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作战讲究的是谋定而动,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个道理来自京师禁军的军官们自然都很明白。周迅向大家解释说:“山上守军只有百人,不可能面面俱到,只会守卫一些险要,比如刚才西南方的沟谷。既然西南有人把守,那么这东南方未见得便有人埋伏。若真有埋伏,岂会在林中插着旌旗给你看?分明是疑兵之计。”心急火燎的邓子雄听他说得也有道理,忙问如今该当如何。

    周迅想了一下说:“刚才说过守军有百人,分三面的话每面大约三十人,同时吴先生谙熟兵法,久经战阵,不可能在山上只设一道防线,因此头道防线也就是十几二十个人。现在已知东南方没有伏兵,而西南方有人防守。倘我们再去东南方,怕是吴先生早就把西南方的守军调过去了。不如这样,再派二十名军卒仍去东南方佯攻但不要冒进,把守军吸引在那里。我带些人再从西南方杀上去,那里应该已没有人了。就算还有人,我也会小心应付。大不了我还可以告诉守军,经过刚才一次战斗,他们的擂石已经用尽,蓄的山水也不会马上恢复,所以全看士兵们的英勇冲杀了,不至于再说我全军覆没吧。假若我在西南方杀将起来,就可以说明东南方并无伏兵,那里就可以一举冲上去。大人您居中策应,哪里得手就从哪里突破。第二道防线不过十几个人,大人您却可以再带四十人,一共六十人从那里上去,难道还取胜不得吗?我想吴先生也赖不过去的!”

    邓子雄听了半天,又想了一会儿,这才完全理解周迅的意思。他望了望其他的将校,见大家都是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他一拍大腿:“周迅你真是诸葛再世啊!妙计!就这么办!”当下邓子雄重新派出两个小队分头上山,自己带着剩下的四十人信心满满地静候佳音。而那“阵亡”的二十人已被评判叫到一边不得再参加战斗了。

    周迅带了二十人仍从那沟谷上山,很快就到了先前那都头栽跟头的地方,果见山上抛下小石子,打在头盔上叮当乱响。周迅命令士卒用刀枪格挡,自己对着上面大喊:“是刘唐将军吗?请停手,卑职有话讲。”刘唐让人停下,自己站到沟沿上听周迅说完理由,想了一下嘿嘿笑着对周迅说:“算你小兄弟有些道理。俺可不是不讲理的。军师哥哥也不许俺与你们真的厮杀。好,这一关算你过了!”说完冲身后一摆手,手下人扔出几个点燃的草球来,顿时间浓烟滚滚。刘唐一声唿哨,转眼间带着人消失在树林之中。

    周迅原以为刘唐是水攻不成又要用火攻,见对方却匆匆离去,心中暗自连呼庆幸。忙一边让人用水把草球上的火扑灭,一边登上突出的石崖朝山下的邓子雄发信号,示意自己冲过了这道险要。考虑到刘唐刚刚撤走,肯定是会退守上面的二道防线,自己不应该给他留喘息之机来巩固防线,周迅打定主意,留下两个士卒给后续的部队指路,自己带了十七个人又接着向山上摸索。

    过不多时前面正遇到一道石墙。这石墙不算高大,显然是仓促之间垒成的,但依着缓坡陡壁而建,向左右两侧绵延出去,似乎将上山的道路完全拦住,不容易绕过去,而石墙中间留出了一道一丈多宽的石门。墙里静悄悄的,听不见有人的动静。

    周迅让手下隐身在树木之后,自己探头仔细观察了半天,心中很是疑惑。这应该就是这个方向的第二处险要,吴用和刘唐不会不派人把守的,可现在确实是不见有守军的迹象。停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周迅终于按捺不住,想着军指挥使大人派出的后援应该马上就到了,自己是不是也中了吴用的缓兵之计呢?他把牙一咬,嘱咐让身边的两个士兵慢慢的摸上去看个究竟。

    两个倒霉鬼战战兢兢地蹭到石墙下面,结果什么情况也没有。有一个士卒大着胆子挪到石门门口,探头进去望了半天,回身兴奋地喊:“大人,没有守军!”周迅还是不放心,又示意二人到石墙上去查看一番,果真没有人。周迅这才长舒一口气,心想这吴用虚虚实实,搞得人疑神疑鬼的。

    他走过石门,左右看了看,见石门内是一片相对平整的缓坡,坡上只有一些尺把高的杂草,少见树木。周迅心想尺把高的草可藏不住人。等他带着的十几个人全都进了石门,忽听不知那里传来一声唿哨,对面空地上的杂草全都动了起来,转眼间钻出二十来个弓弩手。赤发鬼刘唐抖了抖身上的草根土屑,笑嘻嘻地走过来:“小兄弟这次没话说了吧?对不起,你们全部阵亡了。”

    等邓子雄带着人气喘吁吁地赶到石门下面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刘唐大叉着腿站在那里,见邓子雄到来,他大大咧咧地问:“邓将军,你还想打吗?你前面派上来的六十个人可是全部报销了!”邓子雄一听,脑袋嗡地一下:“此话怎讲?”

    刘唐一挥手把低着头的周迅叫了出来。周迅见了上司,面红耳赤一脸窘态。邓子雄见他这个样子,知道事情大概真的如刘唐所说,被他誉为诸葛再世的周迅也着了人家的道。望着自己的爱将只能把脚一跺。

    倒是跟着他一起上来的评判不明就里,非得问个明白。刘唐招手让邓子雄和评判官一起进到石门,指着不远处空地上的几十个土坑说:“那位周小兄弟说我第一关的石头和水在上次防守的时候已经用光了,应该伤不着他,我觉得也有些道理,所以就放他来第二道关卡。偏偏他胆子小,在石门外看了半天也不进来。知道东南角上的十个弟兄收拾完另一个攻山的小队到这里与我会合,我们在土坑里完全隐住身子,周小兄弟才进来。进来之后他的手下全无半点戒备之心,十几个人哪里够我们二十多个人射的,所以全都阵亡了。”

    邓子雄回头瞪了一眼还在石门边上灰头灰脸的周迅,又看看草地里的土坑,心知弓弩手趴在那里的确不易被发现,此间又是开阔地,身后的石墙恰好妨碍了被攻击者的闪躲,攻山的人见石墙无人防守自然放松警惕,人家正好来个一举全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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