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高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混江龙李俊自从梁山接受招安之后就受命隐身江湖,与早年就搭伙的老兄弟童威童猛一道南下创建暗中的势力。几人很快在长江中下游打出了飞鱼帮的名号,他们以随行的一部分两江籍梁山水军弟兄为班底,大肆发展势力,如今已经成为长江水上数一数二的帮会,帮众足有上万人,控制着长江沿线大大小小的河流港汊。不仅江北的各地大宋官府不敢轻易招惹他们,就连江南称王的方腊也对这个新崛起的飞鱼帮另眼看待,多次派人来拉拢他们入伙。方腊水军的副都督、原来太湖帮的帮主谭鱼头更是在几度与飞鱼帮打交道之后放下架子,经常与李俊兄弟相称,在一起推杯换盏,谈天说地,言谈之中对这个变了比自己还小十几岁的后起之秀毫无轻视之意。

    比起其他军中的兄弟在接受招安之后去受朝廷大小官员的窝囊气,混江龙显然更喜欢这种在属于自己的天地独来独往,逍遥自在的生活。不过他依旧念念不忘与梁山众兄弟之间的情谊,除了保持与宋江等主要头领的联络之外,还经常与同样受命在各地暗中经营的穆弘穆春、张横张顺兄弟,以及在威海的阮氏兄弟、福建的张清孟康等人有密切的书信往来,对于威盛军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

    这一日,李俊刚从江边料理帮务回来,童猛就告诉他宋江哥哥来信了。惊喜之下李俊连忙询问,原来宋江派戴宗的手下来送密信说,朝廷已经下旨要调动威盛军主力南下攻打方腊,前部两万人由卢俊义率领,在主帅符德安的逼迫下行程甚为迅速,几日后就可能到达江宁,随军的还有符德安的亲信大将杜预,沿途监督卢俊义的举动。宋江在密信中让李俊设法在威盛军前部的行程中多设阻碍,迟滞他们行程,不要让这支队伍过早的投入官军已经开始的江宁府方面的战斗。信中还特别提到,要想方设法尽量帮助卢俊义夺取对这支队伍的绝对领导权。

    看完密信,李俊连忙抄过地图,向送信人询问卢俊义他们现在的位置。送信的信使在地图上找了找,指着宿州说在这里。李俊挥挥手盯着地图看了半天,却始终沉思不语。童猛让人带信使下去休息,与闻讯赶来的哥哥童威一起静静地站在一旁,一会儿看看地图,一会儿看看李俊,不敢开口。

    沉默良久,李俊才说:“两位兄弟怎么看?”深知大哥心事的童威与童猛对视一眼:“帮主,宋江哥哥好像是不想卷到攻打方腊之中去”,他有些迟疑:“方腊那边向来跟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似乎犯不着跟他们翻脸。我们就按照宋江哥哥说的,想办法拖着大军前进的速度就是了。”李俊叹了口气:“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家都是绿林出身,官军灭不了我们,就捣鼓我们自相残杀。宋江哥哥下山之后就先灭了王庆,转身又说降了田虎,现在江湖上大的势力就剩下方腊一支了。如果再把他灭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故事,宋江哥哥应该不会不知道的。”童猛也叹气道:“咱们梁山好汉在江湖上的名声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了!”童威道:“宋江哥哥大概也是没有办法,不做点事情,朝廷是不会给梁山军好果子吃的。现在是两头为难,所以才会让咱们想办法延缓大军的行程。”

    李俊点点头说:“是啊,不过这里面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就是部队的独立控制权!你们可听说这次攻打方腊,宋江哥哥没有随军来?”两人点点头:“信使说过了。就连卢员外身边不也是安插了一个人作监军吗?”“咱们辛辛苦苦拉起来的队伍岂可拱手送人?因此宋江哥哥才会处于现在这种为难的境地,你看信中的言辞颇有些无奈。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童猛眨眨眼睛:“帮主哥哥,你的意思是不是宋江哥哥接受招安错了?”

    李俊犹豫了一下,抬起眼睛望着童猛:“咱们都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既然认了他做大哥,就不管他对还是错都要追随到底。不过我们在具体的事情上也不能一条道走到黑,要善于多用脑子思考,替宋江哥哥分解忧愁,他想不到的办法我们帮着去想。”童氏兄弟相视一眼,纷纷表示:“帮助哥哥,我们以你马首是瞻!”

    李俊闻言想站起身,忽又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冷静了一下:“最好能搞清楚宋江哥哥到底想让咱们做些什么。”童猛说:“要不,我去把那个信使再叫来问问?”童威白了他一眼:“你傻啊!宋江哥哥的心事会轻易告诉别人吗?”李俊摆了摆手,指着地图对二人说:“不用了。如果事事都要宋江哥哥来告诉,我们岂不成了提线木偶?再说他又不是神仙,能够未卜先知。你们来看,卢员外的大军已经到了宿州,离淮河也不过两三天的路程,咱们现在调集大队人手赶去布置什么玄机也来不及了。再往南那都是官道,一路上没有多少可以利用的地形,来阻止两万人的大军的前进。所以我的想法是……”他停下来注视着两个人的表情:“——行刺!”

    此言果然出乎童氏兄弟的意料,两人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帮主,你是说咱们派人去刺杀卢员外?”“哈哈哈”,李俊开心地笑了起来:“你们两个是不是以为我疯了?我看倒是你们疯了。我说的不是行刺卢员外,而是假扮方腊的手下,以行刺卢员外为假象,干掉符德安派来的那个监军杜预!只要干掉那个叫杜预的家伙,卢员外就在军中说话算数了,也有充分的理由把大军停下来,这样不就可以完成宋江哥哥的嘱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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