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寅率彝族兵夜袭郑府的事,只用了半天就传遍了全城。紧跟着各种海捕文书和调兵令,就飞遍了整个四川。八府一州大怒,你妈的奢崇明,几年前动松藩叛乱,搞得整个四川乱七八遭就不说了,现在又来抢我们的政绩?还***要不要人活了,追查,一定要给我追查。

    四川巡抚朱燮元大怒,敢在我的眼皮底下搞事?几年前还没把你打舒服么!抓人,一定要给我把人抓到。

    蜀王爷朱至澍大怒,敢抓我的财神爷?**你大爷的,被你抓走了郑小路,老子的万倾良田减产了怎么办?银子啊,那都是银子。小的们,你们放手去做!

    郑府立即被重兵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无数士兵穿着绵甲,拿着刀枪剑戟火铳,便似铁桶阵一般保护着这里。

    马祥云带着她的五十个白杆兵的尸体回石柱去了,徐申懋还算知机,派了一千卫所兵,护着装这五十具棺木的推车缓缓向石柱去了,临行前,马祥云向郑晓路拱了拱手道:“郑先生,我这五十个兵死了,我这次来成都学农桑畜养之法势必不行了,还望郑先生高义,念着我土家族百姓,改日我马家再来拜访。”

    郑晓路眼睛红红的,一半是熬夜造成,另一半却是悲愤的力量,他也向马祥云拱了拱手道:“白杆兵高义,在下谨记于心,也不劳烦你再来一趟成都,不久我必亲自造访石柱!”

    马祥云走了,背影有些凄婉,她来的时候兴高采烈,走的时候却不甘不愿,土家族的习俗是土葬,除非实在是太远运不回家乡的人,死去之后都会被运回石柱,抬到他生前所生活的山上去埋葬,马祥云虽然很想参加追捕奢寅的行动,但是先让本族的人入土为安却是最重要的。

    郑晓路红着眼睛,将所有的郑家人集合在前厅,开始了家庭会议。

    “我明天亲自去一趟石柱。”郑晓路的心情很沉重,因此语音也很黯淡。

    “不行!现在有叛党要抓你,你还跑出去做什么?家里有重兵保护,你只有呆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郑佳怡立即大声反对道。

    郑老爷子和大小姐郑佳忻一起瞪了郑佳怡一眼,显然是有点不满她居然敢反对夫君说的话。“佳怡,没半点规矩,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郑老爷子敲了敲旱烟枪,慢吞吞地道:“小路已经答应了教人家农桑畜养之术,人家的白杆兵也是为了保护他才死光,于情于理,小路是必须得走一趟石柱的,人无信不立,有些事,明知道困难,男人也一定要做,你这妇道人家掺和什么。”郑老爷子积威已久,郑佳怡立即哑了火,涨红了脸坐在一边。

    郑晓路唉了口气道:“我想的和爹说的一样,这石柱,是必须得走一趟了,总不能人家为我死了人,我却像没事一般坐在家里。而且家里预先准备的掌柜不够,就算不出这件事,我也打算亲自去一趟石柱,在那边把农业加工厂的分号建起来。”

    郑俊材此时已有十四岁,又经了这一年家里的急变化,就有点开始懂事了,他出声道:“大哥,虽然石柱必须去,但也不用急于一时,只消等上几个月,奢寅那厮被官府抓住之后再去也不晚。”他这意见倒是挺中肯,郑家人一起点头称是。

    郑晓路叹道:“天启六年已经过了一半,如果我现在不立即动身去石柱,等奢寅被抓住或者一直抓不住,空耗数月,今年石柱的农业畜业肯定就展不起来了。”郑晓路心想,这四川的武装力量中,以白杆兵最为强大,若是早点帮助石柱整治好农业,使白杆兵后勤充足,将来对抗张献忠和清兵入川时的助力就多上一点,这事情当然是越快越好。以历史上白杆兵的实力来看,虽然曾经一度击败张献忠,但最终还是无力对抗大势,自己如果想要改变历史,保护郑家不受张献忠屠戮,那就必须给四川的军队带来更大的力量。不光是白杆兵,能找到的一切兵,都要尽量帮助他们变得强大。

    郑佳怡又忍不住叫道:“石柱农业好不好,关我们郑家什么事,大不了工厂晚一年开,少赚些钱罢了,便让他们拖上一年,又有何妨。”她这话一出口,便见郑家的三个男人加上郑佳忻,都用责备的眼光瞪着她。

    郑老爷子一拍椅子扶手,微怒道:“这般蠢妇见识,置仁义礼智信于何地!”郑晓路却知她为人,最是外钢内柔,说不尽的善良,便劝道:“爹爹不要生气,佳怡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只是担心我的安全过头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沉呤了一下,又道:“经过这次事件,也算给我们郑家提了一个醒,这样的家丁护院力量,根本不足以保护我们越来越庞大的家产。”

    郑俊材少年心性,一听这话,便喜道:“没错,我们家现在有钱了,以后还会有什么江洋大盗一类的来捣乱,起码也要买上一两千个护院家丁,每日叫他们操练,才顶得事。”

    郑晓路叹道:“家丁护院顶什么事,人家一喊,他们吓得脚也软了。爹爹,我想养一府私兵!”郑老爷子双眼一睁,道:“官府管得严呢,平民训养私兵,私自打造兵器罪同谋反。”

    “你看,徐申懋亲自送我一把手铳,他连手铳都敢送我,若是我养些私兵,他也定然睁只眼闭只眼。”郑晓路摸出了怀里的洪武手铳,自那天晚上之后,这手铳和火绳火石,他再也不敢离身,随时都准备着抽出来轰人。

    郑老爷子看了一眼手铳,他知道那天晚上就是这把手铳救了全府人的性命,叹了口气道:“这家业越来越大,是福,也是祸啊!只盼俊材能早些金榜题名,若是做了大官,这家业才能守得稳妥。小路,如今这个家早已交给了你来当家,你决定了便做吧,我老了,享享清福罗!”

    郑晓路见老爷子松了口,心中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老爷子不同意,毕竟作这些事是要连累家人的,如果老爷子不同意,自己也很难坚持。“我明天就出去石柱,家里的事,就烦劳大妹操心了。”郑晓路道。

    大小姐郑佳忻却不应承,柔声道:“如今郑家是你当家,你不在的时候,自然该由二妹代管家业,我不便掺和。”

    郑佳怡却不依道:“我不当这个家,我要和相公一起去石柱,外面叛军作乱,不跟着你,我不放心。”

    嘿,这还真是个麻烦人物,郑晓路狠了狠心,为了她的安全,只好拿出当家的作派,假装怒道:“便是从来都不肯听我的话,大妹,你帮我看好这个笨女人,若她敢离家跟来找我,就算打断她的腿也要把她留下。”他这话在现代人看来,简直是级过份的要求,不可能有人理他,偏偏在这古代,却有用处,郑佳忻虽然是郑佳怡的亲生姐姐,却一点也不敢帮着妹妹说话,只是答应道:“你便安心去做你们男人的事,二妹交给我看管,定不教她走脱。”

    郑晓路点了点头,他虽然觉得郑佳忻这种什么都听男人的性格,真的有点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这种传统古典的女人,还真不符合他的审美观。但是转念又一想,若是在床上,也这样听话,那就……呃,这是严肃的家庭会议,口水千万不要流出来。

    郑晓路又转向郑俊材道:“小弟,大哥这一去,可能要个几个月或者半年时间,父亲老迈,家里就你一个男人了,你可得雄起,别当个要姐姐照顾的孬种。”郑俊材把胸口拍得啪啪直响,但大家都知他年幼,这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家庭会议也就开到这里,郑晓路回到书房,叫来了杨帆,这次奢寅夜袭,杨帆也有参战,结果大腿上中了一刀,滚倒在地,幸免一死。此时大腿还包着,走路一拐一拐的。郑晓路看了他的伤腿一眼,道:“明天我要启程去石柱,本想带着最得力的你一起去,但是你伤了腿,这事情就算了。而且石柱距离重庆不远,我直接到重庆的分厂子里去调人手。”

    杨帆急道:“小人这腿不妨事,怎么能让少爷一个人身犯险地。”

    “嘿,就算加上了你,就能打得过奢寅和他的兵了?”郑晓路冷笑道。

    “……”杨帆一脸惶急,却不敢争辩。

    “我有更重要的事想交给你做。但是,做这件事非常危险,随时有可能掉脑袋,你敢做吗?”郑晓路森然道。

    “看看小人的腿!”杨帆将伤腿伸出来,认真地道:“小人如果怕死,腿上就不会有这个伤口。若是为了少爷,小人什么也愿意去做。”

    郑晓路心中大讶:“我没王八之气,也没有搞过虎躯一振,我这么低调一个人,除了偶尔调戏一下丫鬟,欺负一下老婆,yy一下大妹子,没干过什么能让人愿意为我效死的事啊。这杨帆用得着搞这么大吗?”

    “小人入这门时,少爷没有给我改名字,保留了小人的杨姓,那时候小人就觉得少爷你与众不同了。待到您给小人们大把的月例银子,办事还有大量奖金,再加上工厂里请的工人一天一钱银子的工钱,小人更加认定您是个善人。最重要的是,我感觉少爷您是把我当成一个人的,而不像别家那些老爷,他们根本不把下人当人,随意欺辱打骂。少爷,小人读过几天理,便是为了少爷死了,也是偿了少爷的恩遇!”杨帆跪在地上,认认真真地说了一大堆话出来。

    原来明朝时买仆役,买回家里都是要跟从主姓的,但郑晓路没给自己的下人们重新取名,由得他们叫原来的名字,这对于古人来说可非同小可。只要不改姓,就不算断了祖宗香火,将来若是娶妻生子,也可以让孩子跟着自己的祖姓,这对于古人来说是莫大的恩惠。只这一条,就让下人们感动莫名了,这倒是让郑晓路始料未及,他其实是不想让府中所有人都一个姓,到时候叫起来麻烦,就像郑佳忻、郑佳怡、郑佳盈三姐妹,他偶尔就会叫错。结果无心插柳,倒得了一群忠心的下人。

    心下没了顾虑,便道:“既然你不怕死,便帮我忙这一回。你虽然腿不方便,但还是坐得船的,我要你多带些家丁护院,再带上大批的蜀绵蜀绣,金银财物,顺长江而下,去福建一趟。”

    “福建?去那里做什么?还请少爷指示。”杨帆不解道。

    “你到福建沿海,隐藏行踪,混进澳门。那里有许多夷人,他们被朝廷勒令不得私自贸易,但实际上一直在偷偷做着各种走私生意。你把蜀绵蜀绣给他们看,要他们弄点火铳给我。对了,若是碰上一个叫郑芝龙的海盜头子,你也可以和他交易。”郑晓路低声道:“夷人很喜欢我们的丝绸,多送些蜀锦蜀绣,金银钱财,只要他们肯弄火铳给我,价格不是问题。”

    郑晓路知道郑芝龙这个人,完全是因为郑成功,这郑芝龙在天启年间,还是一个海盗兼商人,没有归顺朝廷,他和日本、西洋诸国都有生意来往,拥有极为强大的私人舰队,让他帮忙走私点军火,只要付得起钱是肯定没问题的。

    杨帆道:“少爷,我们家付得起钱,想来那些夷人和海盗头子卖点军火给我们也是愿意的,但是大批军火如何运得回四川来?这一路关卡林立,只怕货船开不到几里,就要被查验。”

    郑晓路哈哈一笑,拿出了一封信来,扔给杨帆道:“你看看这东西!”杨帆识得字,捡起来一看,这封信竟然是蜀王爷写的,信里写着,郑家货船运的东西,是蜀王爷要的,要一路上的关卡机灵点,别来碰郑氏的船。

    “少爷,您真是盖世的神通,这信是怎么弄来的?蜀王爷干嘛要帮我们?这走私火器罪同谋反,蜀王爷怎么也来掺和?”杨帆大惑不解道。

    “我告诉蜀王爷说,夷人有一种奇物,名叫玻璃,用这种玻璃可以盖成暖房,使得冬天也能种出蔬菜,这种暖房用来在他的田地上盖几间,他便可以在冬天里享受到皇上都享受不到的美食。那蜀王肥得跟猪一样,最喜吃食,一听这话就要我立即去弄来。我便又告诉他,玻璃易碎,从福建运过来,一路关卡胡乱盘查,定然被那些兵痞砸烂,于是蜀王爷就写了这封信给我。”郑晓路笑道。

    杨帆叹道:“少爷真是妙计无双,平时里见少爷吊儿郎当,但每逢大事,却总是成竹在胸,小人真是没跟错人。”郑晓路笑道:“去吧,别在这里拍马屁了,对少爷我没用的。记得买了火铳之后,再买些玻璃来装装样子,最好是能重金把玻璃的制法买回来。”嘿,老子真窝囊,别的穿越者一穿过来就能造玻璃,老子还要去买制法,郑晓路忍不住自嘲道。杨帆自去安排福建一行,退了出去。

    杨帆刚出去,屏风后面又转出郑佳怡来,却是双目含泪,一幅要哭不哭的样子。郑晓路笑道:“好端端的哭什么,像给我送葬一样。”

    “又来胡说八道!”郑佳怡走到他身前,一屁股坐到他怀里,伤心道:“外面兵荒马乱,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却叫我怎么办?”郑晓路伸手欲抱,但郑佳怡还念着那五雷轰顶的事,急道:“不准乱动!又忘了誓言了么?”

    郑晓路大恼,骂道:“明天我这一走,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这样的时候还计较那些小事做什么。”郑佳怡怒道:“五雷轰顶也算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

    话音未落,郑晓路已经一把将她抱起,两人成亲已近一年,这还是郑晓路第一次抱住她,郑佳怡大惊,拼命挣扎,郑晓路只是抱住了不放,任她拳打脚踢,咬他肩头,也不放手。抱进房间里,往床上一扔。郑晓路知道明天石柱之行颇有些凶险,他这现代人也不知道应不应付得来,有心放荡行骸,便将郑佳怡拼命按在床上,全身都压了上去。

    郑佳怡挣扎怒骂,全不济事,衣服被郑晓路撕了个精光。厮磨中,猛觉下身一胀,郑晓路已经透体而入,此时挣扎还有什么用处,若是真要五雷轰顶,再怎么挣扎也晚了,只好双手一环,拼了命抱住郑晓路,娇喘连连,温柔逢迎。她还是第一次在下面被男人轻薄,只觉个中滋味实在是回味无穷,不知不觉间,幸福得飘上了云端……依稀中听到郑晓路正在自言自语道:“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换个姿势,再来一次!”

    编者按:历史上郑芝龙于崇祯元年七月归顺明朝,之前一直是个大海盗。书中现在的时间是天启六年中期,距离郑芝龙归顺还差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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