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锐睁开眼,发觉自身仍处于草场之内。天空无云无ri,灰暗澄空,压抑而极不真实。笔直小径依然,遥遥通向无穷尽头之处。不同的是,由于方才千辰“撼天之手”的肆虐,方圆百丈之内的禽花兽草已毁灭殆尽。

    而方才那番畅然神游,却如同南柯一梦,此时回想起来,竟然渐渐模糊不清。就连最后那女子的如仙娇颜,明明确实看到的,却是怎么也想不清楚,且越去回想,越是模糊,只是隐隐间内心存有某种熟悉,却又分辨不明。

    甩了甩脑袋,宁锐不再去想。当务之急是要赶快修复困顿萎靡于灵窍之内的“紫犀天龙匕”和“方天嗜血钉”。此二宝受千辰“撼天之手”接连重创,若不是这些时ri在如意世界内经受如意之力滋养,换做寻常下品宝器,只怕早已自爆毁灭。

    此时,二宝sè泽暗淡,生息浅浅,悬浮在愿湖上空,一动不动。

    宁锐仔细回忆墨三所述的如意血用法,转动指间储物戒锐部,屈指一弹,两滴如意血凌空而出,滴中印堂正穴,继而消失不见。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灵窍之内,分一左一右,分别粘连在二宝之上。

    二宝对如意血的气血已经相当熟悉,如意血刚一触碰,便是齐齐一震,瞬间恢复了些许生机。不同于之前是用如意血强提信水,炼化二宝,使其忠诚,宁锐此番是要直接用己身如意血来滋养二宝,使其快速恢复战力。因为接下来,他还有更难的二轮要过。

    “不好。”宁锐这才想起他此时尚在比试之中,而第一轮还没结束,“我似乎已经在此停留了太久,不知此时发力还赶不赶得及。”

    没有墨三通报战况,他还不知道其实他已经自动晋级第二轮,面sè一肃,二箭之速瞬发,如一道人形闪电,沿着小径急速冲刺而去。

    外面斗场之中。

    “动了!动了!那人动了,我的天,好快的速度!”

    “这……这速度怕不是该有两箭,难道他竟是武道六重内变高手!”

    “你确定没有认错人,这,这怎么可能是震天魔钟前一音不响的那个史上第一废柴?”

    ……

    罗小侠“腾”地跳了起来,三尺大宝冠摇摇yu坠也顾不上,抱着罗洗河的胳膊欢腾道:“爹你快看,本小侠没说错吧,那妖孽跑得多欢实,绝不比千薇那小蹄子差……”

    罗洗河目光湛湛,浅笑不yu。看似镇定,实际上拄着拐杖的手在剧烈颤抖,天知道朱颜涧目前取得的糟糕战绩让他压力有多大,但他相信宁锐,相信这个仅凭一双拳头就可以直接把那三目蟾鳄活活砸死的神秘少年。所以他一直都在等着这一刻,等着这个能带朱颜涧逃离“死赋区”的唯一希望开始发力。

    宁锐不动则已,一动惊人。等他以二箭之速遇草杀草见花灭花疾速冲玩全程,从草场内出来时,面前数万人山呼海啸嘈杂议论的场面让他有些发懵,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受人关注了,难道不小心拿了总榜第一?

    直到被兴奋异常的罗小侠给拖拽回朱颜涧驻地,叽叽喳喳讲述心中激动之意,宁锐才从她的话语中听明白过来,原来竟是占了“冰火菡萏”的便宜,白白拣了最后一个晋级名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无奈道:“就不明白你怎还高兴得起来,我只是以最后一名的身份晋级,而朱颜涧现也仅剩下七人有资格参与第二轮角逐,而且没有一人有希望争胜,你就不担心来年跌入‘死赋区’?”

    罗小侠瞬间滞住,挠头皱眉,讷讷道:“是呢,本小侠何以如此兴奋?难道是天生具有打不垮折不弯苦中作乐的品xing?”

    休整时间极短,剩下的一百人又分成二组,每组五十人。从前五组胜出的五十人分在一组,从后五组胜出的分在二组。所以千薇这次还是没有达成所愿,与宁锐分在一组报仇雪恨,就以挑衅的目光遥遥瞪了宁锐一眼,宁锐正在皱眉苦思如何快速修复悬在愿湖上空受如意血滋养的二宝,根本没空搭理她。顿时又把千薇气得不轻,银牙咬碎,恨上加恨。

    与第一轮时一样,“天雷搬运术”将一百人送至饲草之地——草冢。之后,十面水幕影墙骤然合并为二,分悬于斗碑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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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许是灵窍受千辰“撼天之手”创击震荡太重尚未恢复,宁锐方一进到草冢之内,便觉入目一片雪白无垠,还未细细打量,神识鼓荡间,眼前景sè骤然一变,红、橙、黄、绿、青、蓝、紫七sè线条飞舞凌乱,迅速在雪白底sè上涂染起来,随着每一方寸间涂染的行进,眼前景物世界渐渐立体熟悉起来,一个此生绝不愿意回想起的场景骤然出现在眼前:

    宁府。父亲宁曹的书房。梁柱后床榻之下躲着一个鬼祟好奇的脑袋,正是四岁时的宁锐。

    “滴血认亲?”

    “不错。久闻道家的‘亲缘符篆’、巫家的‘父子蛊’、魔宗‘连气一脉咒’都是确认亲缘的无上妙法。今ri请天昊道门清河道长,鸣狐巫家奴族长,逍遥魔宗景长老三位来此,便是想让三位用这仙家妙法来个取证,看看我那三子宁锐到底是否我宁曹的亲生骨肉。无论结果如何,今ri之事,但请决计不要泄露出去,宁曹自会有厚报。”

    对面那三人相望一眼,齐声道:“宁侯爷放心,我三人知晓轻重。”

    仙风道骨的清河道长,粗莽雄壮的奴令,潇洒飘逸的景巳长老三人长身而起,分别走到三个位置,呈三足而立。

    清河道长解开如意囊,眼睛一眯,从中飘出一张淡黄sè的陈旧符篆,此符篆本四寸来长,却是迎风而长,待到完全展开,却已长到了数米之高。

    符篆之上沟沟渠渠,凌乱繁杂,千百乱线却在中间汇聚一点,后来宁锐才知晓,这叫“亲缘点”,传说直系血缘的两滴血无论从哪那条线开始,最终总会准确无误地理出千头万绪,汇聚于这一点。

    只见清河道长双手一挥,宁曹手中备好的小瓶塞子顿开,宁锐的一滴鲜血从中飞了出去。宁曹接着也从自身放出一滴,两滴鲜血飞到清河道长面前。只见他并指如飞,上下翻飞连点九下,口中吟道:

    “社稷隆神器之重,父子处人伦之先。其位有:君臣,父子,师友,宾主,昆弟,夫妇!纲常不乱,亲缘立现!”

    两滴鲜血自动飞上亲缘符,各落入一条符线,游走开来。

    奴令取出的是一个碧玉盒子,三寸见方。弹开盖子,从中爬出了两个一尺长短五彩斑斓的怪虫子,小小盒子,竟也内藏须弥世界。

    这两只怪虫子骄傲的很,谁也不理谁,大喇喇腼腆腆地趴伏在地上。

    哭步谷父子蛊。

    相传这种蛊最喜自相残杀,凶起来连母亲都会吃掉,但父子间绝不会相残。只要把一对没有父子亲缘关系的蛊虫放在一起,两蛊铁定会立马变身,吃掉对方,连骨头都吞下,渣滓不留,残忍血腥之至。

    这两只谁也不搭理谁,毫无凶xing外露,显然是一对父子蛊。

    游令飞针取来宁曹、宁锐各一滴血,一左一右弹入两只懒洋洋的蛊虫口中。

    景巳最是潇洒,静静地负手而立,遥遥从瓶中取了宁锐一滴血,然后翩然不动,静待那滴血在他面前静静停下。闭目默念几句,突然张口,对着血滴喷出一团粉红晕雾,雾团飞速裹住血滴,血滴立马晕散开来,连带着整个雾团也殷红了起来。

    那团殷红御风而收,渐渐凝实,变成了一个四寸大小的血人。

    那小人愈发清晰,不是别人,正是缩小版的宁锐。

    就在这时,听得一阵尖鸣,就见那对父子蛊中喝了宁锐血的那只突然凶xing大发,朝着喝了宁曹血的蛊虫猛冲了过去,一下子就咬住了脖子,嘴巴长到了极致,亮亮的食草牙也在瞬间狰狞万分,只一下便啃掉了大半个脑袋,碧碧的血浆喷出了一尺来远。

    “父子蛊验,亲缘莫辨。”

    宁曹面sè大变,青红交加,身躯剧烈一震摇晃,扶着胸口连退两步,连声道:“好。好。真好!”

    而此时清河道长那张“亲缘符”上的双血寻亲也到了最后关头。两条血线分别绕过“亲缘点”,擦肩而过,却是渐渐越行越远,毫无半分相连相见的趋势。

    清河道长叹息道:“亲缘符点,父子相见。”

    宁曹面sè惨白,额头青筋鼓胀,随时有爆发的可能。

    景巳单手而出,狠狠地抓向了空中的血红小人,酷似宁锐的血红小人一下子被捏扁了,但宁曹一点反应都没有。景巳恣意揉捏着手中的小人儿,任它如面团般地扭曲变形,宁曹依然丝毫没有反应。

    终于,景巳叹了口气,手上用力,啪,小人儿应声碎裂,化为血舞,飘然零散,“连气一脉咒,子痛父难受。”

    轰隆!

    状若发狂的宁曹直接推到一排书架,踉跄后退,如受伤的狮子,怒吼道:“我就知道,是那贱人从外面带回来的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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