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腊狗的审问还算顺利，赵云磊的推理被一点点证实。程序上最后只需要王林承认这一切。赵云磊走出来，准备带王林进卧室。
刚到堂屋，村长就连忙迎了上去，面sè惊慌地问到：“咋样，他是人是鬼……不对，不对，他和王三水的娃儿有啥子联系没？”
赵云磊摇摇头说：“不知道。”
“咋会不晓得呢？你好好看看嘛。”
“按您说的，他脖子上确实有条刀疤，但光是这个说明不了什么。”
“难道他真的没有死……不是，你再好好看看，那年我遇到王三水他媳妇的时候，看到他右边太阳穴后面，有个大痦子。脸再变，痦子变不了，要是里面那人再有这个痦子，那他就肯定是王三水的儿子了。不会那么巧又有刀疤又有痦子的！”
云磊想了想，腊狗留的头发挺长，盖住了整个额头，村长说的那个痦子，或许被头发挡住了。他正想回去仔细看看，却又停住了。
“村长，真的有必要知道他是谁吗？”
“这个……”村长被这一问给问住了。不是为了王三水，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任何人，村长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想要知道屋里那个人到底是谁。
“村长，不管他是不是王三水的儿子，他都是凶手。可如果他是王三水的儿子，那他就是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屋里的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会为他犯的罪付出代价，就不要再让任何人为他的身世而受到良心的惩罚了吧。”
村长点点头。确实如此，还是不知道为好，就当他是个普通的人，没有姓名，没有特殊的身世，杀了人，接受审判。或者死刑或者坐牢，总之不要让他活着的时候担着弑父的负担，这样旁观的人也能心安理得一些。
突然，赵云磊想起什么，向村长问到：“村长，王三水儿子的特征你是不是今天中午的时候给王林说过？”
“嗯，说了。”
赵云磊咬咬牙说：“原来如此，看来腊狗真的有那块痦子了。村长，王林通过你的描述知道了凶手的身份，所以他想借口让凶手再把你杀掉，免得凶手以后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再找他麻烦。”
“王林……真的？”村长难以相信。
“这么一来就不能在让他们两人再碰见了。”赵云磊说着，转身进到卧室给李立冬把事情说了，让他先带腊狗到另一间偏房由徐南看守，自己则把王林带到卧室来问话。
从开始的激动，到后来的沉默，再到现在的冷静，王林的变化巨大而且迅速。尽管李立冬一再向他强调最后的询问只是程序问题，现有的证据已经能够将他定罪，可王林仍旧全部否认。李立冬只好说到：“没办法，明天一早带回局里去。你抵赖是没有用的。”
王林不屑地笑了一声，就像是对方拿自己不会有什么办法。然而这一笑，更像是表明着自己已经无所谓最后的结果，没罪还是有罪，是生还是死，自己心里早已经有了定论。他不屑于给别人解释，那只是多费唇舌。自己做过的事绝不后悔，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只是因为他们不懂自己的艰难和屈辱，只有当别人经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的时候，才有资格来对自己进行评判，那时候他们才会知道这么做的价值。
只要不承认，就能用各种说法来让自己躲避内心的责难，让自己毫无内疚和悔恨，让自己感觉清清白白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同情、理解并且支持着当初选择杀人时的自己。
腊狗因为并不知情而心里没有更大的罪恶感，可王林清楚一切却仍旧显得十分心安。赵云磊控制不住内心一股冲动，前后不接，毫无征兆地突然说到：“你知道腊狗是谁，你看见了他的刀疤和痦子，所以想骗他去杀掉村长。你让你哥杀掉了你的继父，杀掉了他的亲生父亲！”
“兄弟”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王林的脑子里，把他和腊狗联系起来。经过短暂地不知所措，王林又开始慌张起来，他否定到：“我和王三水没得关系。”
“血缘上是没有，不过他终究娶了你的母亲。”
王林感觉像是被人强加了莫须有的罪名一样，强烈地抵触着这种说法。“王三水是他爹，和我没得关系。”
“你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只是你这么说，我没得承认。”
“你居然还显得这么心安理得，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什么叫亲人吗？”
“你想咋说就咋说，我所有罪名都是你强加的。再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他又会晓得啥子是亲人吗？能随便为了钱去杀人的人，你觉得他会在乎杀的是谁吗？”
“王三水是他父亲！”赵云磊按捺不住心里的一股怒气，面前这个年轻人越是表现得无所谓赵云磊就越想让对方明白。
“和我没得关系！”王林也急了起来。
“那是他亲生父亲！”弑父的罪在旁人看来都无法接受，赵云磊觉得必须让王林认识自己犯下了多大的罪过。
“和我没得关系！”伦理的冲突在王林心里也激烈地爆发着，他像是在一开始否认参与害死王三水一样想彻底地撇清腊狗和自己的关系，他自我逃避地彻底地欺骗着自己，他知道，只要自己承认了这一事实，灵魂便坠入了地狱。他知道心里的愧疚比身体的痛苦更能让人生不如死，他可以接受惩罚可以死，那只不过是身体的毁灭，至少不会在最后的时间里活得痛苦，但他无法接受伦理的事实，一旦灵魂被判了死刑，那真的是永难超生。
偏房和卧室隔着一扇并不严实的门，徐南在偏房把赵云磊他们的谈话从头到尾听得明明白白，他试探着回头看看腊狗，只见他全身都在发抖。他叫着冲向卧室，徐南一把没有抓住，腊狗踢开门，直直盯着王林骂到：
“你这狗ri的，你是畜生啊！”
说罢就朝王林踢来，王林吓得跌下椅子，徐南、李立冬赶紧跑过去抱住腊狗。尽管他戴着手铐，但他歇斯底里地叫嚷着，用全身的力气去挣扎，想着哪怕挣脱一秒，也要用这一秒给王林一个后悔一生的报复。王林也戴着手铐，他躺在地上一点点往后挪，赵云磊刚把他扶起来，他一头撞向赵云磊的胸口。就在赵云磊因疼痛而稍一泄劲的时候，他赶紧窜进了停放王三水尸体的那间偏房。
这屋里漆黑，没有光亮，yin森森一股寒气，王林跌撞着跑向通往院子的门口，感觉着身后王三水的尸体好像坐起来了一般，恶狠狠盯着自己。王林半是慌张半是害怕，尖叫着冲了出去。院里站着两人，是刚回来的王枫和周玉龙，王林一瞬间彻底地感到了绝望，两腿一软，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卧室里的腊狗也松了劲，瘫在地上一直重复说着：“我有爹……没死……死了……死了……我亲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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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堂屋，村长就连忙迎了上去，面sè惊慌地问到：“咋样，他是人是鬼……不对，不对，他和王三水的娃儿有啥子联系没？”
赵云磊摇摇头说：“不知道。”
“咋会不晓得呢？你好好看看嘛。”
“按您说的，他脖子上确实有条刀疤，但光是这个说明不了什么。”
“难道他真的没有死……不是，你再好好看看，那年我遇到王三水他媳妇的时候，看到他右边太阳穴后面，有个大痦子。脸再变，痦子变不了，要是里面那人再有这个痦子，那他就肯定是王三水的儿子了。不会那么巧又有刀疤又有痦子的！”
云磊想了想，腊狗留的头发挺长，盖住了整个额头，村长说的那个痦子，或许被头发挡住了。他正想回去仔细看看，却又停住了。
“村长，真的有必要知道他是谁吗？”
“这个……”村长被这一问给问住了。不是为了王三水，不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任何人，村长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想要知道屋里那个人到底是谁。
“村长，不管他是不是王三水的儿子，他都是凶手。可如果他是王三水的儿子，那他就是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屋里的那个人无论如何都会为他犯的罪付出代价，就不要再让任何人为他的身世而受到良心的惩罚了吧。”
村长点点头。确实如此，还是不知道为好，就当他是个普通的人，没有姓名，没有特殊的身世，杀了人，接受审判。或者死刑或者坐牢，总之不要让他活着的时候担着弑父的负担，这样旁观的人也能心安理得一些。
突然，赵云磊想起什么，向村长问到：“村长，王三水儿子的特征你是不是今天中午的时候给王林说过？”
“嗯，说了。”
赵云磊咬咬牙说：“原来如此，看来腊狗真的有那块痦子了。村长，王林通过你的描述知道了凶手的身份，所以他想借口让凶手再把你杀掉，免得凶手以后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再找他麻烦。”
“王林……真的？”村长难以相信。
“这么一来就不能在让他们两人再碰见了。”赵云磊说着，转身进到卧室给李立冬把事情说了，让他先带腊狗到另一间偏房由徐南看守，自己则把王林带到卧室来问话。
从开始的激动，到后来的沉默，再到现在的冷静，王林的变化巨大而且迅速。尽管李立冬一再向他强调最后的询问只是程序问题，现有的证据已经能够将他定罪，可王林仍旧全部否认。李立冬只好说到：“没办法，明天一早带回局里去。你抵赖是没有用的。”
王林不屑地笑了一声，就像是对方拿自己不会有什么办法。然而这一笑，更像是表明着自己已经无所谓最后的结果，没罪还是有罪，是生还是死，自己心里早已经有了定论。他不屑于给别人解释，那只是多费唇舌。自己做过的事绝不后悔，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只是因为他们不懂自己的艰难和屈辱，只有当别人经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的时候，才有资格来对自己进行评判，那时候他们才会知道这么做的价值。
只要不承认，就能用各种说法来让自己躲避内心的责难，让自己毫无内疚和悔恨，让自己感觉清清白白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同情、理解并且支持着当初选择杀人时的自己。
腊狗因为并不知情而心里没有更大的罪恶感，可王林清楚一切却仍旧显得十分心安。赵云磊控制不住内心一股冲动，前后不接，毫无征兆地突然说到：“你知道腊狗是谁，你看见了他的刀疤和痦子，所以想骗他去杀掉村长。你让你哥杀掉了你的继父，杀掉了他的亲生父亲！”
“兄弟”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王林的脑子里，把他和腊狗联系起来。经过短暂地不知所措，王林又开始慌张起来，他否定到：“我和王三水没得关系。”
“血缘上是没有，不过他终究娶了你的母亲。”
王林感觉像是被人强加了莫须有的罪名一样，强烈地抵触着这种说法。“王三水是他爹，和我没得关系。”
“你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只是你这么说，我没得承认。”
“你居然还显得这么心安理得，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什么叫亲人吗？”
“你想咋说就咋说，我所有罪名都是你强加的。再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他又会晓得啥子是亲人吗？能随便为了钱去杀人的人，你觉得他会在乎杀的是谁吗？”
“王三水是他父亲！”赵云磊按捺不住心里的一股怒气，面前这个年轻人越是表现得无所谓赵云磊就越想让对方明白。
“和我没得关系！”王林也急了起来。
“那是他亲生父亲！”弑父的罪在旁人看来都无法接受，赵云磊觉得必须让王林认识自己犯下了多大的罪过。
“和我没得关系！”伦理的冲突在王林心里也激烈地爆发着，他像是在一开始否认参与害死王三水一样想彻底地撇清腊狗和自己的关系，他自我逃避地彻底地欺骗着自己，他知道，只要自己承认了这一事实，灵魂便坠入了地狱。他知道心里的愧疚比身体的痛苦更能让人生不如死，他可以接受惩罚可以死，那只不过是身体的毁灭，至少不会在最后的时间里活得痛苦，但他无法接受伦理的事实，一旦灵魂被判了死刑，那真的是永难超生。
偏房和卧室隔着一扇并不严实的门，徐南在偏房把赵云磊他们的谈话从头到尾听得明明白白，他试探着回头看看腊狗，只见他全身都在发抖。他叫着冲向卧室，徐南一把没有抓住，腊狗踢开门，直直盯着王林骂到：
“你这狗ri的，你是畜生啊！”
说罢就朝王林踢来，王林吓得跌下椅子，徐南、李立冬赶紧跑过去抱住腊狗。尽管他戴着手铐，但他歇斯底里地叫嚷着，用全身的力气去挣扎，想着哪怕挣脱一秒，也要用这一秒给王林一个后悔一生的报复。王林也戴着手铐，他躺在地上一点点往后挪，赵云磊刚把他扶起来，他一头撞向赵云磊的胸口。就在赵云磊因疼痛而稍一泄劲的时候，他赶紧窜进了停放王三水尸体的那间偏房。
这屋里漆黑，没有光亮，yin森森一股寒气，王林跌撞着跑向通往院子的门口，感觉着身后王三水的尸体好像坐起来了一般，恶狠狠盯着自己。王林半是慌张半是害怕，尖叫着冲了出去。院里站着两人，是刚回来的王枫和周玉龙，王林一瞬间彻底地感到了绝望，两腿一软，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卧室里的腊狗也松了劲，瘫在地上一直重复说着：“我有爹……没死……死了……死了……我亲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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