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章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虽然没有杀的血流成河,但也算得上人头滚滚了,这些大明豪商顿时有些心灰意冷。说实话,大明商人尤其是海商的眼界,在这个时代还算是开阔的,他们属于心中最茫然的一群人,都是自xiǎo饱读四书五经的,虽然不曾入庙堂一展报复,但好歹也有功名在身,见着县尊、府尊,也不过拱一拱手称一声老父台,到了海外,那真是人傻、钱多、速来,无数秀才们实际上是自愿不去挤独木桥考举人考进士的,所谓耕读传家,为的不就是锦衣yu食么,海外遍地金银,不拘你拿大明的生丝绸缎还是茶叶瓷器或者西洋糖等等,只要出海,定然赚个盆满钵溢,不也一样锦衣yu食么!

    这就是大明中后期士林风气一变,认为商业也不是贱流的缘故,但不管怎么说,这些人从xiǎo学的那也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一套,秀才闹事冲击官府这个不稀奇,年年有的,这些人当中有些以前不明白的,做了商人以后,也晓得囤积居奇这是商业惯例,不然怎么赚钱?像是在扶桑卖大明丝绸的,价格随他们定夺,有时候要涨价,一句话,世面上顿时就没大明丝绸卖了,价钱顿时要涨上去,这就是囤积居奇。

    屁股坐什么位置,自然考虑什么利益,明知道粮商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囤积居奇那就是坑害百姓折损朝廷利益,秀才带头闹事冲击官府,说白了,就是把矛盾从商人转嫁到朝廷身上,所谓法不责众,官府要抚就要开仓放粮,féi了商人亏损了朝廷,时间一长,大家干这个得心应手了,每年都要闹一闹,这些人心里头明镜儿一般,清楚的很,但他们自己干的也是这个路数,大哥何必说二哥,五十步倒要笑百步,这事儿……

    可是,百多秀才领着数千刁民冲击国丈府邸,一把火烧成白地,这,就冲击到他们心中的底线了,置皇上与何地啊?咱们自xiǎo跟夫子学的东西,难道都是空谈不成?

    文官们总是说武将养寇自重,可自己何尝不是在养刁民自重?

    当然,这些有功名的商人还想不到舆论、挑动群众斗群众这些词汇,即便董其昌、陈继儒那等斑斑大才,也要被乖官熏陶才体悟出这些道理,大明人并不傻,他们下意识也有组织学,有舆论战,干的很好很强大,但并没有这方面的系统知识传承,有一n学问倒是说这个的,屠龙术,可那是帝王学,普通秀才哪里学得到。

    不过,所谓外儒内法,就像xiǎo白读书看吃地瓜能成强大魔法师,很爽很嗨屁,但时间久了,他终究会进化成老白,读书要挑,口味也愈发刁钻,同样的,大明读书人时间长了,终究会剥开那一层皮,隐约触到某种东西,尤其大明心学昌盛,这时候的儒家也是百huā齐放的,更容易会往深层想。

    这时候终究还是万历年,读书人[临危一死报君王]的不少,还不是明末时候[临危磕头如捣蒜],吃了亏,还晓得反省的。

    “诸位,这……”那庄凡且眼睛还红肿着,这时候看着商行几个头目,话到嘴巴,可又说不出道道来,但总觉得心里头堵得慌,尤其是第一个被砍头的,还是他一个关系密切的友人,心中当真是说不出的滋味,隆庆年间,朝廷数百条船搞海运,最后内阁议了一个飘没,这些船全飘没到民间大海商手中去了,他们都是读书人,这里头的关节,难道不懂么?

    众人面面相觑,到扶桑也不是一两年了,国内人不知道这位郑国舅的手段,可他们到底占着地利呢!如何不知道国舅的厉害,短短半年,整合扶桑,自家嘴上骂的欢,何尝在心底深处不妒忌呢?

    “青史斑斑,到时候,史书会怎么说我们啊?”这些人虽然是商人,可到底还是读书人,这事儿,肯定是国舅仗势欺人,可欺负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呢?那些执笔的史官会给大家定一顶什么样的帽子呢?反正,绝不可能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范文正公。

    一股子颓唐沮丧之气顿时就蔓延开了,他们未免就会想,泥马,原来我们也不是啥好东西。

    所以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换别的人,肯定痛定思痛愈挫愈勇,可秀才不行,秀才一挨打,首先就很理智地考虑自己是不是哪儿错了,可实际上,如果你一直锲而不舍得做某件事,哪怕是错的,也会错有错招的。

    这次收税,从此就成定制,只不过后来乖官出了气以后,把个人税和奢侈税等等定了一个标准,过了线才收,不过到那个时侯,大家已经都清楚了,原来收税还可以这么收,后来就有人笑称为劫富济贫税。

    乖官一收税,扶桑诸家大名大喜,白宫殿下收的是大明商人税,那,岂不是说,咱们可以收本国商人的?

    一时间,一个个跃跃yu试,终究还是huā房正幸按捺不住,他刚刚做了摄津国主,手上极为缺钱,腆着脸去问殿下借兵,乖官手一挥,借了他两万兵,可还没等huā房正幸带兵,扶桑本国商人已经乖乖地缴税了,有些胆大的,更是直接送到坂本城,乖官自然是不要的,自己吃rou,总要给别人留一口汤,不然谁跟你办事。

    一时间,诸家大名顿时féi了,一个个更是很不得把乖官吹捧上天,乖官乘势,就昭告天下,今后农民收入,不许超过四公六民。

    他终究还是把这一条命令发布了出去,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在九州,他到底还不曾如现在这般,想收买人心,也要忌惮手下的反应,不过如今大家都发财了,我要赶紧收买人心,若不然,有钱的大名领主,未必不会干出自己去收买人心的事儿,这种事情,怎么能假手于人呢?自然是自己干来的好。

    扶桑农民苦啊!八公二民的都有,后世统计扶桑农民的税是同时期天朝的四倍到八倍,而如今乖官给了农民这么大一个甜豆包,扶桑的农民如何不感恩戴德,白宫殿下真是现世大菩萨啊!

    这么一来,僧侣们就得意了,这时候扶桑神、佛有合流的趋势,就像是大明国太祖说三教合一一般,但是,si底下终究是要斗一斗的,那些神官们一看,这怎么能行了,顿时就要给白宫殿下上尊号,就称为,东照大权现,据说各地纷纷就筹钱要建立东照宫。

    乖官听到了,顿时就大愕,这泥马,不是后来大乌龟德川家康死后的神号么?不行,我可不要大乌龟用过的神号。

    结果伊能静斋一听这个神号,当即拍马屁,“日出东方,唯我不败,文成武德,天下归心。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听了这马屁,乖官当即就哭笑不得,卧槽,静斋啊!你太有才了。

    他不得不对伊能静斋说道:“静斋啊!后面两句太敏感了,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啊!”伊能静斋顿时就唯唯诺诺,他看主公脸sè奇怪,有些高兴,又有些说不出的味道,忍不住就说,“主公,是不是不满意这个尊号,臣可以去让那些神官们改一个的。”

    乖官想了想,看在青霞的份上,就用这个了,再说,占了大乌龟的神号,那也不错,就摇了摇头,想到自己日后或许会被称为[日出东方唯我不败大神],未免说不出来的意味,忍不住就……良久,这说不出的意味终究化成一声轻叹。

    看他兴致还不错,这时候,伊能静斋就xiǎo心翼翼说:“主公,臣,臣……臣有一件si事,想恳请主公,但主公日理万机,臣又怕把臣这点xiǎo事拿出来未免叨扰了主公。”

    瞧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乖官心说你真怕叨扰,还说出来么,当下笑笑,“静斋,咱们也是从琉球一路过来的情份,套一句俗话,那就是起于寒微,又甚不好说的,讲。”

    伊能静斋先就匍匐下来感ji涕零了一番,然后xiǎo心翼翼道:“主公,臣想改名。”乖官失笑,这有什么难的,这时候旁边包伊曼递过一杯加了糖的茶,他美美喝了一口,就问:“想改成什么样的?也是,你跟我这么久了,也该给你个官了,你看,山城守如何?伊能山城守静斋,这不错,嗯!再领个右京大夫罢!伊能右京大夫静斋……”

    山城守在扶桑是从五位下,京都就属于山城国,右京大夫是从四位,专管京都治安事宜的,这两个官职在扶桑都已经是不得了的官职了,可以称之为登仙,伊能静斋顿时泪流满脸,深深匍匐下去,“主公,恩德天高海深,属下粉身碎骨难以报答……”

    他哽咽的半会儿,结果最后来了一句,“主公,这些臣都不要,臣只想改成三个字的名字,伊能静。”

    噗一声,乖官当即一口茶就喷在了旁边,好一些都溅到了贝荷瑞的tui上,他哭笑不得把茶杯递过去,看着匍匐在地的伊能静斋,“我说静斋啊!你,你叫我怎么说你才好。”心里头却想,这厮不会是穿越的罢!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随即就想明白了,这厮是想跟我回大明,但是不好直说,就用了这婉转的法子。

    本来,乖官的确有扶植了伊能静斋起来,到时候伊能家未必不能成为五大老之一,可伊能静斋如今眼界开阔了,却不甘心在扶桑做大名了,跟着主公短短半年,什么样子的大风大làng没见过?炮轰五岛列岛,把沿海大名打的狗一般,后来自己更是带着铁甲船讨伐四国,长宗我部元亲那等人物,绰号土佐の出来人,还不是乖乖地开城向我请降。

    不错,他要是肯干个扶桑领主,乖官多了不说,百万石总要给他的,刚才一张嘴,右京大夫这样的官也就给他了,就是可他如今却看不上百万石了,百万石的确不少,可他若真成了百万石的大名,基本上一辈子也就别想有再大的出息了。

    如今殿下在扶桑威望一时无两,像是织田信长这等人物,以后大抵应该是不会有了,也就是说,这百万石,就是我亦能xiǎo三郎的归宿了,难不成,我还能造殿下的反?

    可是,百万石,也就五十万两银子,如果把家臣的俸禄再算算,真落自己手里头的,到底多少可真不好说,再说,自己还年富力强(他才三十出头),难道以后就hun吃等死了?

    在他眼中,在扶桑做领主,基本也就是hun吃等死的命了,还能干什么呢?

    所以,他不想留在扶桑,要跟乖官回国,这才拐弯抹角提出改成三个字的名字,四个字一听就像是扶桑人,三个字就好了,以后,我就是伊能静,表字静斋。

    一时间,伊能静心里头火热。

    乖官沉yin,看来,不少人都看出我要回国。

    这么一来,他就要寻思了,神官们给我上尊号,是不是也在催我回国?殿下,您都成神了……

    当然,他随即失笑,扶桑人没那么快得知我的消息,再说,我目前还是压制得住局面的。

    不过,伊能静不肯留在扶桑,这个贴心人一时半会儿,可不好找啊!

    他就有些头疼,一只手撑在包伊曼tui上,看着伊能静斋,也不说话,伊能静被他瞧得发o,心里头也慢慢凉了下来,殿下如今手上能用的不多,仔细扳一扳手指,似乎还真是我适合来干这个山城守兼右京大夫。

    “主公。”伊能静斋匍匐下来,“是属下失礼了,主公把属下留在扶桑,那是视为心腹抬举属下,属下居然还不知好歹……”说着就哽咽起来。

    “好了好了,静斋,你也算半个文化人,又是剑豪,还会拍马屁。”这话就是透着亲昵了,“少了你在手边,我也不方便,只不过,如今我手上上阵杀敌的人不少,但能够总管全面的人,不多啊!我这不是在想,谁来坐这个位置帮我把扶桑管起来才合适。”

    “玄贺大人啊!”伊能静心说玄贺大人,虽然以前我伊能xiǎo三郎静斋最大的愿望不过在立huā家出仕做一个剑术指南役,如今么,对不起了,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个百万石的位置就你来坐罢!

    他就把立huā玄贺坐这个位置的好处说了,“玄贺大人是誾千代公主的义兄,算是殿下的一n众,又从琉球一路跟随主公,又是家中智将,这位置非他莫属,xiǎo野镇幸大人其实也合适,不过,xiǎo野大人到底武勇更突出些,在朝廷周旋,未免就有些力不逮。”

    乖官一听,对啊!怎么把立huā大舅哥忘记了,当即就决定,宣召立huā玄贺进京。

    他如今家大业大,想回国也要大抵安排一下才能回去,同时,庞大的十万大军终于出动,从尾张国进入了德川家的三河国,这时候三河、远江、骏河、甲斐、南信浓五国都在大乌龟德川家康手上,但是家康也是刚吃下这么大的地盘,根本没来得及整合,从三河一国扩张到五国,实力实际上不增反退,加上乖官有铁甲船,三河、远江、骏河都是濒海,十万大军每天被乖官用白米饭喂得饱饱的,士气高昂,一路势如破竹,德川家康不得不退入南信浓山中的高远城,手上只剩下甲斐和南信浓两国,这两国还都是以前武田家的地盘,不得不递上降表称降。

    按说乖官要杀他的,这厮绰号忍者神龟,忍人所不能忍,比秀吉还要叫人忌惮三分,不过,乖官一时间也没心思跟他计较,信长和秀吉死了他才上位,而自己才十四岁,想等自己死,他做梦去罢!

    把长宗我部元亲转封到骏河,三河、远江两国加上尾张的一xiǎo部分就给了立huā玄贺,立huā大舅哥感ji涕零,恨不得顿时为殿下去死了,然后才xiǎo心翼翼说,“殿下,父亲大人如今在九州只有名义上的二十万石,这,是不是……”

    乖官笑笑,“九州么,以后都是立huā家的,我总要给誾千代姐姐的儿子留点地方罢!”立huā玄贺顿时心领神会了,匍匐在地,拜领了百万石高,他是靠着姻亲上位的,别的大名肯定不会和他多么的和睦,他必须要抱紧乖官的大tui,加上他的地盘都是沿海,九州可为后台,他倒也不畏惧,给他二十年,远江立huā家想必就能站稳脚跟了。

    兵,其实都是用钱和血喂出来的,这十万大军有乖官大把撒钱,又一路旗开得胜,士气高昂得能统一扶桑,事实上,相模的北条家吓的要死,要不是xiǎo田原号称天下第一坚城,给家臣们一丝侥幸,恐怕北条家就要望风投降了,看到十万大军掉头,东国诸侯齐齐松了一口气,这位煞星终于走了,若不然,十万士气昂然的大军加铁甲船,谁抵得住?

    带着早合少nv队加上jing锐火枪兵拢共越三千人,乖官带着金子银子和诸家大名送的公主就往九州新大兴城去了,十万大军则会从o利家地盘穿过,从周防长n进入九州,开始平定整个九州岛,这九州,必须姓郑,一点杂sè都不能有。

    不过,乖官却已经不耐烦带着十万大军去欺负龙造寺和岛津家了,如今有十万大军,有铁甲船,甚至,还有大明工匠造佛郎机,不管是谁,都能把岛津和龙造寺吃下去的,故此,他就把战事托付给雷神老泰山,xiǎo野镇幸辅助,一干大名则要听从雷神老泰山的。

    他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把石见银山jiāo给了曹老三,语重心长告诉他,这是我给我家姐姐做头面钱和给姐夫做手头宽泛银子的,你可要仔细做事,前宁bo卫军卫曹老三感ji涕零,国舅爷真是我的伯乐啊!何况,这是为娘娘和皇上办事,当下一边流泪一边跪在地上道:“国舅爷爷放心,若是短了皇上和娘娘的钱,就拿xiǎo人项上狗头。”

    “我可不要你的狗头,而且,曹老三,以后记得要自称下官或者属下,这xiǎo人一词,不许再用了。”乖官笑着就拍他肩膀,曹老三ji动得浑身颤抖,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留了二十艘铁甲船在扶桑,乖官扬bo海上,就往大明宁bo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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