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灼大军溃败的这一刻,高廉却坐在城中的大牢内喝酒。

    与其是说在喝酒,不如说是在一杯杯地灌着自己,此时的他,已然没有了前些日子在人前的那份从容和淡定,也没有了往日那种收拾体面的仪容,眼中满布着血丝,听着面前发出的惨叫声,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一仰头又是一饮而尽。

    “打,给我往死里打!”高廉忽地用力将手中的酒杯一砸,恶狠狠地咆哮起来。

    “啪”、“叭”,高廉的命令在这些狱卒的耳中就如同圣旨一般,当即使出了吃奶的劲,朝绑在木架上的人犯狠狠地抽了过去。

    只是任凭他们怎么抽,那人始终都是耷拉着脑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正在那里等着听人犯惨叫地高廉不耐烦起来,用力地一拍面前的酒桌,抓狂道:“都没吃饱还是怎么的,我要听惨叫,叫的最惨的那种,如果还不能让我听到,就把你们绑到架上去!”

    两名狱卒哭丧着脸,天知道这人犯是怎么了,明明都用上吃奶的力气了,其中一人颤颤巍巍地试了试,发觉还有鼻息,赶紧朝着高廉回道:“大人,这人犯怕是晕过去了!”

    高廉一听就火了,直接从桌后面跳出来,一手抢过鞭子,朝着狱卒的身上狠狠地抽了过去,“tmd,晕了还需要和我禀报嘛!你们tnd不知道该怎么办嘛!”抽了两下,鞭梢一指架上的人,“要是我再听不到他的叫声,那么你们就自己给我爬上去!”说罢,气呼呼地将鞭子往地上一扔,坐到椅子上静等结果。

    两名狱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哀嚎一声,没法子,谁让你是狱卒,人是太守呢,只能一人捡起地上的鞭子,一人从外面匆匆提进一桶水,朝着架上人犯狠狠一泼。

    “咳咳咳…”架上之人被冷水一呛,猛地醒了过来,蓬头垢面之下露出一只红红的眼睛,其中射出仇恨的光芒,恶狠狠地盯着高廉,喉中传来野兽一般的低吼,“高廉!”

    “嗯!”高廉猛地站了起来,两步跨到那人面前,一把抓起那人乱入蓬草的头发,喝道:“柴进,你是说也不说,都那么多天了,你还在想着那梁山草寇来救你不成,实话告诉你,那群草寇的末日就在眼前,等到他们没了,你就是想说也晚了!”

    柴进有气无力地惨惨一笑,用足力气朝着高廉脸上就是狠狠地啐了一口,“灭了?你高廉真有这本事还会在这里和我废话吗?怕是你自身都难保吧!”

    高廉一摸脸上的唾沫,顿时直恨的剥了柴进的皮,歇斯底里的吼道:“打!狠狠地打!给我朝死里打!”

    狱卒领命,鞭子一动,顿时在牢里又开始响起噼里啪啦的抽打声,柴进一没有叫,二没有哭喊,只是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脸上流下的血水,一只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高廉,咧开嘴直笑。

    高廉被柴进这么看得心里直发毛,面上愈加地恼羞成怒起来,正待冲上去抢过鞭子自己来打时,牢门外风风火火地闯进薛元辉来,见着高廉就大声嚷嚷,“大人,大人,大喜,大喜啊!”

    高廉正被柴进盯的火没地方发,薛元辉这么冒冒失失地冲进来,正让高廉找到了火气大宣泄口,一个箭步窜到他面前,不由分说就是几记耳光,直打得薛元辉眼冒金星。

    几记耳光一打,高廉只觉得心里的郁闷似是发泄出去不少,回到位置上坐定,打着官腔问道:“你适才说什么,有什么大喜事?”

    薛元辉只觉得两边脸颊火辣辣的疼,只是高廉就在面前,让他连伸手揉一揉的机会都没有,当下只能忍着疼,躬身回报道:“大人,汴京来的援军到了,现已将围城的梁山草寇杀散,如今援军统帅呼延灼将军正在陈兵城外,等待大人指示!”

    “呼延灼?这是什么人?”高廉先是一愣,很快就“蹭”地跳了起来,一把抓住薛元辉,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你说,梁山草寇都杀散了?援军如今就在城外?”

    “是的,大人……”

    “哈哈哈……”得了确切消息的高廉放声狂笑起来,走到柴进身边,拍着柴进的脸,大声呵斥道:“柴进,你不是还在想着会有人来救你嘛!如今怎么样?那些所谓的梁山好汉都被杀散了,哈哈……现在看谁还能来救你,哈哈哈……”

    眼看高廉笑的忘乎所以,薛元辉赶紧上前几步,在高廉耳边轻轻提醒道:“大人,呼延将军还在城外等候,您看是不是先去……”

    高廉只是被压抑的久了,一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得了薛元辉的提醒,他轻轻一拍脑袋,“对对对,应该先去迎接呼延将军!”说着,就抬脚朝牢外走去,只是才没走两步,就扭头看着柴进,“柴进,你就好好在享受一下老子给你准备的盛筵吧,过了今日,你怕是也没机会享受了!你们两个,给我好好伺候他,若是有点怠慢,回头我剥了你们的皮!”

    两名狱卒自是连忙点头,还不待高廉离开,那皮鞭就噼噼啪啪地抽了起来,高廉听见这个声音,满意地一点头,转身离开了牢房。

    柴进听见这个消息,宛如晴空霹雳一般,直接就将他震入了无底深渊,鞭子抽在身上固然疼,但是他的心里却更疼,围城被杀散了,意味着他最后的希望也化成了泡影,柴进的口中发出一声半夜狼嚎一般的凄惨叫声,将两名狱卒吓的手上鞭子也掉在了地上,待他们看清是柴进的叫声时,恼羞成怒的二人更是捡起皮鞭没头没脑地向柴进抽去,而高廉听见这叫声,则是得意地笑了起来。

    待得高廉的身影完全看不到后,在大牢一角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悄悄地探出了头,在那里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援军来了,这么说来计划开始了,那也该我动手了吗……”很快就又缩了回去。

    高唐州外,项充在马上不安扭了扭身子,一颗脑袋在那里四下张望着,惹得一般的郝思文赶紧悄悄地拉了他一把,“项兄弟,你莫要在这里四下张望,咱们是冒充的官军,若是让城上看出破绽,到时候还有什么脸见哥哥!”

    一听到这话,饶是神经很粗的项充,也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喃喃道:“我这不是心里害怕嘛,天知道怎么会让我来,我可重来没干过这事……”

    一直在前头没有说话的韦豹这时忽然开口道:“都别说了,高廉到了!”项充一激灵,立时抬头在城头来四下张望,只是并未看到高廉身影,正待问时,就见一个穿着官袍的男子急匆匆地跑到城头,探出半个身子向下张望。

    韦豹见这人样子,心中估摸着应该就是高廉,朝着他一抱拳,朗声道:“来者可是高廉高知府?”

    高廉正趴在那里看着城下的兵马,只觉得怎么看都比自己这高唐州的兵马要强,尤其是后面的骑兵就更不用说了,心里盘算着该怎么留下他们,以至于连韦豹说话都没有听到。

    韦豹心下诧异,难不成我这是看错人了,幸亏有薛元辉在一旁,见高廉没有反应,赶紧悄悄拉了拉高廉的袖子,高廉这才反应过来。

    轻轻咳嗽两声,掩饰一番自己适才的尴尬,说道:“正是本府,这位将军便是呼延灼呼延将军吧!”

    韦豹点点头,“正是本将,”见高廉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人马,复又说道:“大人,如今高唐州之围已解,本将又有军务在身,不便就留,这便向大人请辞!”

    高廉心中正盘算如何留下这些人,听得韦豹说要走,他哪里会允许,连忙说道:“呼延将军劳苦功高,岂能才能就走,自当进城小酌几杯才是,不然世人都道我高廉不懂待客之道!”

    韦豹佯装沉思片刻,面带犹豫道:“这怕是不好吧……”

    高廉一心想要留下他们,哪里会管他说什么,直接下令道:“大开城门,欢迎呼延将军兵马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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