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采春跟随侍女来到了王妃薛涛的书房,她走上主楼的三楼,薛涛迎上前笑道:“住处怎么样,还满意吗?”

    刘采春连忙欠身道:“非常好,风景如画,简直美不胜收,多谢王妃安排!”

    薛涛笑道:“去我的书房说话吧!”

    薛涛把她领进书房,刘采春有点惊讶,很少听说女人有书房的,当然不是绝对没有,她自己也有书房,父亲在船上专门安排一间船舱给她当书房。

    王妃的书房十分大气,被一幅六扇的白玉紫檀架屏风一隔为二,陈少游也有一幅四扇楠木架屏风,他常常吹嘘是无价之宝,但和王妃的屏风比起来,简直判若云泥,无论玉质、木制、高度、宽度、数量都远远不如,而且她发现屏风的上画竟然是阎立本和吴道子的真迹,由张旭题的字。

    她顿时被吸引住了,走上细细看了又看,简直要痴迷了,薛涛笑道:“这原本是放在我夫君的书房,是夫君的宝贝,我也着实喜欢,就把它抢过来了。”

    刘采春这才想起这是王妃书房,她恋恋不舍收回视线,听说是抢过来,她好奇地问道:“王爷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薛涛不解。

    刘采春小心翼翼道:“您刚才说把它抢过来,他....他不生气吗?”

    薛涛咯咯笑了起来,“夫君生气也没有用,吵架争不过我,打架也打不过我,再舍不得也只能乖乖拱手想让,我说我就喜欢这屏风,他没法子,还得给我背上来的,我不喜欢别的男人进我书房,只能由他亲自替我效力了。”

    刘采春听得有些凌乱,这和她所见所闻完全不一样啊!

    薛涛见她眼中迷惘,知道她感到困惑,不过这种事情也解释不清楚,就像她母亲到现在也无法理解一样,她也懒得解释了。

    “我的书房有整整三大间,其中两间是书库,我就不带你去看了,我们去外边坐。”

    两人走出房间,外面是一座榭台,榭台不大,却能饱览湖光水色,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地毯上摆着一张宽大的坐榻,可供三人就坐,角落是一只兽头青铜香炉,里面淡淡地燃着**,香烟袅袅,可驱蚊虫。

    两人在软榻上坐下,面前是一座桌案,上面木盘子里摆放着几枚拳头大小的精美玉石,晶莹白腻的玉石表面还有色彩艳丽的红皮。

    “这是玉?”刘采春指着几块玉石道。

    薛涛笑着点点头,“这是昆仑玉籽料,我夫君叫它于阗籽玉,它出产在于阗镇,它和我们平时见到了玉佩玉环之类不一样,这是天然原石,没有经过任何雕刻打磨,是完美无瑕的羊脂美玉,红色的皮子也艳若朝霞。”

    刘采春拾起一块仔细看了看,赞叹道:“真的白腻若羊脂,美玉无暇!”

    “你若喜欢,回头我送你一块,我夫君收藏了很多,但大半都归我了,我也非常喜爱它们,它们就是天地精华凝结而成。”

    “那就谢谢王妃了!”

    侍女给她们送来煎茶,薛涛笑道:“尝尝长安的茶,和江南相比如何?”

    刘采春端起茶盏细细品一下,她惊讶道:“这是皎然大师的茶!”

    “你居然能品得出来?”薛涛目光中充满了赞许和好奇。

    刘采春笑道:“我常和陆羽大师、皎然大师论诗,师父李治也在,论诗就必然喝茶,陆羽大师的茶很重水质,必须用山泉之水,煎出的茶有一种灵性,用越瓷官窑的茶瓯更好一点。

    而皎然大师的茶更注重茶质本身,常用井水,茶味醇厚,一般用白瓷,更显得茶色如墨,瓷白如雪,黑白相映,所以一品就知道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原来还要讲究水、茶、器统一,以前的茶都白喝了,我夫君更喜欢用竹筒子喝奶茶,牛饮一样。”

    刘采春掩口一笑,问道:“怎么不见晋王殿下?”

    “一般白天见不到他,晚上会回来吃饭,如果遇到战事,几个月不见都是常事。”

    说到这里,薛涛收起笑容,沉吟一下道:“这次请你来府上盘桓几日,其实是有事相求。”

    “可是为女公子之事?”

    刘采春已经猜到了,请自己来一定是为了郭薇薇。

    薛涛点点头,“我想请你能教习小女绘画,她从小酷爱绘画,都是我教她,但感觉她和我的风格不同,她更适合水墨画,我擅长人物工笔画,我知道刘姑娘的水墨画不错,能否指点小女一二?”

    刘采春有点为难,如果她来王宫当西席,就无法在长安表演了,但王妃盛情难却,而且她也很喜欢住在这里。

    也罢,就让别人唱吧!他们伶戏团能唱歌的歌伎也有好几人,在江南也很有名气,就把出名长安的机会留给她们吧!

    她想了想道:“最多也只能一两个月,时间太长不行,我们要回江南。”

    薛涛笑道:“那就讲好了,两个月,我付姑娘一千贯钱润笔。”

    刘采春吓一跳,连忙摆手,“太多了,百贯足矣!”

    “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应该还有侍女行李吧!收拾一下搬过来。”

    “已经收拾好了,贴身丫鬟只有一个,叫做小萝卜,王妃派人把她和行李接过来就是了,我会写一封信给爹爹说清楚情况。”

    这时,薛涛想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姑娘可是已成亲,家有夫君?”

    刘采春已经二十岁了,在她这个年纪没有成婚的很少,但薛涛有女人的直觉,刘采春还是处子之身。

    刘采春俏脸一红,摇摇头道:“原本和越州周家伶戏团的公子有过婚约,但两家因为竞争缘故,关系恶化了,周家去年索性退了婚,我目前尚未婚配。”

    薛涛心中松了口气,笑道:“好吧!我让薇薇过来拜师。”

    .........

    郭宋回到府中已经很晚了,他参加了参事楼关于明年春天科举的安排讨论,这是明年开春的头号大事,大家一直讨论到晚上。

    他回到书房疲惫地坐下,身体倒还不累,主要是事情太多,让他头痛不已。

    这时,薛涛端了一盏热茶进来,关切地问道:“吃饭没有,我让厨房送过来。”

    郭宋摆摆手,“吃过了,大家吃了便餐,肚子倒不怎么饿,不用忙了。”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有点惊讶道:“怎么是白瓷?”

    “我今天才知道,喝皎然大师的茶,要用白瓷,茶汤如墨,白瓷如雪,喝起来更有雅致。”

    “倒也配得好,是谁教娘子的?”

    “刘采春,夫君见过她吗?”

    “就是那个很有名的江南歌姬,听说过,但没有见过,张雷说她要在长安表演一个月。”

    “恐怕她不会表演了。”

    薛涛笑道:“她现在就住在我们府上!”

    郭宋愣住了,半晌道:“娘子请她来唱歌?”

    薛涛又好气又笑,明明就是夫君提议把她请来教薇薇绘画,这会儿他又忘记了,有口无心啊!

    “她是江南有名的才女,不仅歌唱得好,诗写得好,水墨画更是一绝,我已经正式聘请她为西席,教授薇薇绘画,为期两个月。”

    郭宋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说过此事,他迟疑一下又问道。“那薇薇愿意吗?”

    “薇薇很崇拜她,今天下午已经开始上课,两人相处非常融洽,她就住在白荷楼,夫君要不要去看看她?”

    郭宋一转身,白荷楼就在他书房旁边,相隔十几丈,透过窗户,果然看见一直闲置的白荷楼内亮灯了,似乎有人影晃动,在收拾床铺。

    “现在太晚了,改天吧!改天再去拜访她,她毕竟是薇薇的师父,我应该见见她。”

    薛涛心中暗暗好笑,夫君并没有听懂自己话语中的戏谑之意。

    郭宋没有把刘采春放在心上,是因为张雷告诉他,刘采春已经三十多岁了,三十岁以上的女人,恐怕除了应采和外,其他人他都没有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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