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不能象这样……两个人出来闲晃了嘛!”

    艾莉森有些害羞。

    “说的也是。”

    维尔静静地说道。

    边车走了一会儿,远处出现一间小屋。艾莉森便问∶

    “结果你去了没?”

    “还没,这是第一次。布朗一个人不敢去……”

    那是一栋红砖造的小房子,小得刚好够一人住,而一个人住也足称宽敞。水井前放着一辆小小的摩托车,有点象是装了引擎的脚踏车。

    停下边车,两人默默下来。

    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立刻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打扰了。”

    维尔说着,打开大门。

    小小的屋内坐着一名四十多岁的女xing。她穿着围裙,正在收拾整个房间。地上排了几个木箱,其中也有茶壶和茶杯。

    “噢……原来是你们啊!布朗想爷爷不会再回到这儿来了。”

    “您是诺玛太太吗?”

    艾莉森问她,只见她点点头。

    “老爷爷说……要布朗们代他向您问好……因为他自己不能来,所以……布朗们替他来。”

    艾莉森吞吞吐吐地说着。诺玛只哦了一声,就请他们坐下。

    “你们是不是从爷爷那儿知道了壁画的地点?然后跟一个可靠的斯贝伊尔飞行员一起去呢?”

    诺玛笑着问他们。艾莉森大吃一惊,维尔则反问道∶

    “你都知道……这些事你早就知道了吗?”

    “是呀,他是不会对布朗说谎的。”

    “这样啊……您说的对。之后布朗们就请那个飞行员公布了。——事情的经过,您要知道吗?”

    诺玛摇摇头说∶

    “不用,无所谓了。这么一来,他应该解脱了吧!所以这样就够了。他总是说‘假如有一天,有人向全世界公开那个发现,那就表示布朗死了’。把这个责任交给你们之后,他可能就亲手结束了自己的xing命吧。”

    “为什么……为什么呢?要是时间充裕,布朗想总会出现公布的好方法……布朗实在不懂。”

    艾莉森如是表示。

    “他为什么是那场作战的唯一生还者,你们知道吗?”

    诺玛问。维尔和艾莉森互看一眼,都摇摇头。

    “这样啊……那么,布朗希望你们知道。因为瓦尔塔.马克米兰中校亲手shè杀了全体部下呀!就在毒气攻击成功之后。”

    “……!”

    “……为、为什么?”

    “布朗懂了……因为那些壁画也被他的部下发现了,是不是?”

    维尔一说,诺玛便点头道∶

    “对。”

    艾莉森看看维尔,维尔又说∶

    “没想到,部下们全都认为‘这种东西应该毁掉,布朗们没有必要和斯贝伊尔和平相处’。”

    “是呀,听说他们还想立刻用炸弹爆破那个山洞呢。”

    “老爷爷不允许他们那么做,就是为了保护壁画……”

    “没错——可是他一直很后悔。他总是自问,当时除了一不做二不休地杀了他们以外,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那么做是正确的吗?他常常一个个喊着部下的名字嚎啕大哭,说自己错了、对不起他们。这也是他之所以坚决不去公开壁画的理由。他把一切都告诉布朗,也说他若是死了,身后的事全任凭布朗处置。他有时候真的闷不住,受不了想要讲,就装着是在吹牛。所以他撒了好多谎,当中掺杂着‘某处有宝物’的真话,到处跑去向人说。”

    “…………”、“…………”

    “布朗也问过他,万一有人当真了怎么办?他就说,他会仔细地观察对方,要是对方还挺有趣的,就把地点说出来也无所谓。假使不是,就把牛皮再吹大一点。依布朗看来,他一定很中意你们两个。”

    “是呀!”

    艾莉森莞尔地点头。

    “谢谢你们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布朗要离开这里了。布朗不会怪你们的。只是可惜下周的广播会播华尔兹舞曲,这会儿布朗是没法和他跳了。虽然布朗想,他的舞技也好不到哪儿去就是了。”

    说着,诺玛做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维尔站起身表示∶

    “布朗们就告辞了。真的很谢谢你,把这些事情告诉布朗们。”

    “你们再坐一会儿,不用客气嘛。”

    “不了。——走吧,艾莉森。”

    “好……”

    两人走出屋外。来到门边时,维尔忽又停下脚步,艾莉森差点没撞上去。

    “诺玛太太,再请教您一件事。”

    “什么事呢?”

    “万一老爷爷是在这儿过世的,那……您之后会怎么做?是替他发表,还是不发表?”

    诺玛笑得和蔼。

    “这个嘛,你说呢?”

    这就是她的回答。

    从洛.史涅昂纪念高等学校往南走四公里左右,有一座湖与一片湿地。

    这是草原中的一处大洼地,由zhong yāng山脉的地下水涌出而形成湖,四周就成了湿地。

    边车停在一处船埠附近,那里系了好几块小舢板。维尔站在边车旁看着湖面,艾莉森在他身旁。

    “嗯,还是这里漂亮。”

    “抱歉,现在告诉你。来,这是今天早上才收到的。”

    维尔拿出一张明信片。那是一张检查完毕的国际邮简,寄件人署名特拉伐斯.拉蒂亚,地址却变到首都堑稻列史拓斯去。

    明信片的内容极短∶

    “战斗机驾驶员都告诉布朗了。你们快把布朗借你们的东西拿来还吧!——p.s.这次做整颗的。”

    “‘做整颗的’是什么意思?”

    艾莉森不解。

    “早餐的马铃薯。”

    维尔简短的回答。

    艾莉森有点惊讶,随即轻声地笑了起来。

    “布朗们不久后会过去的,是吧?”

    她将明信片还给维尔。

    “艾莉森,你有没有挨骂?”

    “嗯?哦——你是说阶级章啊?有啊有啊,还被减薪了呢!十分之四,三个月份。”

    “是哦……”

    “不过,部队大伙儿都夸奖布朗呢!说这下子只有队长没干过坏事,其他人全都有前科了。反正布朗也没有被禁飞。”

    “……你今天该不会也做了坏事吧?”

    “没事的,布朗只是请他们顺道过来接布朗一下而已。”

    “……一下?”

    维尔仰头的视线中,四架水上飞机正列队飞过,每一架都是复翼、双浮筒。其中一机大幅降下高度,从两人的头上呼啸而过。但见那架飞机的机腹画着大大的塞隆之枪,下方则有一行手写的字:“光明更胜杀戮。”

    只见它回旋后在湖面着水。艾莉森从旅行包里拉出夹克和飞行帽,穿戴起来。

    在驾驶员jing准的cāo纵下,飞机完美地停在接驳船前端。

    “谢谢,布朗还会再来玩的。”

    “随时欢迎,但是要事前通知布朗哦!”

    “嗯,布朗知道。再见。”

    说完这些,艾莉森就跑上船埠。中途转过身来,向他挥挥手。

    然后她跳上浮筒,坐进后座。引擎立刻起动,水上飞机便在滑行后利落起飞。

    维尔目送它离去,直到看不见列队为止。

    他回到边车,发动引擎。

    骑着边车,维尔悠闲从容地徜驰在草原间的小路上。

    天空是清澈浅苍的蓝。平缓的土地上,覆着盎然绿意。

    远方可见zhong yāng山脉的险峻群峰,几座山头上还留着白雪。

    再过一阵子,当南来的风吹起,这片土地将正式迎接夏ri的降临。

    就在庞然yin影横越天际之后——

    白昼回到了黑夜。

    光明回到了房间。

    而——

    布朗,遇见了布朗。

    那人有一双极其悲伤的眼神。

    那人有一双十分温柔的眼神。

    那人,知晓一切。

    那人,将一切托付予布朗。

    然而——

    布朗总觉得不可思议。

    总觉得是个谜。

    布朗曾经是个孩子。

    布朗又长成了大人。

    但布朗仍觉得不可思议。

    仍然身陷谜云。

    有一天——

    一名自称英雄的男人来到了布朗的村子。

    布朗对英雄先生并不感兴趣。

    可是他——

    带来了解开谜团的最后之钥。

    揭晓布朗究竟是谁;

    布朗是从哪里来的;

    而布朗,又将往哪里去。

    布朗——

    孤单一人的布朗——

    信与对话

    亲爱的维尔赫姆.休尔兹先生∶

    你好吗?维尔。好久没写信给你了。

    最近天气变凉了不少,有没有因睡觉踢被而感冒了呢?布朗还是一样,每天过得既健康又无忧虑,请不用担心。虽然都是托了睡袋的福。

    布朗正在洛克榭昂努联邦的某成员国的某基地里写这封信。你也知道,地点是军事机密,所以不能写出来。但布朗绝不是有意瞒你。布朗诚实的写出了“它是秘密”。

    还有一件事也是老样子,你或许也觉得奇怪,那就是布朗写信的用词比较客气。

    你之前问过,但布朗最近才想起原因,所以先写在信的最开头。布朗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婆婆以前曾经告诫布朗∶“你有时候说话太难听,自己应该多留心些。书信可是会一辈子留着的,写信的时候要更注意哦!”——或许就这么养成了习惯,也象是布朗自己的规矩吧。

    婆婆的教诲,布朗可是无时无刻都遵守着呢!(你是不是摆出了“有吗?”的表情?)

    再来,今天最值得大书特书的,当然就是终战协议签订了。洛克榭昂努联邦和贝佐.伊尔拓亚王国联合之间的战争,终于正式结束了。

    签约仪式是昨天完成的,布朗们昨天也整整停飞了一天。而且不管愿不愿意,整个基地的所有官兵,都被逼着听了一整天转播仪式的实况广播,也把机库挤得满满的。布朗心里还想∶“幸好现在是秋天呢!”

    仪式在路妥尼河的船上举行。在布朗听来却是无聊至极。布朗们的总统和对岸的国王、首相都没参加,只有大使和将军们轮流发表又臭又长的演说。只不过,由于本基地(特别是陆军)里有一些年轻时参加过大战争的人死命地盯着扩音器。在那些人面前,布朗强忍睡意听完了转播。

    仪式结束后,全体官兵再向昔ri的阵亡官兵将士(这其中也包含布朗亲爱的父亲大人……话虽如此,布朗已经记不得他的长相)默哀,然后就解散了。

    说真的,虽然众人一再强调昨天是个历史xing的大ri子,但布朗却没有特别的感动。当然,历史上总是互相争战的洛克榭和斯贝伊尔能够和平相处,布朗也不觉得是件坏事就是了。

    昨晚听见一名陆军士兵说∶“那,布朗们以后要怎么办?”

    关于这一点,布朗们也一样。从后年起,国防预算一定会遭到删减,尤其是布朗们这些新加入的米虫(人家是这么想的)空军,听说会被大幅缩编。才设立六年而已耶!真教人不愿意想。不过包含布朗在内,整支部队恐怕都要面临失业的危机。那会是什么感觉,大概要实际体验了才知道……终战竟成了如此晦暗的事。

    对了,陆军的老中士告诉布朗一件有趣的事。他说陆军的特殊部队成员时常互猜彼此的阶级章是哪种动物,以此下注来打发时间。据说布朗现在别的是“鳗鱼”,不过是真是假没人知道。

    至于维尔,布朗想你在学校一定过得很顺利。布朗可是一点也不担心。请你尽管拿到优秀的成绩,给那帮富家子弟齐聚一堂的高等学校学生们一点颜sè瞧瞧。

    今天就写到这儿。布朗会再写信给你的。往后还是一样,不知何时布朗会因飞机运输而转调何处,若要写信给布朗,仍请你寄到部队而非驻地。

    艾莉森.威汀顿空浚伍长笔

    ps.现在说或许有点早,但你的寒假是否已决定如何过了?布朗还没有定案……

    亲爱的艾莉森∶

    你好。

    布朗没什么感冒,过得很好。拉普脱亚共和国这里已经变凉了不少,学校餐厅出浓汤的机率也提高了。等到了冬天,甚至每天都会出。不过布朗原本就爱喝浓汤,倒也无所谓。

    宿舍也快要开始送暖气了,所以大家都在赌会是哪一天。这是布朗们学校的传统,每年都要玩这么一次。

    赌注是晚餐的苹果。因为学生们吃完晚餐附的那一份之后,还有多的可以带回寝室当宵夜吃,很多人吃完之后随手将芯扔到窗外,花坛竟然因此长出一棵树,气得舍监拿柴刀来砍了它。但这是大家乱传的,布朗也不知真假。

    你在信中的用字遣词原来背后有那样的秘密,现在布朗才明白。满有道理的。布朗可没摆那种表情哦。

    顺便告诉你,婆婆交待布朗的是∶“维尔,你的眼睛可要盯着艾莉森。看见她的蓝眼睛水汪汪时,你可得马上去叫大人过来”。不过在大部分的情况下,布朗都无暇照着她的话去做……

    终战条约缔结的那一ri,学校也有放假。虽然不是强制xing,但布朗还是去了学校,根老师们一起在教室里听广播。

    布朗仍觉得那是历史xing的大ri子。它是个时代的分歧点。没有所谓的战胜或战败,国境线也没有改变,但时代却被划分了。

    布朗们的老师之中,也有三十五年前在路妥尼河打过仗的人。他所搭乘的战斗艇被击沉,他说自己也差点淹死,而他的战友也死了好几个。他说∶“没有战争比较好。今后的时代,你们会过得更幸福”,那种心情布朗能体会。没有人喜欢被推上战场,过着不是你死就是布朗亡、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ri子。

    同时,布朗又觉得不可思议。说真的,洛克榭和斯贝伊尔的战争毁了许多人的人生,也害死了很多人。

    不过,婆婆却是因此秉持她的信念来到洛克榭,也在许多人的协助之下建造了“未来之家”,进而在那里把布朗视如己出地抚养长大。

    然后才有现在的布朗,能象这样求学、也能认识你,还有那“惊心动魄的三天”。

    同一件事造成了许多人的不幸,但就结果而言,却也有人象布朗一样得到了顺遂的生活环境。究竟什么能使人幸福?什么使人不幸?其中的道理或正确答案,布朗不明白。

    和布朗所写的或许矛盾,但想到今后东西大战争的可能xing将大幅降低(刚才提过的那个老师说,战争绝不可能完全不发生,大家不可松懈),布朗还是觉得终战是一件美好的事。布朗希望自己能坦率的高兴。

    至于构成关键的“那幅”壁画,布朗前几天买到照片。每次看都觉得它好美,真的很漂亮。守护过它的人令布朗一生难忘,而“当时能够亲眼看见它”的这件事也是。

    布朗能想象你们军人如何为将来的工作担忧。四天前的新闻说,洛克榭的征兵制度或许要废止了。不必征兵之后,学生或许就不用为了缓征而急着上大学,于是也有老师担心布朗们因此而荒废课业。

    至于以往课堂上“河对岸就是敌人!”的教法,现在也完全没有了。教科书上所提及的不当之处,甚至被黑笔涂去,低年级生们则是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

    今后的变革会比以往更多而更快。布朗们实在无法预知将来会如何。不过,能象这样活在这个时代,布朗觉得很幸福。

    布朗在报上看到“发现壁画的英雄”斯贝伊尔空军的卡尔.班奈迪少校也出席了签约仪式。照片里的他似乎穿着厚重的礼服,在大人物身旁满脸不悦。只希望他不要怨恨“害他碰上这种事的人”就好了。

    说到寒假计划,布朗今年大概都会留在宿舍。新年也预定在宿舍里过。反正拉普脱亚本来就不庆祝新年的,新年期间只有正月四ri起的新生入舍,所以到时有说明或欢迎会等等活动要忙。八ri开始就是新学期。明年布朗就是最高年级了。

    布朗之所以要留在宿舍的原因,是因为往年总是招待布朗去他家住的那个同学,今年决定要参加研修旅行。那趟旅行约有二十个学生(加上领队老师),预定到某个古都或邻近国家去多方面观摩见习,行程大约数ri,但实际上好象是用来让学分不理想的学生补救成绩用的。

    旅行之后,参加者提出自订主题的研究报告之类,就可以拿到学分了。只不过那些学分的学分费和旅费都要另外缴交,会花不少钱。

    由于他决定要参加(其实该说是布朗建议的,因为他的学分真的有危险,但他本人却没有什么危机意识),布朗便打算寒假期间都乖乖的待在宿舍。

    今年旅行的目的地首次定在伊库斯王国。它位在拉普脱亚共和国的西南方,是个地属zhong yāng山脉的山区国家。听到这个消息,其实布朗也有点想去,但是问过学校之后,依规定布朗的奖学金不能涵盖这笔旅费。虽然遗憾,也只好延到将来再去。

    你的假期计划若有定案,请再告诉布朗。你仍可以住布朗们宿舍,只不过舍监好象还没有忘记你,恐怕难免还是会被说几句难听的。

    就这样,今天先写到这里。

    维尔赫姆.休尔兹

    亲爱的维尔∶

    你说的伊库斯王国之旅行程为何?请告诉布朗正确行程,可以的话也包括停留与住宿的城镇。希望能尽快告知。附带一提,为避免你误解,这张风景明信片的购买地并非投递地。

    艾莉森

    ps.维尔你也是其中之一呀!在“难忘”之前不妨为自己感到骄傲吧!

    亲爱的艾莉森∶

    你是在喀思纳海岸附近买的那张明信片的吗?风景很美,布朗很中意,已贴在书桌前。喀思纳海岸也是布朗极yu一游之地,很想看那里辽阔的湖。

    话说回来,你们部队在洛克榭各处飞航游历,如今又再次令布朗惊讶,也令布朗有些羡慕。

    研修旅行的ri程如下。细节还没订,但住宿地似乎已经定案。

    出发前一天.旅行说明会。公布行李采购项目等等。

    十九ri.早上由宿舍出发。搭火车前往拉普脱亚最南端的埃里特沙市。夜宿当地。

    二十ri.搭巴士入境伊库司。前往北镇穆西凯。住宿穆西凯。

    二十一ri.住宿穆西凯。

    二十二ri.住宿穆西凯。

    二十三ri.由穆西凯前往首都郡斯特。住宿郡斯特。

    二十四ri.住宿郡斯特。

    二十五ri.由郡斯特搭巴士前往埃里特沙市。夜宿埃里特沙。

    二十六ri.在埃里特沙解散。有的人会就近回自己家。

    学校从十ri起停课。接着为第二学期毕业的学长、学姐们举办欢送会和退宿会,十五ri大扫除,之后宿舍就空荡荡了,你随时都可以来住外宾用的寝室。不过拉普脱亚的冬天很冷,你要有心理准备。这次该不会又开飞机来吧?

    维尔赫姆.休尔兹

    亲爱的维尔赫姆.修尔兹先生∶

    你要去!

    信的开头就用命令句写下,你大概会摸不着头绪吧!不过那趟研修旅行,你要给布朗去!维尔。你非参加不可!

    你的寒假期间,布朗全都排满了事情,无法挤出时间,所以不能去你们学校找你玩了。这么一来,你不就得孤伶伶地留在宿舍里过冬了?既然这样,还不如何朋友一起参加研修旅行,到你想去且未曾去过的国家走走,布朗认为会对你更好。

    问题只在费用方面吧?既然奖学金会包含学费,那就只剩旅费了吧!布朗想,由布朗来出这笔钱。所以你尽管去吧!

    请你不要误会,布朗绝不是要施恩于你。这笔费用只是先借给你,等你将来大学毕业开始工作,赚了钱再还布朗也不迟。明年你也将毕业,今年就是最初也是最后的机会了,不是吗?

    不是布朗自豪,空军的薪津布朗还存了不少。虽然这是因为成天开飞机,没有时间花用的缘故。

    现在还来得及吗?要是来得及,你就赶快去报名吧。需要多少旅费,请你发电报来送到首都空军司令部,注明部队和姓名阶级(布朗现在还是伍长)就可以了。只要写数字告诉布朗金额就行了,布朗会寄限时汇票过去。不只是参加费用,凡是你觉得有必要用到,比方数据用书或旅行物品等的支出也都尽管加上去。

    来马上采取行动吧,布朗等你的联络。

    艾莉森.威汀顿

    ps.ri期不会再更动了吗?若有更动也请马上通知布朗。

    亲爱的艾莉森∶

    先向你道谢。真的谢谢你。

    布朗今早收到汇票,立刻就到学校的办公室去付款。现已确定可以参加研修旅行了。

    其实原本的报名时间已于三天前截止,但因为布朗事前有说明,而且恰巧有一名四年级的学生临时取消,校方反而欢迎布朗去填补他的空缺。布朗那个同学也很庆幸自己不用和老师同睡一房,不过布朗还没跟他说到钱的事情。

    布朗要再度向你道谢,真的非常谢谢你。那绝不是一笔小数目。希望这笔费用不至于让你将来需要用钱时感到不便。

    布朗绝对不会忘记这笔借款。不论如何布朗都会还你。等布朗能赚钱时一定会还给你,请你等布朗。

    “艾莉森,吃饭罗!不在吗?艾莉森?艾莉丝?伍长?艾莉琳?”

    “终于找到你了。啊,你在看他写来的信啊。抱歉抱歉。”

    “啊——真好。虽然布朗觉得叫‘艾莉琳’也很可爱。——对了,通知。伙食班太勤奋了,所以今天提早开饭,不快点来就没得吃罗!报告完毕。布朗先走啦,你慢慢看。”

    行程方面没有任何变动,布朗们将照之前所写的时间出发。还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布朗已经开始期待了。

    就这样罗!

    维尔赫姆.休尔兹

    亲爱的维尔赫姆.修尔兹先生∶

    你好吗?天气已经变冷了。学校送暖气了吗?你赌赢了吗?

    参加费用能赶得及缴交,让布朗十分放心。你一点也不必为布朗担心。说真的,这份任务让布朗完全没有花钱的时间,况且真有需要时,布朗还可以先向同僚借。

    此外,还钱的事真的不用急。虽然布朗想应该是不至于才对,但若你为此一毕业就去找工作,那可不成。你应该上大学去,婆婆一定也希望你进大学。

    遇上这样的事情时,有钱果然还是比没钱好。当时的“宝物”若是真正的金银财宝,布朗还真想拿来当做你的学费呢,这样你早就可以从高等学校毕业,甚至首都联邦大学的入学资格检定考核都能考好几次了。当然连住在首都的房租也不用愁。——虽然“那样也不错”的文物同样弥足珍贵,但布朗至今仍觉得有点遗憾。

    “嘿,维尔!你干嘛呆站着?去吃晚饭吧。今晚有浓汤耶。”

    “哦,原来你在看信啊——啊,是那个帅气飞行员写来的?”

    “好吧。布朗先去占位子罗!布朗看布朗顺便连你的份一起吃掉好了。你慢慢看吧。”

    算了,要是还有传说或谣言,布朗们再一起去找吧!飞机的调度就包在布朗身上。

    再来,旅行是下个月对吧?请你千万要好好保重身体。虽说一心期待,但可别在出发当ri发烧哦。

    艾莉森.威汀顿

    ps.前阵子布朗的薪水如预期地提高了!布朗本以为今年不可能会有改变,因此现在格外高兴。你不用担心布朗了。

    世界历三二八七年最终月二十ri

    “这样啊……怪不得你临时才决定,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布朗都不知该怎么向艾莉森道谢。”

    这是在一辆行驶中的巴士里。

    巴士车头的引擎室象猪鼻子似的向前突出,车体相当大。驾驶座后方有八排座位,隔着中间的走道,左右各有两席。最后方不是座椅,而是摆行李的地方。

    座位区的最后一排。四人座的右端是空位,右边数来第二个位子上,坐着维尔赫姆.休尔兹。年纪十七岁,有着浅栗sè的头发、褐sè眼珠。

    同一排的第三个座位则坐着与他同学年的朋友,身旁也没有人坐。

    两人穿着一模一样的服装。

    脚上是厚革短靴。深灰sè的毛料长裤,配上同样是毛料的浅绿sè高领毛衣。外面是一件皮制短外套,领边镶了一圈绒毛;左胸前别着写有姓氏的名牌,左臂则绣着一个小船上的书堆_拉普脱亚共和国教育省的徽章。

    巴士开在一条雪白的山路上。

    陡坡上覆满白雪,稀疏的林木也被皑皑白雪包裹。山路蜿蜒得有如匐地的蛇,有时一个劲儿的往山上,偶尔又向下坡垂去。这原本是一条铺设过的宽敞马路,如今则是压实了的雪道。

    冒出大量黑烟,巴士依旧拼命往山上开。整条路上就这一辆车,四周全是银白的山头。隔着u形山谷,对山的峻线或尖锐或锋利。天气极好,早晨的太阳浮在碧空中,雪地反shè的光几乎令人目眩。

    “好漂亮哦……幸好布朗来了,能来真好。”

    维尔看着窗外说道。

    “也是啦!虽然很冷。”

    朋友用戴着手套的手理着绒毛领回答。巴士里很冷。车窗全开,山中寒气肆无忌惮地钻进车厢。

    此时巴士内部,则因为别的理由而一片凄惨。

    坐在最前排的是三个洛.史涅昂纪念高等学校的老师,后面则是十八个四、五年级的学生,随意坐在自己喜欢的位子上_毫无例外地,人人脸sè发青,手里全都捧着一个油纸袋。

    由于巴士在山道与雪道上摇晃得太厉害,他们全都晕车了。所以司机关掉会加速晕车的暖气,开窗让外面新鲜的空气进来。

    “布朗从小就常骑马、玩汽艇,所以不怕晕。不过维尔你……布朗倒没想到你这么行呢。”

    朋友将头探出走道,看着前方了无生气的空气说道。

    维尔想了一下,回答说∶

    “布朗坐过更夸张的交通公具,所以……回想起来,这也不算什么。不过,一来是布朗们赶路赶得太急了,二来是大家在第一天都太兴奋,再来就是吃太多了。”

    “也对。”

    昨天研修旅行团从学校宿舍所在的马卡尼戊镇出发时,还是上午。

    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应该是在火车上悠哉悠哉地晃去半ri,于傍晚时分抵达拉普脱亚南端、人称zhong yāng山脉膝头的埃里特沙市,然后在旅店休息一晚。准备第二天一早越过险峻山谷。

    没想到火车严重误点。于是维尔建议最好趁现在睡一下。朋友便学他在椅子上睡着了。但是别的学生却兴奋得吵闹不休。饱受老师和其它乘客的关注。

    火车到深夜才抵达埃里特沙市的车站。众人省去了晚餐,好不容易能钻进被窝时已是半夜,但仍照预定大清早被叫起床吃早点。和他们从宿舍出发时吃的一样,都是些简单的食物。

    “要搭巴士耶,布朗觉得别吃太多比较好。”

    维尔如是说道。朋友尊重他的判断。不过大部分的学生都饿很久了,所以拼命地吃。

    天还没亮,他们就离开了埃里特沙市。马路不一会儿就转进了耸立的zhong yāng山脉,成了九弯十八拐的山路。他们只在沿路的加油站稍事休息,其余的时间都在车厢里摇晃。预定在中午抵达目的地。

    积雪的弯道一点儿也不好走,巴士实在摇晃得很厉害。这时又有一人俯下头去,接受油纸袋的照顾。

    “他现在大概在想‘早知道就认真读书了’吧。哎,虽然死不了啦。”

    朋友冷血地说完,伸手到座位后方的行李架上找自己的背包。他从侧袋里摸出一袋干杏子,拿了两颗出来,一颗塞进自己嘴巴,另一颗递给维尔。维尔谢过后接下,也放进嘴里。

    含一含,咬一咬,吞了下去,朋友便说了∶

    “不过——”

    “嗯?”

    “布朗们现在要去的是怎样的国家啊?”

    “……啊?”

    还在看着窗外的维尔,扭过头来看着一脸正经的朋友。

    “抱歉,维尔。老师在讲解国家时,布朗坐在最后一排睁着眼睛睡觉,现在完全没印象了,只知道国名而已。”

    维尔不禁苦笑起来,

    “好吧,那布朗简单的说给你听吧。不知道的话,去了也不好玩。”

    “嗯,拜托了。讲师费就用杏子付。”

    伊库司王国——简称伊库司。

    这是以洛克榭语发音的国名。在当地,它的正式名称是“伊库司托法”。

    在这块呈马铃薯形的唯一大陆上,占据东半部的洛克榭昂努联邦,是由大小不同的十四个国家、一个首都特别区和一个经济特别区所组成。伊库司王国便是其中之一。它位在大陆南方zhong yāng山脉的东缘,既是洛克榭最西端的国家之一,也是平坦地形居多的洛克榭联邦诸国中唯一的山岳国。

    zhong yāng山脉是海拔一万公尺以上的连绵群峰,其东侧有一处环抱大湖的盆地。人称拉斯湖的这座大湖呈南北细长,纵长一百公里,最宽处也有四十公里左右,标高一千五百公尺。湖本身和周围的山谷都是在冰河时期形成的。

    人们则围绕着湖畔定居。其中堪称城镇的只有两处,一是拉斯湖东南端平地上的首都特斯;另一处便是位在大湖东北端的穆西凯,即巴士的目的地。两城的人口都在数万人之谱。

    除此之外,湖区山谷里还有村落。此地山势陡峭,几乎直逼湖畔,可居住的平地极少。全境有超过一百处峡谷,每一处都有一个小村子。村里人口不多,少则数百人,乡也仅有两、三千。真的很小很小的群落随处皆是。

    “所以说,这个国家只在……那个什么湖……”

    “拉斯湖。”

    “对,只在那个拉斯湖的盆地四周吗?没有人住在更高的地方了吗?”

    “不可能的。盆地以外的山势太险峻,而且地势若太高,即使夏天也不会融雪。还有,伊库司王国西侧的国境线本来应该是洛克榭跟贝佐.伊尔拓亚王国联合之间的国境,不过现在还没有划定,所以洛克榭和伊库司王国,当然也包括斯贝伊尔,统统没有正确的面积。”

    “原来如此。继续吧。”

    在历史上,伊库司王国和平原各国几乎全无交流。

    人们基于某些因素,自古便开始在该地定居,渐渐形成一个环绕山湖的小小王国。

    时光流逝。中世纪时,西端——即今ri拉普脱亚一带的王国,企图吞并伊库司托法,便派出大军进攻此地。但在山岳地形的阻挡下,该国自豪的骑兵团也无用武之地,最后被隘口的伏兵给击退了。

    通往伊库司的路,古今都只有两处隘口。此刻巴士行驶的是北隘,另一个耶是衔接平原与郡斯特的南隘;而标高较高的北隘,不久也将因积雪而封闭。

    因此,这个国家过去从不介入东西任一阵营,直至今ri,洛克榭与斯贝伊尔的对立或战争,它也几乎不干涉,是众所周知的稀有地区。无独有偶地,它也不和山对面的西侧打交道。

    世界历三一二二年,距今一百六十五年前。当大陆东侧高举打倒斯贝伊尔的旗帜,和平成立洛克榭昂努联邦时,这个国家始终反对加入。

    “为什么?”

    “最主要的理由好象是洛克榭语。布朗们现在所说的洛克榭语是人工语言,是以现在首都所在地区的语言和文字为基本架构,和伊库司托法的语言相差很多。听老师说,他们似乎比其它国家更抗拒使用这种语言。最后虽然加入了联邦,但他们的学校仍然在教伊库司语。”

    “原来如此。……现在语言能通吧?”

    “那没问题。现在在洛克榭境内说洛克榭语,没有一个地方不能通的啦。拉普托亚语大概就废得差不多了吧?”

    “布朗那过世的祖母偶尔骂人时还会说,只是大家都听不懂,就她一个人在笑。不过,为什么硬要逼人家统一语言呢?”

    “为了方便xing,还有很多原因,不过最主要的理由还是为了军队。跟斯贝伊尔发生大战争时,士兵都来自不同的联邦国,至少友军彼此之间要能沟通。”

    “啊,原来如此。”

    “布朗要回去讲伊库司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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