,他们现在也是热锅上的蚂蚁了吧?他们担心陛下会恼怒,痛下杀手,想与我和解?呵呵,告诉你,没门,老子不和解!”

    “你们做初一,我就做十五。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拿钱出来,我也不会给他们。你们不是能涨价么?我撒钱在大街上,送给老百姓,就像我的赌坊开业那天,我就站在楼上往下撒钱,让老百姓捡了钱去买米。为什么这么干?因为我高兴,我乐意,我开心!我有钱没地方花,我就是不给你!”

    魏征听得冷汗淋漓,他看到李牧的目光,那是一个属于疯子的目光,他竟不敢直视!

    “你这么做了,钱不还是被他们挣走了么?为何不能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不谈!”李牧掷地有声道:“钱,可以被你们赚走。但分怎么拿走,你们这么拿走,不合规矩。不合规矩,我反过来再搞你们,也顺理成章,心安理得。你们从我手里拿走多少,必须双倍给我吐出来。”

    隔壁柴房此时都要炸了,李牧这厮也太狂妄!不少人义愤填膺,但却无一个人敢站出来,与李牧当面对质。

    魏征也被他的气势所夺,但他毕竟见过大风大浪,还能稳住架子,道:“你就是一定要往大了搞了?你有没有想过,陛下既然让你处理,便是想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这样做,陛下那边也交代不了!”

    “不知好歹的是你们!”李牧邪笑道:“你们不自量力!我真是不明白,是哪个天才想出这么蠢的办法跟我作对。我掌控内务府与工部,大唐最好的技术技艺,且不说别的,贞观犁。这个东西的重要性,自不必说。卖给谁,卖多少,我说了算。你们涨粮价,我就不卖给你们。你们随便涨,挺过今年,明年山东以外的地方,通过贞观犁开垦出的万亩良田,遍地都是。粮食要多少有多少,你们的粮食就烂在地里!”

    “还有内务府,内务府连同各行各业。回头我就下令,内务府所有订单,把山东士族的买卖排除在外。与山东士族做买卖的人,一个订单也别想拿到。到时候你们山东士族,自产自销,自己跟自己玩儿,我看你们能挺住多久!”

    见魏征冷汗淋漓,李牧冷笑一声道:“老魏,我还有很多手段,你们跟我玩,根本不可能有胜算。因为规矩是我定的,我是定规矩的人,那么能赢我?除非你们跳出这个规矩,那你们才能有一丝获胜的可能!”

    魏征喃喃道:“跳出,怎么跳出?”

    “造反呐!”李牧哈哈大笑:“你们要是能造反成功,那一切的规矩就你们定了!”忽然他又变脸,盯着魏征道:“但若你们不敢造反,那就乖乖的听话。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我说什么,你们听什么。或许我心情好,能给你们点边角余料。但如果你们想玩,那咱们就玩,我倒要看看,山东士族,传承千年,能不能出来一个脑子够用的对手!”

    “老魏啊,说实在的,我一直在为自己的优秀很困扰。我已经无敌啦,我很寂寞呀!你,还有隔壁偷听的那些牛马,你们这些杂碎,酒囊饭袋!干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不行么?非得在我擅长的领域挑战我,你们何苦这么为难自己?”

    说罢,也不管魏征什么表情,李牧转身走向门口,声音悠悠传到魏征和偷听的山东士族耳边:“我限你们三日内,平息粮价,然后每个人拿出五百贯,捐献给慈幼局的孤儿们,让他们过个好年。谁也跑不了,三日之后,要是有一个没做到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我要长安城,再无一个做买卖的山东商贾,你们若是不信,可以试一试!”

    丢下这句话,人已经走了出去。

    魏征脸色已经青了,一股火上来,差点没背过气去。山东士族见李牧走远,一股脑都涌进来,个个义愤填膺。

    “李牧这厮狂妄,咱们跟他斗,我偏不信,他能一手遮天!”

    “魏公,你刚才怎么不说话,你应当与他……”

    众人吵吵嚷嚷,都在埋怨魏征。

    “都给我闭嘴!”

    魏征实在是受不住夹板气了,大喝一声,盖过所有人的声音,道:“你们现在都出来了,刚才李牧在时指着鼻子骂你们,怎不见一个站出来的人?你们的胆色呢,你们的气魄呢?”

    “你们若是觉得,能扛得住他的报复,还与我说什么?回去准备,继续抬升粮价啊!”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做声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魏征长叹口气,道:“他已经把道划出来了,想怎么做,你们自己决断吧。我老了,不是李牧的对手。以后一些大事,不必找我,随便你们找谁!”

    “魏公你……”

    魏征抓起茶盏丢在地上:“送客!”

    ……

    消息不胫而走。

    很快各方势力都收到了消息,有人觉得李牧霸道,有人觉得山东士族窝囊,看法各不相同,唯有一件事相同,那便是都开始重新审视内务府的重要性了。

    内务府这三个字,太具有迷惑性了。最开始诞生之初,都以为是一个专为宫廷服务的这么一个衙门口。但是现在看来,这哪是一个“内务府”,这简直就是一个“财神爷”,旁的不说,就说这个订单。它把订单给谁,谁就赚钱。干活的人太省心了,你需要做的只是按照内务府的要求,做出来他想要东西就行了。

    不愁卖,不用费脑子,甚至人家给出订单的时候,还先给一部分定金。先拿钱再干活,这等好事以前什么时候出现过?

    说到哪儿就是哪儿,从来不拖欠钱款!这样的主顾,谁不放心啊!而私下里商人们,还得担心对方说了算不算。在内务府,没有这个问题,只要是盖上内务府的大印,钱就等于到手了。因为内务府是不可能食言的,而商人也没人敢骗内务府。

    那可是逐鹿侯李牧的衙门,谁敢骗他,嫌死得不够快么?

    如今出了山东士族这档子事,普通商人就更加畏惧了。李牧反复无常的性情,再度被提,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有那喜欢传话的婆子,把李牧传得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说他前一刻冲人笑,下一刻就杀人,喜怒无常变幻莫测。

    还说他看见美人能留三分薄面,若遇上长得丑的,嫌污了眼睛,直接便砍杀了剁成肉酱喂狗。

    而对于这些传言,陷入舆论漩涡的李牧,没有回应过一句。作为一个大哥,他哪有这个工夫。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这个做大哥的去做。

    比方说,陪着小弟看看他的未婚妻长啥样。

    李牧从魏征家里出来,还没到家,路上碰见了李思文。李思文拖住李牧,想让他帮忙办个事儿。上次订婚的时候,他没瞧见秦家小姐的模样,心里总是没底。他对秦家小姐的印象,还停留在儿时见过的那一面,一个小胖丫,鼻涕老长。

    想到自己娶这么个玩意儿,李思文心里就发堵。定了亲,闹了那么大的声势,肯定是要娶的,这个命是得认,但是先看一眼,心里好有个准备。

    于是李思文便来找李牧,想跟他一起去秦家,想办法看看秦家小姐长啥样。

    这件事有点难办,秦家可不是小门小户。那是国公的府邸,两家都是有身份的,做事得按照规矩来。订了婚到成亲这段时间,按规矩是不能见面的。而且今天是小年,登门咋登门?就说我想见见你那没出阁的姑娘?真当秦琼拿不动铜锏了?

    “这事儿……”李牧抿嘴想了半天,终于拍板道:“好办,咱们翻墙过去,看一眼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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