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莲、香莲唱了半夜的哭嫁歌,实在累得慌,第二天早晨睡了个懒觉,等到他们吃了早饭,到码头坐船的时候,已经上午时分。远远望去,江岸上挤满了人群,闹闹嚷嚷的,他们委实吃了一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到了跟前一看,原来都是欢送他们的老乡,男女老幼,喜笑颜开:来了,来了,仙女来了!

    原来,昨天晚上,筱莲、香莲唱哭嫁歌,轰动了夷陵县城。第二天一早,两个天仙女的美名就传扬开来,说是“在夷陵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女子,论身材,论长相,论皮肤,论眉眼,都是绝无仅有的。人间哪有这美女,此女只应天上有。”说是欢送,其实就是来看仙女的。人群把筱莲、香莲团团围住,男人们不好意思挤在前面看,只是远远地盯着欣赏。姑娘、媳妇们拉着筱莲、香莲的手,啧啧称赞:呦,呦,你看,这手,这脸,这皮肤,白的像面粉,嫩的能弹出水来。

    筱莲、香莲被说得不好意思了,粉面桃花,出水芙蓉,在金色阳光和碧绿江水的映照下,越发显得娇艳俊俏,惹人怜爱。正当筱莲、香莲被纠缠得难舍难分的时候,远远地有人骑马向码头奔驰而来,近了,近了,原来是新媳妇西兰和女婿送行来了。女婿先下来,再扶着西兰下了马,有人牵着马,他俩便跑到筱莲、香莲跟前,西兰泪眼汪汪的:不管怎么说,我们姐妹们一起唱过哭嫁歌,就算是亲姐妹了,你们要走也不告诉一声……

    筱莲、香莲连声道歉:西兰,不好意思,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怕打搅你的好事,就没有对你说。

    西兰和女婿捧上一竹篮核桃、枣儿、毛栗子,筱莲、香莲笑嘻嘻地接纳了,船家怕耽误时间,高声喊道:客官,开船了!

    于是,西兰紧紧地抓住筱莲、香莲的手,千言万语都化作点点泪珠,筱莲、香莲也热泪盈眶,其他的老乡涌向前去,特别是男人们都死死地盯住筱莲、香莲,眼光闪闪,再进行最后一次观赏……就在这无限的留恋中留下了无限的遗憾。筱莲、香莲、天英、天豪上了船,向岸上的人们频频招手,岸上的人群大声喊着“一路顺风”……

    人影渐渐地模糊了,筱莲擦了擦眼泪:唉,多么好的土家人民,多么朴实热情的人们!

    香莲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笑笑:姐姐,你真的动了感情吗?

    筱莲反问道:妹妹,难道你是铁石心肠?

    香莲说:我特别喜欢西兰姑娘,漂亮,活泼,热情,很懂礼貌,很有人缘。

    筱莲伸出食指戳着香莲的鼻子:就你淘气,不懂礼貌,在三哥面前轻佻油滑。

    香莲趴到筱莲耳边轻轻地:谁让三哥是我姐夫哩。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香莲的脸倒先红了,她连忙用闲话岔过……船只在波涛激流中颠簸着,天英铺开地图,众人趴在床铺中间察看着。天豪说:听说,夷陵到汉阳有1200里水路,窝在船舱里七八天,真能把人闷死。你们看,要是从陆路走,这么直线过去,夷陵到汉阳最多有600里路程,比水路要近一半哩。

    香莲说:天豪哥说得不错,可惜我们不是鸟儿,没有一双翅膀,没法飞过这崇山峻岭。求三哥开恩,中途让大家下去转悠转悠,也好解解闷儿。

    筱莲还趴在床铺上仔细地研究地图,突然她有所发现地喊了起来:各位,我发现马大人给我们制定的计划里有点问题,夷陵下来去汉阳,汉阳下来去岳州,可是从地图上看,夷陵过去是岳州,岳州过去才是汉阳呀!

    天豪说:计划也是人制定的,我们可以变通一下嘛。

    天英说:好,我们先去岳州,然后再去汉阳,顺路看看荆州。

    众人齐声称赞:还是我们的领队英明。

    一阵阵年轻的笑声,扑棱着翅膀飞出船舱,掠过后浪不断推动前浪的长江激流,撞击着两岸巍峨连绵的山峰,似乎有轻轻的回声传送过来,已经淹没在震耳欲聋的波涛声里了……可是,望着波涛汹涌的江水,望着连绵起伏的群山,筱莲、香莲的心情却郁郁寡欢了。

    原来,这两个年轻的姑娘,自从昨天学唱哭嫁歌以来,总是显得神情恍惚,心神不宁,一张口就想唱歌,一唱歌就想哭泣,香莲心情着急地:哎呀,我这是怎么啦?满脑子都是哭嫁歌。

    筱莲说:我也一样,嘴里哼的,心里想的,都是哭嫁歌。

    天英说:不必烦恼,这是好事哇,我有办法让你们解脱。

    于是,按照天英的办法,天英搂着筱莲,天豪拥着香莲,分别坐在船舱两旁的窗口,让两个姑娘对着滚滚长江东逝水,尽情地去唱哭嫁歌,直到把思想感情渲泄净尽,也许会好一些。

    筱莲钻到天英怀里,嘻嘻地笑着:三哥,就你心眼多,馊主意多,想搂着我玩,寻开心,就明说呗,搞什么阴谋诡计呢?

    天英低头吻吻筱莲发烫的脸蛋,吻吻她温润的嘴唇,轻轻地笑着:妹妹,你懂不懂,这就叫智慧,这就叫计谋。

    筱莲忍俊不禁,却被天英一张大嘴堵住,笑不出声来。

    那边窗口,天豪、香莲更为热烈,索性紧紧地抱住,热吻不断。天豪笑了:还是三哥想得周到,体会到我们的心情。

    香莲咯咯地笑着:彼此彼此,要说三哥是为我们着想,还不如说是为他们自己着想。

    天豪说:你看你们那种恍恍惚惚、神魂颠倒的样子,不管怎么说这总是一种解脱的办法哇。

    香莲叹息声声:唉,这哭嫁歌真的有一种吸引力,把人唱得晕晕糊糊,烦恼忧伤,就好像是自己要出嫁似的。

    啊哈,妹妹终于讲出心里话来了。要不我给三哥建议一下,我们今天晚上就成亲算了。

    香莲羞涩之极,索性躺倒在天豪的怀里:天豪哥,你坏,在洗温泉浴的时候,你已经尝到了鲜果,现在又想得寸进尺,占我的便宜了。

    天豪嘻嘻地笑着:嘻嘻,难道妹妹不想——

    香莲伸出小手把天豪的大嘴捂住了……那边窗口,筱莲唱起来,唱的是《哭爹娘》,唱得栖栖遑遑,委婉动听。这边窗口,香莲不肯示弱,唱起《哭叔伯》,也是哭哭啼啼,一哭三叹,听者心酸。接着,她们就像竞赛似的,你唱一段,我唱一段,一直唱到红日西坠,满江里燃烧起玫瑰的艳丽红色,连两岸的群山也蒙上了迷人的橘红色纱巾,委婉动听的哭嫁歌就这样轻悠悠地飘荡在靓丽的晚霞中了……

    晚上,天英真的顺应了天豪的要求,乐呵呵地宣布:看筱莲、香莲妹妹这样热心地唱哭嫁歌,我们索性就在今天晚上趁热打铁,成亲好了。

    天豪、香莲同声欢呼:谢谢三哥!

    说着天豪、香莲立即搂抱在一起了。天英连忙说道:且慢,别高兴得太早。我说的只是走走形式,是假成亲,别当真,更不敢假戏真做哇!

    天豪拉下脸来:哥哥,既然如此,就不必走什么形式,来什么假成亲,我们还和往常一样,各睡各的,互不侵犯好了。

    香莲说:嗨,假成亲就假成亲,逢场作戏嘛,玩一玩也好。

    筱莲说:三哥,算了,别搞这种危险的游戏了。上一回洗温泉浴,就洗出了问题,你当众作了检讨。今天,你一时兴奋,昏了头脑,又要搞什么假成亲,即使我俩能遵守纪律,谁能保证天豪、香莲不出问题呢?

    香莲红了脸:姐姐,看你说的,你和三哥能坚守原则,我俩也绝不会越过雷池一步。

    天英一看天豪那种性急火烧的样子,确实很难保证不会假戏真做,便决定听取筱莲的意见,收回成命:好了,我是说着玩的,大家也不必表白,不必争论了,还是照老规矩睡觉吧。

    既然没有了游戏,也就没了冲动,没了兴趣,没了提心吊胆,没了想入非非,大家头枕波涛,很快地就进入了梦乡……睡梦中,他们似乎看见船夫沉稳地掌着舵子,和惊涛骇浪进行着不懈的搏斗,和险石暗礁进行着巧妙的周旋,终于迎来了又一个辉煌的日出。船夫声声呼唤,将他们从梦中惊醒:客官,快起床,看日出啰!

    他们睡眼惺忪地趴到船舱两旁窗口,向东方望去,浓厚的雾气好像一幅巨大的幕布,横挂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而幕布背后的天空下面,正弥散着一片金光,亮得耀人眼睛。他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东方天空,金黄色涂抹上橘黄色,再涂抹成橘红色,再转变成玫瑰红。而在浓厚的幕布里,一轮红彤彤的朝阳冲破层层雾气的阻拦,冉冉上升,终于放射出万道金光,照亮了长江两岸,照亮了广阔无边的江汉平原……

    枝江到了,99个沙洲,密密麻麻,竟然把出山以后宽阔的长江,隔成了南江和北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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