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两辆华丽贵气的马车驶过,人们纷纷让出道路。在这都城里皇亲贵族多的是,这样大气的排场绝对是侯门贵族,寻常百姓哪敢得罪?

    出了都城又行了几日,他们的目的是去茗都,大概还有半个月的行程,不过燕楚易心里清楚恐怕是到不了那里的。

    燕楚易掀起帘幕,放眼望去杳无人烟,大道两旁长满了灌木碧草。

    “这是到哪儿了?”燕楚易问道。

    “回皇上,快到百福镇了。”骑在马背上的侍卫首领李荆答道,忽然听到灌木丛中一阵骚动,立即握住腰间长剑,喝道,“停车,保护皇上和娘娘。”

    众侍卫纷纷拔剑,坐在车头的汝海慌忙退到车门口,用身子挡在燕楚易面前。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一个接一个从灌木丛中跃出,片刻双方便杀成一团。

    燕楚易处变不惊,面容上是淡淡的嘲讽,仿佛早料到会有此一劫,下令道:“活捉刺客。”

    兵器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黑衣刺客源源不断涌出,前赴后继。燕楚易冷冷一笑,看来那一群老匹夫是要把自己的命也撂上了,他们以为杀了无霜就能万事大吉么?

    听到外面一片厮杀声,苏子妤掀开帘子,大惊失措。混乱的拼杀场面,不时有人利剑穿身倒地而亡,自己的车四周护卫已经围了几圈。苏子妤慌忙看一眼燕楚易,十几个侍卫护在他身旁,幸好没有刺客向着他,看来刺客的目的应该是自己。苏子妤松了口气,只要他没事就好。

    燕楚易冷眼旁观,那么多精兵护卫还对付不了几个刺客?

    “啊!”忽然一声惊叫。燕楚易循声望去,苏子妤已被劫持在刺客手中。燕楚易正欲上前解救,几个蒙面人跃到他跟前缠住他。护卫们见皇上有难也无心顾及被劫走的淑妃娘娘,纷纷过来保护皇上。刺客也不想多纠缠,护着劫持苏子妤的蒙面人逃离。

    “别管我,去救淑妃娘娘。”燕楚易大吼。

    “皇上,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他们想把我们引开趁机对皇上不利。”护卫首领李荆立于一旁纹丝不动,淑妃娘娘可以不救但皇上不能有丝毫差池。

    “淑妃娘娘少一根头发就用你的脑袋顶上。”燕楚易目光如炬,怒道,“还不快去!”

    荆不敢抗命,带着手下匆匆追赶逃跑的刺客。

    燕楚易坐回车内,神情焦虑。那些刺客应该不是宫里的,否则怎么会把子妤错当无霜。他们没有当场杀了子妤只是想把她当人质给自己留退路,难保逃脱之后不会杀她。他让子妤做了无霜的替身,若无霜知道了这件事……燕楚易不由皱眉。

    “皇上,您不要担心,淑妃娘娘为人宽厚贤良,上天必会垂怜,娘娘不会有事的。”汝海从旁安慰,李荆已领了众护卫回来。

    燕楚易没有看到苏子妤,心里已知不妙。汝海看向李荆,焦急道:“淑妃娘娘呢?”

    “回皇上,淑妃娘娘不知所踪,几个逃脱不了的刺客宁愿自尽而亡也不愿束手就擒,臣等办事不力,请皇上降罪。”

    燕楚易目光森冷,不置一语。那一群老匹夫办事也够狠的,不愧是老谋深算。

    “回宫。”

    荆舒了一口气,想不到他还能留着这条命。

    满朝文武听说皇上出巡归来,心思各异。以尚权范溢马首是瞻之流,俱是满面愤慨,颇有鱼死网破之架势。御权李凤吉一派则面无波澜,沉着淡定,全然置身事外。宰相夏闽面露忧色,但依旧沉稳如山。

    当日收到北疆八百里军情密报,皇上便命内廷大臣商讨对敌大计。黑香一直以来蠢蠢欲动,招兵买马,但因其国土狭小人力不足,大靺从来不把它放在眼里。现在它与西暨交好,定有联合不轨之心,不得不防。况且邪教余孽尚未肃清,北疆灞河流域又是邪教的老巢,如果他们再拉拢璞罗教与之勾结,内忧外患,战事无论如何也不可避免了。

    值此危急之际,太后竟不明大义,怂恿皇上出宫游乐,让这些贤良衷臣如何不愤慨。然而令众人不解的是,明明是太后出宫怎变成淑妃被劫了?

    金殿之上,大臣肃穆而立,鸦雀无声。燕楚易扫视了群臣一眼朗声大笑起来,众人心惊。

    “李凤吉,你说说,淑妃现在身处何处?”

    “臣不知皇上所问何事。”御权李凤吉向来心思缜密,步步为营。

    殿上官员低声议论,不知皇上是何心思,死寂的大殿一时间热闹起来,几个内廷官员却个个噤声不语,八王爷燕楚风面色镇定。

    “皇上。”大殿安静下来,尚权范溢上前一步,躬身道,“臣来回答这个问题。”

    燕楚易抬眼,目光冷冷射到范溢脸上,徐徐吟道:“邪教未除,外敌来犯,太后不思政事,蛊惑皇上出宫游乐,此乃祸国之举,德行如此,枉为太后。”顿了片刻,继续道,“范尚权,这些都是你在大殿之上对朕说过的话,朕记得你还以死相谏,朕欣赏你这把硬骨头。你说说,淑妃现在何处?”

    “臣一把年纪苟活不了几年,今日就是死也要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皇上倾慕太后满朝皆知。”此话一出,一片哗然,众人目光齐齐聚向范溢,暗暗为他捏一把汗,他真是把命豁出去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

    “啪啪”耳边传来击掌声,众人又将目光投向皇座。燕楚易朗声笑道:“听听,你们得多像范尚权学学,朕喜欢无霜难道你们不知道,硬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朕就是喜欢她啊。”

    “皇上。”八王爷上前一步,皱眉道,“请慎言。”

    “八王爷。”燕楚易目光射向燕楚风,不怒自威,“这种离经叛道的事能随便说么?朕说得都是实话。”

    燕楚风无言以对,暗自摇头叹息。

    众人惊骇,文武百官不满之色溢于言表,齐齐下跪:“请皇上慎言正行。”

    “都起来,范尚权你继续说。”

    范溢微微抬首:“太后本是贤良淑德之人,怎会在这个时候蛊惑皇上出宫?皇上用心良苦,在此内忧外患之际携太后出宫,文武百官必误以为太后失德,祸乱朝政。皇上借机也可以看清楚哪些人对太后不满,但又怕臣等真做出对太后不利的行为伤了太后,不惜用淑妃做顶替,皇上疼爱太后之心可见一斑。”

    “朕知道骗不了你们这群老匹夫,但朕料到你们会将计就计。”

    “皇上圣明。臣深知太后贤良,千古难得,但是臣也不愿看到皇上为了她乱了纲常伦理,所以就将计就计劫走太后,却没有料到皇上会用淑妃顶替太后。”范溢直言。

    “此事都有哪些人参与了?”燕楚易沉声问道,面色阴冷。

    范溢正欲回答,宰相夏闽镇定道:“臣有罪。”

    范溢匆匆看一眼夏闽,伏地道:“皇上,相爷并没有参与,此事是臣一人所为。”

    夏闽不依不饶:“臣知晓此事,默许了。”

    燕楚易蹙眉,无霜是宰相之女,百官向来敬重相爷,事前征求他的意见也在情在理。只是相爷连自己的女儿也不维护?看来在富贵权利面前,亲情也不值一提了。若自己为无霜败了天下,到那时他们夏家的半壁江山,荣华富贵也就都没了。

    燕楚易苦笑,自己还不是一样,只是追寻的东西不一样而已。

    “臣愿意领死,但求臣之死得以正纲常。”范溢伏地一拜。

    燕楚易大怒,拍案而起:“什么纲常,什么人伦,这些浑话以后谁也不要在朕面前提起,否则,朕决不姑息。”

    百官悚然心惊。

    “皇室言行表率天下,愿皇上谨言慎行,以江山社稷为重。”宰相夏闽伏地劝谏。

    百官力挺相爷,纷纷下跪:“愿皇上谨言慎行,以江山社稷为重!”声震大殿。

    燕楚易面色生冷,眼神犀利,蓦然起身举步走到大殿中央,怒吼道:“朕爱惜无霜,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朕要立她为后也没有人能够阻止。朕就是要通过这件事告诉天下人,即使江山美人不可兼得,朕也不会放弃无霜。”

    大殿寂然无声,呼吸可闻。蓦地一声哀呼:“真是红颜祸国啊。”众人抬头,范溢缓缓起身,满目怆然,悲不自胜,转身一头撞向殿中大柱。正西将军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范溢衣领,虽然救了他一命,但他额头已经撞破,血流不止。

    “想血溅大殿么?”燕楚易冷笑,“你们要死要活朕不管,不过范尚权有一句话说错了,这不是红颜祸国,是你们逼得朕不得不这样做。况且这本来就没有错,你们这些国之栋梁硬说它错了,个个要倒要塌能不祸国么?真正祸国的,是你们自己!”

    大臣心惊,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范溢,即刻让你的手下护送淑妃回宫,不得有误。”燕楚易言毕旋身走出大殿,群臣跪地恭送,呼声如雷。

    半响,百官陆续起身,私相议论,慨叹不已。今日皇上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对待他们,竟说出不管他们的死活这样的话,看来国之动乱不久已!

    “众位大人,请听老朽一言。”众人纷纷看着宰相夏闽,“皇上年轻气盛,言行不免有缺思量,还望众位大人齐心规劝,全力扶佐,这大靺天下还得要各位大人撑着才行啊。”

    “相爷。”正北大将军张谷林抱拳一揖,嚷道,“今天的事您也都看到了,皇上哪还听我们的劝,我们辛辛苦苦替他打江山就换来这等待遇,我这个将军不做也罢了。”张古林为人耿直,却是个火爆脾气,刚刚一直忍着没讲话,这会儿一古脑儿都倒了出来。

    “将军万万不能说这样泄气的话,先帝待我们如何众位大人心里都清楚得很,我们又怎能置他留下的江山于不顾?况且本朝皇上也称得上是位明主,只是在这件事上失了分寸。这事儿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众位大人不能心急,都回去想想法子,今天就这样散了吧,回去也不要多议论,毕竟传到民间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众人听了宰相的话,齐齐应是,三三两两散了回去。

    “八王爷请留步。”宰相夏闽疾走两步,缓缓道,“皇上向来待你情厚……”

    “相爷,皇上虽厚意待我,但是他决定了的事情就算先皇在世恐怕也动摇不了,我又奈何?”燕楚风顿了顿,向夏闽作了一个请了手势,俩人并肩齐行。

    夏闽久久不语,心里焦灼难安。燕楚风又道:“其实皇上说的并不无道理,喜欢一个女子有什么错,只因为他是皇上,天下人都看着他,所以才有那么多的禁锢。”燕楚风长声叹息。这也就是他安于做贤王的原因,那个万人瞩目的皇位需要牺牲太多。燕楚风定了定心神继续道:“这件事如果想从皇上那里下功夫是行不通的,唯一的希望就是太后了,如果太后不愿依从皇上,那皇上也没有法子,皇室的清誉保住了,百官也无话可说,朝纲就乱不了。”

    夏闽顿悟,眼里也有了神采,只不过苦的还是他的女儿啊。

    “相爷。”燕楚风眼里流露出怜悯之色,“太后年纪轻轻却深明大义,这事也不用太过操心,太后自有分寸。”

    夏闽点点头,依然满面愁容,与八王爷道谢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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