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朋友二字,对卢郭两女来说,未免有些刺耳,毕竟京师的勋戚圈子大多数一辈子也见不到什么危险的局面,在塞外的事儿,对两人实在过于刺激,可谓心有余悸,尤其是当有了眼前这位郑国舅为参照物,同样都是十多岁,为何此人文也来得武也来得,而大伙儿平日都自诩踏捕鱼儿海、封狼居胥的,可事到临头,却完全两样了,毕竟,卢郭两女也是京师勋戚围子里头的,故此……。

    乖官也是眼力精明的,瞧出些两人脸上神色端倪,下意识一笑,“看来,两位是不欢迎我了……。”他说着,正要转头,对面卢美美大急,伸出柔美便道:“哎!你别趄…”

    旁边秀瑭瑭暗中扯了扯她衣裙,她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顿时一晕,不自觉声音就小了下去,“上次……,上次的事儿还没感谢你呢!”

    乖官如何看不出新安县主身边那瑭毋的脸色,心中有数,自己听到卢郭两女的声音就跑过来,实在是唐突了,卢郭两女的身伽…不是,应该说是两人的老爹的身份比较特殊,自己贸贸然出现,落在有心人眼中,怕是别有企图,当下一笑,“恕罪恕罪,小弟我外头还有客人,两位姐姐就此别过。”

    我挥了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他施施然转出屏风,卢美美明知道对方……,可俗话说,姐儿爱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换后世话说,她就是对乖官深有好感了,在当世之时,这种好感,完全就可以谈婚论办…故此忍不住就压低声音埋怨身边秀瑭瑭。

    秀瑭瑭颇为雍容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苦笑,低声道:“非是姆瑭我不通人情,咱家老爷身份特殊,烟蝈家那位亦是如此,实在不好跟对方深交……”。

    两女虽然有些粗枝大叶,但到底是勋戚家出来的,还是一等一的勋戚,听秀糖瑭这么一点,一转眼珠子,顿时就明白了,卢美美心中酸涩,黯然叹了口气,蝈蝈不自觉拍了拍酥胸,“幸好我对他没多大的想法,不然……”。

    “死蝈蝈,你闭嘴。”卢美美被她这么一说,脸上挂不住,忍不住扑过去拧她的嘴。

    秀瑭嫉看着两女,低声叹气,对方这等风神朗俊人物,用后世话可称之为妇女之友,谁见了不喜欢,可是,卢美美的老爹卢俊卿那是宗人府的宗人令,专管皇家内务纠纷的,而郭美美的老爹武定侯郭军,则是红盔将军统领,也就是禁宫宿卫统领。

    这样微妙的身份,哪里能跟郑国舅走的太亲近?如今这位年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带着朝廷边卫在塞外兜了老大一圈,立了不世之功,在军卫系统威望及厚,如果他再交好禁宫宿卫统领和宗人今…,这就好比三国故事,曹丞相领大军在外,献帝身边侍卫还都是曹丞相的人……。

    这倒并非什么帝王心术或者别的之类,只是这世上的事儿,总要有个无形的规则来约束,若不然岂不是乱套了,你想想,下象棋马不但可以走拐子马,还可以飞田,隔山打炮,那别人还怎么下?

    不提这边两女心思,乖官转到旁边包厢内,里面正有一位美妇人坐定,瞧他转进来,脸上似笑非笑,“怎么?和两位美人儿说过话了!”

    “惜微姐姐休要笑我。”乖官脸上笑着就坐了下来,“正好听见两人说话,想着去打一声招呼,不曾想人家身边的管事瑭毋不给我好脸色。”

    此女正是尚宫局司记司司记陈惜微,陈太后的侄女,如今朝野纷乱之局,陈太后终于很明确地给了郑国蕃支持,大张旗鼓地宣他进宫,说是要看看这天资横溢的孩子,弄得朝堂上人人侧目,要知道,陈太后不同于权力**极盛的慈圣李太后,那就是一个一心吃斋念佛的菩萨,可如今,这位居然高举旗帜站在了郑国舅身后。

    这还罢了,你见了一次,见过不就好了,结果连续几天,天天让国舅爷进宫,其中意味不言而喻,甚至有宫内太监传出小道消息,说仁圣皇太后对朝鲜之事颇不满,如今朝鲜小王避居广宁城,那也是天家两百年的忠臣之藩,这事儿,说出去都不光彩,诸藩如何看待我大明?自要我大明发兵替他家复国才是,方显得两百年君臣之义……

    这话传出去,内阁就不服气,老太太说话也不拿搪,发兵给朝鲜复国,说得轻巧,大军一动,粮饷都以百万计算,户部那边好不容易有了点银子,要使唤银子的地方多着呢!像是两河大工,一刻也停不下来,银子泼水一般使出去。

    可是,仁圣皇太后又说了,说人家愿意自家征收商税,借此振兴复国,为何朝野上下一致反对?这举国大事,我一介女流,也不晓得太多,我只晓得,人家家中事,连太祖皇帝都说过,潮鲜国事,我不问,自要叫他自家做主】。

    甚至,这话还很是扇了慈圣皇太后的脸,妙就妙在举国大事,一介女流,也不晓得太多个说法上,要知道,举国大事,慈圣皇太后这一介女流操心的可不少,皇帝都亲政了,很多事情她还操心着呢!

    不管怎么说,这位仁圣皇太后才是先帝的正牌子皇后,死后有资格配享太庙,牌位和隆庆帝并列享受香火,而慈圣皇太后李氏,死后牌位只能入偏殿。

    一时间,朝堂百官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位太后在,连慈圣皇太后看见了也要先行礼喊姐姐,一时间,清流集体失声。

    慈圣皇太草后听了这些传言,气得在宫中摔桌子,要知道,上一次,她瞧郑嫔不顺眼,结果陈太后借了个由头,把那贱婢抬举成了德妃,如今这贱婢更是成了贵妃,若不是她暗中使了手段,说不准,就是皇贵妃了,这一次,居然又是如此。

    老太太真是咬牙切齿啊!甭看你母凭子贵,碰到正牌子太太,你一样得低眉顺眼服软儿。

    她不得已,上陈太后那边亲自给姐姐解释一番,陈太后不咸不淡就说,我只吃斋念佛,诸事不问,只是,这些日子,京师乱成一团糟,想来,还是百官欺凌少帝,妹妹你管教翊钧严厉不错,但皇帝如今也大了,大可自己拿主意了,想世宗皇帝这今年岁,那已经跟诸臣工拿腕子了。

    大明帝后一系,不许出身勋贵,大抵都是普通百姓家孩子,讲话也都透着市井气儿。

    李太后被陈太后这不软不硬一抵,忍不住就说,世宗皇帝当年,那也是为了尊孝父母才和百官拿腕子的。

    既如此,何不请世宗之父为皇帝入大统?

    陈太后一句话把李太后气得要吐血,兴献王正德十四年都薨了,又是武宗的叔王,这不是故意抬杠么!

    她自然明白,陈太后是说,万历季顺不代表你可以来代替他行使皇帝权势。

    不得已,她再次伏低认软,这一次,终于是把她身边的独孤老公公给交出来了,交大理寺问罪,一天内就论成谋逆大罪,直接斩了。

    有时候,正统的力量就是这么大,这也是历史上万历想把皇位传给自己喜欢的儿子而不可得的缘故所在,他的长子还在,把皇位传给幼子,即便他是皇帝,这朝野的舆论,他也吃不消。

    李太后就倒在了这种正统力量之下。

    死了身边最得用的太监,李太后气成什么样儿不管她,只说乖官,自然是赶紧给还在天津海上的诸公主送信儿,让诸公主赶紧回北京,到时候还要进宫去见礼。

    人家把梯子都架到你脚底下了,你自然要就坡下驴,给内阁传达一个善意,只要你们不阻拦朝鲜国增收商税的事儿,别的事情都好说。

    这不是,他天天进宫,这陈惜微就好似他的伴搭一般,正巧了,今儿他进宫跟陈太后说话,万历正好来给陈太后请安问礼,瞧他嬉皮笑脸把陈太后哄得眉开眼笑地,忍不住就想起那天吃酒【同喜同喜】的事儿,你这臭小子勾搭了大漠上最传奇的女子,还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偏生要跟朕来同喜,真是岂有此理。

    故此万历板着脸把小舅子给赶出了宫,结果乖官不安生,临走还来一句,姐夫你不会是吃醋了罢!把陈太后逗得扑哧一笑。

    朱翊钧也是气乐了,不过想想,似乎还真有些,要知道,他被张居正教导得实在有些方正君子的味道,像那种嬉皮笑脸哄老太太开心的事儿,还真干不出来,而不管是书上还是现实中,那些老太太们大抵是喜欢调皮孩子而不是循规蹈矩的孩子,便是这个道理了。

    “皇帝到这边来坐。”陈太后忍笑着叫过黑着脸的万历,“自从这孩子进宫来陪我说话,怕是我这十年来笑的最多的辰光了。”

    她也不像李太后那般,张口闭口哀家哀家的,也就是一个比平常人家富贵些的妇人一般模样,面若银盘,也不过三十许,说话的时候嘴角还会露出两个甜美地梨涡,瞧着便有安乐慈祥之意,说到此处,她就叹了口气,“你那个母后,权力**太重,这些年硬生生把你压成了方正人,我记得你小时候,笑起来也如这孩子这般顽皮……”

    朱翊钧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尴尬地笑意来。

    乖官出宫后,就和陈惜微搭伴,说是找个吃饭的地儿,陈惜微忍笑,便给他介绍了得月楼,他们这才遇上了卢郭两女。

    陈惜微爱美,口味清淡,而宫里头的菜,由于是时时刻刻保持温度防止贵人们要用,都是温火菜,用她的话说,咸味都炖到菜心子里头去了,实在不好吃,还不抵外头的菜。

    这话要是宫内御厨们听见,怕是要泪流满面,你到酒楼里头就得老老实实等着人家上菜,宫里头说宣就宣,十二个时辰一刻儿也不得马虎,这能比么?

    这就跟御医其实差不多,宫内御医,大抵开方子都是吃不死人的补药为主,虎狼之药是万万不敢用的,可是你能说御医全是没本事的废物么?

    两人就说着些闲话,乖官对这位年纪不小的大姐姐有些畏惧,不为别的,实在是因为对方是陈太后的侄女,虽然说他对这今年龄阶层的女性是格外有兴趣的,可正是如此,却愈发要注意,若不然出点什么事儿就不好说话了。

    陈惜微大抵是明白的,可男女之间的关系,就好比跷跷板,一头高来一头低,乖官越是这般,她就越要故意去逗一逗对方,“你说,我这司记整日伴当着你,你得花多少银子请我?”

    乖官干笑,“谈银子多俗啊!”

    陈惜微似笑非笑,“那谈什么?”

    两人眼神有些微妙。

    正在这时候,外头一人匆匆进来,身材高大,一身褐色长衫打扮,却是唐三唐百户,匆匆走到乖官身边凑过去低声就说了几句话,乖官一听,脸色顿时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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