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顺对自己的儿子深深地忌惮。因为西夏武烈皇帝李元昊就是挂在自己儿子手上的——李元昊饭醉之后,被藏在寝宫里的太子宁令哥一剑砍来,虽然躲得快但还是削掉了鼻子,一代雄主就此不治身亡。

    李乾顺自即位后励精图治,也是李元昊之后的一代英主;他的儿子李仁爱从小就鹰视狼顾的,未尝不会成为第二个宁令哥——当皇帝也麻烦啊!儿子不成器吧?坐立不安;如果成器得过了份,就更坐立不安了。

    不过怎么说,也总是自己的儿子,这货虽然自己没死就想抢着继位,但也不能就此一刀砍了他,打上几板子,惩戒惩戒,也就是了。

    反倒是察哥这个庶弟,让李乾顺很放心,兄弟两个这些年来配合默契,西夏才能有泰山之安。察哥这回争位,其实是想保命,如果太子不想着铲除异己,察哥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尤其是现在西夏出了个大对头西门庆,当此外患,更不能手足相残,令亲者痛而仇者快,所以李乾顺也不打算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了——也是李华梅来得快,赶在西夏军自相残杀之前力挽狂澜,保全了西夏的元气,没有造成恶劣的后果,所以李乾顺才能心平气和地做出这个宽恕的决定。

    听到皇兄赦免了自己,察哥磕头谢恩,然后遵旨站起。就见乾顺长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问道:“御弟,天下真有那种不恋权势、大公无私的奇人吗?”

    察哥低头道:“臣孤陋寡闻,实所不知。”

    李乾顺叹道:“前些时看到西门庆《告天下万民书》,还以为其言多为悖论,谁知亲见其人,才知道其人所欲行之事,真真是前无古人,以锦绣江山为公器而非私物,西门庆气魄之大,寡人自愧不如。”

    察哥闻言一愣,心道皇兄竟和西门庆深谈,莫非真的是兵败之后被抓了俘虏?但乾顺既然不说,他自然也不会去问,只是低头道:“天不能无日,民不能无主,西门庆异想天开,只怕终将一事无成,自取灭亡。”

    乾顺却轻轻地笑起来:“我倒盼着他能做出一番成就来,为这世界立个新样范儿。那时,我索性把西夏国的皇位传了给你,我自己跑到中原做西门庆许过的开封府尹去,然后积极参加甚么竞选,如果能得任一届元首,统领中国,也算是我大夏不战而屈中国之兵了。哈哈——”

    察哥一听传位之说,惊得满背冒汗,急忙跪倒表白心迹:“臣万万不敢再存妄想!”

    乾顺又笑了几声,然后才悠然道:“起来吧!当务之急,是西门庆陈兵塞上,我国新败,士卒夺气,若其有狼子野心,却当如何御之?”

    察哥应声道:“臣亦深思熟虑久矣!宋朝自蔡京、童贯等奸臣柄政以来,对我大夏用兵不止,白银、绢、钱、茶的岁赐皆废,榷场亦封闭,我大夏青白盐不得贩卖于宋境,国之财用不足,民间布匹、绢帛、茶叶、粮食等生活用品无不稀缺,物价腾贵。不得已之下,大夏牛羊皆贱卖于契丹,民不免衣皮食酪,几不能为国。”

    乾顺点头道:“御弟之言皆属实,寡人亦无法自辩,身为一国之君而民生凋敝,寡人心实愧之!”

    察哥劝慰道:“吾主休如此说!国家之困,非吾主不勤政,亦非我大夏好战,皆因宋朝奸臣贪污军费成风,不肯断了这条财路,所以才连年征伐不休,虽求和亦不准。到头来,两国士卒血肉涂于野,众奸臣却食而自肥!”

    说到此处,君臣两人都是愤然难言。良久后,乾顺才道:“旧事已逝,新事又当如何?”

    察哥再拜倒:“臣罪该万死!西门庆围宋,臣自以为可以火中取栗,却不想变成了引火烧身,今日国家之败,皆臣埋祸于昔日也!”

    乾顺扶起察哥,叹道:“非御弟之罪,若不是寡人贪图宋朝土地,也不会有府城之败,建宁之失!”

    察哥谢道:“吾主恩宽!臣思之,西门庆天星转世,只能智取,不可强图——莫如遣使求和,重开边市,再立榷场,息兵养民,以实国力,以待后举。”

    乾顺沉吟道:“败而请成,岂不被动?”

    察哥冷笑道:“此明修栈道,更有暗渡陈仓——如今秦凤路、永兴军路皆被我大夏残破,多有广漠阔野成为无人之地者。西门庆新得中原,根基不稳,若要兼顾边境,就得万里馈粮,伤财费力——若此时有吐蕃各部乘时而起,作乱于熙河、成都之地……”

    乾顺两眼一亮,拍手道:“好一个驱虎吞狼,耗敌国力!”

    察哥又道:“昔年契丹与宋有澶渊之盟,约定两国互不侵犯,已百多年矣!然今日宋亡于西门庆之手,盟约已名存实亡,我主与契丹乃郎舅之亲,若能说动辽主南征……”

    乾顺慢慢点头:“若契丹动于北,吐蕃乱于西,纵然西门庆有三头六臂,只怕也是个支撑不住!他们三处混战时,我大夏正好左右逢源,从中取利,待国力一足,那时再作良图,别有计较!”

    计较已定,兄弟两个相视而笑。乾顺便面朝东方,悠然道:“西门庆啊西门庆!这一回,寡人倒要看看你还有甚么力挽狂澜的手段!”

    说这话时,却听兴庆府里爆竹声响,新的一年来了。

    新年新气象,这一年注定影响深远。

    既然宋朝已平,梁山明教联合政府在正月初一日宣布改元,废除宋朝政和年号,建立公历元年,公元一一一六年从此始。

    正月中,西夏使者晋王察哥亲来西门庆军中贺正旦,两国正式订立了府州之盟,从此边境停战,通商互贸,两家共同分享和平带来的巨大利益。

    在款待西夏使者的盛宴上,突然有紧急军情传来,西门庆听了颜色不变,察哥听了却如五雷轰顶,急急向西门庆请辞,赶回兴庆府去了。

    原来,年前十二月,辽主领军七十万讨伐女真族僭称金国的完颜阿骨打,军至驼门时,御营副都统耶律章嘉努突然反叛,兵回上京,欲立皇叔耶律淳为帝!辽主因内乱无心再与女真纠缠,于是火急回军。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完颜阿骨打率领二万女真轻装追击,直赶辽主到护步答冈。完颜阿骨打道:“彼众我寡,兵不可分。视其中军最坚,其主必在焉;败其中军,可以得志。”乃使右翼先战,兵数交,左翼合而攻之。辽兵溃,金师驰之,横出其中,辽军死者相属百余里,获舆辇、帝幄、兵械、军资、它宝物、马牛不可胜计。辽主弃军而逃,一昼夜疾行五百里,直跑到长春州,才勉强止住了败势。

    这一战两万破七十万,辽国的军威士气被女真彻底打没了,于是“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神话甚嚣尘上,辽军心胆俱寒之下,从此打一仗,败一仗,再也翻不过身来了。

    李乾顺听到此信,与察哥面面相觑。辽国内有叛乱,外则大败于女真完颜阿骨打,军困兵疲之下,只怕是再腾不出手来对付西门庆了。李乾顺呆了半晌,不由得仰天苦笑:“西门庆啊西门庆,你恁的命好!”

    其实李乾顺不知道的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现在的西门庆,也在头痛着呢!

    及时雨宋江死后,一年来一直踪迹不见的智多星吴用、矮脚虎王英终于出现了。这两个家伙不现身则已,一现身就捅出了天大的漏子!

    原来吴用在王矮虎的保护下,偷渡河北,潜入辽境,找到了西门庆安插在辽国的暗谍陈小飞。吴用拉大旗做虎皮,只说自己此来,是奉了西门庆的密令,要在北地布署一个惊天大局云云,令陈小飞保密之余,全力配合。

    陈小飞信以为真,就让吴用吴加亮当枪使了,这一年多来,吴用、王矮虎借着三奇公子西门庆的名头,四下里招摇撞骗,结交豪杰,收纳亡命,涞水县贼董庞儿,巨寇霍石,土贼安生儿、张高儿、萧宝、张应古、李孝功等人闻风皆来投效,一股潜势力就此形成,风雨欲来。

    闻完颜阿骨打二万破七十万,大败辽主于护步答冈后,吴用仰天长叹道:“今日吾方知,西门庆为何如此看重这小小的女真了!”

    叹息良久,吴用又找来王矮虎道:“王英兄弟,你我二人辛苦一年,终到了今日的收获时节。如今大金将兴,大辽将败,你我二人振臂一呼,建功立业就在此时了!”

    于是就在一一一六年正月丙寅朔,吴用、王矮虎纠集人马,突袭辽东京渤海故地,擒斩东京留宁萧保先。辽户部使大公鼎闻乱,即摄留守事,与副留守高清明集奚、汉兵千人,与吴用、王矮虎战于渤海城下,却当不得吴用十面埋伏,其军尽没,这座辽太祖力战二十余年方才平定的古城,从此落入吴用之手。

    原留守萧保先严酷,渤海人皆苦之,今日被吴用、王矮虎杀了,众皆大悦。吴用便蛊惑人心道:“今日我等虽替天行道,为民除了一害,但辽主残暴,闻得渤海有变,岂肯善罢干休?若派兵来屠城,如之奈何?”

    此言一出,满城人皆色变。吴用便指点迷津道:“今有大金,弹指即败辽兵七十万,辽人闻风破胆!若渤海城顺天承运,归附金国,必有磬石之固,吾等再不必担惊受怕了!”

    混在人群中的董庞儿、霍石之众立即欢呼响应,一城人茫然之下,只知随声附和,于是拥立吴用为渤海城主,王矮虎副之,董、霍之流为羽翼,总督全城军政。

    这时,陈小飞才查觉出大事不妙,于是转身就跑,谁知却已迟了。这正是:

    福无双降何时至?祸不单行今日来。却不知陈小飞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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