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轻佻,不可为帝!”这是一代名相章惇对于赵佶的评价。

    事实上,这个评价还是相当中肯的,且不论他施政以及个人喜好,单就朝会十日一次,遇事时再紧急召见而言,就可看出他实是无心政事,只凭着个人喜好治理天下。

    而在王黼府邸传出彻夜的咆哮声开始的第二天开始,汴梁城中的官员就好像一下子活络了过来,访友的、拜访的、请客的是比比皆是,城中的各大酒楼就如同你先唱罢我方登场一样,每时每刻进进出出的都是大太师府、太尉府更是门庭若市,没有一刻的消停,直到朝会再度降临的那一刻才消停下来。

    站在金殿各自的位置上,所有的官员都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在了王黼一直站着的位置上,可是不知为什么,这日王黼却是没有来,叫来值日的太监一问,却被告知王黼并未告假,这个结果让很多官员暗自窃喜起来,在不知不觉之中也是暗暗地拉开与身旁人地距离,生怕离得近了会影响自己的连升八级乃至九级。

    就在他们盘算着该当如何吸引赵佶的注意,从而能够平步青云的时候,太子赵恒却是带来的不好的消息,说是赵佶身体有恙,特此停朝一次,那些本想有所表现的官员不由大失所望,只能是悻悻的离去,可是平素与赵佶走得很近的蔡京、高俅、李邦彦等人却是瞧见赵恒满脸愁容的样子,分明不是在担心赵佶的身体,再想到今日王黼也是无缘无故地告假,这些朝堂之上的老油子渐渐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赵佶真的是告病了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以他这位技术堪比“一代球王”高俅的蹴鞠皇帝的身体,想要生病都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更何况朝会十日一次就是他亲自改的,他又如何会再推脱,那他不来上朝,事情却是要从上一次朝会结束说起…

    那日散朝之后,所有的大臣都是各归各府,就是领了圣命的王黼也不例外,原本所有人都以为王黼当去拜访耶律大石,先完成自己身上的圣命,不想他却是先回到了府中,是以有心人便是觉得他应该是想先回府好生休息一番,待第二日再去,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王黼才回到府中,王府中传出惊天的咆哮声,以及那持续不断的摔砸声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猜测错了,原来是王黼知道自己很难完成圣命,故而才选择了回家,借此来疏解发泄自己的郁闷。

    然而在外人听起来热闹非凡的王府之中,却是有着一间什么声音都无法传进来的密室,王黼以及他的两个儿子,以及他的狗头军师邬长赫然在座。

    王黼的二儿子王矫是个无脑好色,只有两膀子力气,性子异常急躁之人,眼瞅王黼将自己叫来这里,却又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心头记挂着倚翠楼相好的他,哪里还会有性子坐下去,不由急声道:“爹,你这般着急忙慌地将我叫来,却又为何一言不发,有什么事赶紧说吧,说完了我还有事呢!”

    王黼对于自己的这个二儿子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想不明白,以自己的秉性和为人怎地会有这么个儿子,有心怀疑是自己的妻子偷人所生,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府中的女眷几乎时刻都有人跟着,根本不可能有偷人的可能,便只能请来名师教导,可偏偏他又是个不安生的主,先后请来十余位先生夫子,到头来无不是被人气走,让王黼也是颇为无奈,索性长子王尧还算成才,可以说是尽得王黼的真传,是以王黼也就是睁一眼闭一眼,由得他去了,如今听得他问起,心下苦笑一声,睁开双眼,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并今日朝会之事,从头至尾细说了一遍。

    王矫听了,脑中的一根拧筋却又是犯了,猛地一拍桌子,转身便是朝外走去。

    王黼见了,连忙叫住他问道:“矫儿,你却是要去哪里?”

    就见王娇转过头来,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昏君,竟然把这等要命的差事派给我爹爹,既然他一点也不念爹爹为他劳心劳力的苦处,那留他何用,不如就让孩儿去宰了他吧!”说罢,又是迈开了自己的大粗腿。

    王矫的话,听得王黼的心中一暖,让同时也让王黼一拍额头,正待要开口叫住他时,就听见王尧那有些阴阴的声音响了起来,“去吧!你这便尽管去,等你死了,咱们爹爹也会很快下去,到时候咱们这一大家子都会在下面团聚了!”

    要说在王府之中,和王矫感情最好的,还是要数王尧,虽然王尧有时候阴测测地很不受人待见,但却一点也不妨碍王矫听他话,眼下听王尧这般一说,果见王矫摸着后脑,转过身来说道:“老大,我去杀那个昏君,怎么会干爹爹的事,咱们一家怎么会去下面团聚?”

    “哼!”王尧却是没有理他,而是转头看向邬长,“邬先生对此事怎么看?”

    邬长是个处心积虑想要向上爬的人,原本他想仗着手下有贾居信和吕振这一文一武,先赚军功再赚政绩,但不想正一村一战,直接把贾居信的魂和自信都打没了,整天失魂落魄的,后来更是不知发了什么疯,直接跑得没有影了,邬长万般无奈,左思右想之下,只能是带着吕振来到汴梁,投在了王黼门下,如今听见王尧这般问他,略想了想,正要开口时,就看看王矫正在那里缠着王尧,“老大,你倒是告诉我,我们一家为何会去下面团聚啊!”

    王尧也是渐渐被他缠得火起,不由得一拍桌子,低声喝道:“自己给我到一边去想……”

    王矫被王尧这么一喝,身体明显一僵,慢慢转过身去,朝着自己的位置便是一屁股坐了下去,口中不停地嘟囔着,“我哪里想得明白,能想明白还要问你吗……”

    王黼也好,王尧也好,看到王矫这般模样,均不觉地头疼起来,父子二人相视一笑,但是那笑意却分明充满了苦涩的味道。

    王尧轻轻地咳嗽的一声,复对着邬长道:“邬先生,适才却是让你见笑了,不知先生有何看法,但说无妨!”

    邬长的脸上亦是如同王尧一般,阴阴地笑了笑,“其实此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很容易,却是要看恩相大人有何想法?”

    “哦?我有何想法?”王黼被他这般一说,顿时来了兴趣,“邬先生不妨说来听听!”

    邬长没有答话,却是反问了王黼一句,“恩相觉得,当今天子对恩相是否亦如当初那般恩宠、信任?”

    王黼下意识地就要点头,可是他让他想到蔡京出相,李邦彦、高俅、童贯等人抢权,便是硬生生地停住自己的动作,但却只是默不作声地低头抚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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