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英吹灭了油灯,屋子里便是一片黑暗。俊女挨近香莲耳语:姐姐,大哥哥在床铺中间放了一把椅子,这是什么意思?

    妹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明知故问呢?

    我真的不知道哇。

    这叫井水不犯河水,三哥给他自己立的规矩。

    三哥和三姐不是两口吗?还分得这么清干什么?

    虽说是订了亲,还没有成亲嘛。

    哦,原来如此。

    香莲、俊女咕咕哝哝小声说话,筱莲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些内容,筱莲对香莲悄悄地说:妹妹,不嫌羞,尽说些什么话呀?

    香莲说:都怪三哥,他别往床上放那把椅子就好了,把人都看成什么了。

    筱莲说:放就放吧,这样我睡觉还放心一些。

    香莲说:有什么不放心的,昨天晚上也没有见他把你怎么样。

    别说了,快睡吧!

    俊女听见了:姐姐,昨晚你们也是睡的大通铺吗?

    天豪累了,一倒下就睡着了。天英咳嗽了两声,房间里才渐渐地安静下来……

    走出牛心寺,放眼望去,早晨的峨眉山满眼翠绿,秀色可餐;远处,崇山峻岭,云雾缭绕,绵延不绝。朝阳照射到的地方,涂抹着金亮的黄色,和阴暗的地方形成强烈的反差,山岭、树木更像雕塑一样,增加了无穷的立体的感觉。清晨的峨眉山静谧极了,除了几声清脆的鸟鸣,全是耳膜自己震动的丝丝的响声……侧耳细听,远处似乎传来一阵阵流水的潺潺声,再要听时,又模模糊糊地听不清楚了……筱莲惊讶地喊道:清音,山水有清音,真正的清音啊!

    众人慢慢地向下走去,天英听了,随口吟道:

    近水不觉有清音,

    远水始闻丝竹声。

    流水潺潺何曾住,

    清音只在此山中。

    筱莲喜滋滋的:三哥,一连三个水字,算你把我的心理揣摩透了。

    香莲不服气的:未必吧。昨天晚上睡在大通铺上,我睡不着,就听见耳边丝竹声声,清音阵阵,我就想把我的这种感觉告诉三哥,可惜——

    筱莲说:可惜什么?你当时就应该说出来哇。

    可惜的是,我眼睛一闭,就睡着了。现在,三哥就听你的,不听我的,还给你作了一首诗。

    天豪悄悄地拉了拉香莲的手:四妹,不许你在三哥跟前轻狂,撒娇,你要撒娇,冲我来。

    香莲笑嘻嘻的:行,天豪哥,你也给我作一首清音诗吧。

    天豪说:行,这还不容易,不就是一首清音诗嘛。四妹,你听着,清音诗,清音诗,咳,有了……

    山作古琴水作弦,

    噌噌嗡嗡不停弹。

    弹罢长调弹短调,

    清音悠扬弹不完。

    香莲笑了:不错,天豪哥,你总算作出了好诗。你这句“清音悠扬弹不完”,可以和三哥的“清音只在此山中”相媲美了。

    众人在双桥上徜徉,观赏黑水、白水在狭窄的河道里滔滔奔流,聆听双流冲击牛心发出的阵阵涛声,他们恋恋不舍,徘徊流连……俊女说:众位哥哥、姐姐,我求求你们,下山是不是走快一点,我想爸爸、妈妈了,爸爸、妈妈想我恐怕也想得要疯了……

    筱莲搂住俊女,安慰她:妹妹是不必急着下山的,一来黑霸天摔死以后,善后事情还没有了结完毕,他们会不会到你家里去找麻烦,还说不上来。二来嘛——

    姐姐有话请讲。

    二来,妹妹要是真的跳下舍身崖,你现在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还会想爸爸、妈妈吗?

    俊女羞红了脸:姐姐,我那不是被黑霸天逼得走投无路了吗?

    筱莲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来这么一句话,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妹妹,三哥救了你的性命,你还没有感谢他呢?

    俊女的脸更红了,她嗫嚅着:本来我……我也是想感谢大哥哥的,可是昨天晚上睡在大通铺里,我们动都不敢动,我也没办法呀。

    筱莲脸庞绯红:妹妹,你说什么呀?谁要你那样感谢三哥呢?三哥可不是黑霸天。我说的只是一般的感谢,别当真。

    说话之间,众人离开了双桥,离开了牛心亭,向前走去。天豪想起了向导昨天的话:大叔,你说带我们去一个好的所在,在哪里呀?

    峨眉山的庙宇很多,看的多了,大同小异,大家也就想看一看自然风光。向导说:不远,到了就知道了。

    向导领着众人向西走去,地势反而越来越高,原来不是下山,而是在上山。一条江水曲曲弯弯,急流奔突,山路也沿着江流曲折弯绕,通向西边的山岭。路旁野草葱绿茂盛,没人腰部;山花烂漫,五彩缤纷;彩蝶翩翩,飞舞其间。向导说:这就是黑龙江。这条路是峨眉山最秀美的一条山路。

    突然两座大山矗立眼前,两山距离是这样近,似乎挨在了一起,人们无路可走了,只有黑龙江水滚滚滔滔,从两山对峙的峡谷中夺路而出。临近大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右山岩壁上刻着“一线天”三个苍劲飘逸的大字。向导说:这是白云峡,高四五丈,长四十多丈,最宽处一丈八尺,最窄处不足一丈。枯水季节,人们可以淌水穿峡出入,遇到山洪爆发,行人就会被湍急的水流冲走。自从山上有了寺庙,为了行走方便,这里修了栈道。

    说话之间,众人已经沿着右边山坡走进了白云峡栈道,光线立即暗淡下来,人们对面也看不清面孔,仰头上望,只有一线蓝天,也被山顶上的树木藤蔓遮蔽去大半。此时,峡谷外面舒适的凉爽也立即变成了阴冷,一阵阵寒风穿过峡谷,把人们身上仅存的一点热量搜刮殆尽,他们不禁打起寒颤来了。向导在前边引路,香莲不失时机地躲进天豪怀里,筱莲也急急地钻进天英怀里,俊女落在后面,灵机一动,喊了一声“哎呀”,便蹲在了栈道上。天英撇下筱莲,急忙过去,关切地问道:俊女,你怎么啦?

    俊女趁天英弯下腰的时候,一跃而起,紧紧地搂抱住天英,在他的脸蛋上嘴唇上狂吻着,嘴里呜呜哝哝地说着:大哥哥,你别拒绝,别喊叫,这只是我对你救命之恩的一点小小的报答。这里黑,别人看不见,你赶快亲亲小妹妹,我的报答就算了结啦。

    天英本当不去亲吻俊女,可俊女把他死死地搂抱着,为了赶快解脱自己,又不伤害俊女的感情,也就逢场作戏似地对着俊女的脸蛋、嘴唇胡乱地热吻一通……筱莲走过来,模模糊糊地感觉到眼前发生的事情了,但是她没有吭气,要求俊女感谢天英的救命之恩是她提出来的哟!……

    他们踩着栈道的木板,咯噔咯噔地向前行进,不大的声响竟然在峡谷中引起了巨大的回声,惊动了峡谷中的鸽子扑棱扑棱地向外面飞去。峡谷愈走愈窄,两旁的悬崖峭壁,悬在头顶,好像随时都会掉落下来似的。天豪走到栈道边缘,伸手向对面的崖壁摸去:啊,摸到了,摸到了,我摸到对面的岩壁了。

    香莲连忙拉住他的衣服:天豪哥,小心,小心,这样危险。

    天豪说:没事,栈道安装有栏杆。岩壁湿漉漉的,有泉水渗透出来呢。

    终于走出了栈道,外面是一片灿烂的阳光,翠绿的山岭,黑龙江哗哗流淌,山风习习吹拂,江边,路边,山脚,野草茵茵,杂花生树,一派勃勃生机。突然,几个猴子从山坡的树上灵巧地跳跃而下,它们稍一犹豫,机灵地眨巴着眼睛,感觉人没有伤害它们的迹象,就迅速地跑到他们跟前,伸出爪子,讨要食物。他们自然早有准备,取出饼子,向导连忙说道:一点一点地撕开喂猴子,前面还有许多猴子哩。

    果然,猴子吃了,又伸出爪子讨要,香莲假装生气了,摸一摸宝剑,好像要打猴子的样子:去,你吃饱了就行了,还有别的猴子呢。

    那是只公猴,它也生气了,冲着香莲呸呸地吐了几口唾沫,跑到路边,直立起来,对着香莲尿尿,还用爪子玩弄着**……香莲羞红了脸,捂起眼睛:天豪哥,你去打它,它好坏啊!

    众人扬起一片笑声,向导说:猴子毕竟是畜生,可是它很聪明,你惹了它,它也会使坏的。不过,峨眉山的猴子,自有寺庙以来,受到佛教的熏陶,很有灵性,人们叫它灵猴,有的还会打坐念佛哩。

    香莲把嘴一撇:大叔,我不信,猴子这么坏,还会打坐念佛?你能让它们表演一下,我才服你。

    向导笑了笑:那么,姑娘,你看吧!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山坡上又跳出几只猴子,向导说:你们别近前去,看我的。

    向导取出大饼,分给几只猴子,然后拍拍衣服,拍拍双手,把两只手掌亮给它们看,意思是已经没有饼子了。接着,向导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盘起双腿,闭起眼睛,合十打坐,口里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那几只猴子看见,扔掉了没吃完的饼子,学着向导的样子,盘起两只后肢,抬起两只前肢,合十打坐,口里吱吱叽叽,念念有词,众人看了,全都开心地笑了,香莲比谁都笑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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