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丘岳和周昂都是光杆司令,他们轻骑突进,追得轻松自在;杨温则麾兵直进,这些兵一來可以遥慑西门庆的逃跑路线,二來阻隔丘岳和周昂时也是有用的很。

    杨温是这座三才天地阵的参与者,他和王焕等人曾就这座大阵的攻防拒守、逗引埋伏费过一番心血,此时虽是黑夜,但杨温还是凭借着对阵中地理的熟悉,指挥着手下的人马分进合围,把单枪匹马的西门庆渐渐逼往末路上去,丘岳和周昂沒有参加过三才天地阵的设计,追起來两眼一摸黑,七拐八岔之下,只能跟在杨温的马屁股后面吃土。

    眼看前方西门庆模糊的背影跃马拐进一条岔道,杨温不由得大喜,,这条路通向一处港汊子,走到尽头时,三面都是丛苇大水,真真是名符其实的行到水穷处,除非真有神仙的手段,才能在坐看云起时飞升逃脱,,就算西门庆曾经是腾云驾雾的天星,但别忘了他现在已经转世,到此地后也只能是束手就擒。

    杨温想到活捉西门庆的丰功伟迹就要落到自家手里了,一时间心头激动得涛起cháo生一般,连连催促着手下人马:“快,快。”自己和一众骑兵抢在了头里,却让后面的步兵壅塞了道路,,这条路渐行渐窄,丘岳周昂想过过不來,瞪眼叫骂干着急,也沒人理他们,反正现官不如现管,你们是东京來的御前将军又怎么样,能咬俺们小兵的鸟。

    到这时候,杨温反而不急了,他轻舒马步,开始享受起旱地钓人鱼的快感來,放眼前方,已经是一片水亮,而正如杨温的所料,,疾驰中的西门庆临渊不羡鱼而勒马,健马一声长嘶,只能定在那里,再无走路。

    杨温按捺不住心头的得意,放声哈哈大笑:“西门庆啊西门庆,你枉称智将之名,居然轻兵纵险,犯我大阵,到了此时,还有何说,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若你能速速下马投降,本节度便手下超生,饶你不死,否则,,我这里乱箭齐发,定要为几位玉碎的节度使报仇。”

    一番恫吓,若能让西门庆就此解甲弃兵,自投罗网,那当然是万千之喜;就算这家伙是悍匪,宁抵抗,不投降,听到乱箭齐发这四个字,也叫他拼命时多些顾忌。

    想得虽美,却不防听前方港汊里“吱呀呀”一片桨声响亮,然后就见丛苇深处摇出一只船來,在杨温等人的目瞪口呆中,西门庆轻轻松松拉马上船,那船儿一篙点开,直荡进水泊里去了。

    杨温这时再顾不上风度了,大叫一声,气急败坏地拍马直往前赶,一边冲刺一边弯弓搭箭,使尽平生吃nǎi的力气,对准船上的梢公桨手急shè。

    谁知托了他刚才耍帅慢行的福,杨温现在的距离,和水滨相距也太远了,刚开始的几箭还能勉强追上西门庆那只船的影子,不过也成了强弩之末,被西门庆挥枪轻轻一拨,便尽数落进了水里;到后來船只在水面上轻快地滑行开去,杨温的箭就再也探不到了。

    天下第一肥的猎物得而复失,让杨温心上滴血,只恨不能揪光头上发,挫碎口中牙,因为理智告诉杨节度不能自残,所以他手里的弓箭李代桃僵受了大委屈,,杨温怒火中烧之下把箭壶里所有的箭shè得一干二净不说,到最后两膀叫力,“嘣”的一声把一张上好的鹊画弓给拉折了。

    眼看那艘出了自家弓箭shè程之外的小船突然把头一个旋转,在水面上横了过來,船上西门庆向着水滨边的杨温哈哈大笑:“梁山泊水深千尺,不及杨温送我情,,杨节度,你好悠闲,眼看着自家的后路都要被抄了,还上赶着给我送行,西门庆在此深谢杨节度深情厚谊,若杨节度临阵被擒,必不加害。”

    杨温听了一呆,心中怔道:“这西门庆说甚么抄我后路,又说什么临阵擒我,难道是……。”

    心头jing兆正一闪,猛听后方已是人喊马嘶,一派嘈杂声响亮,杨温暗叫一声不好,猛回头,自家人马已是一片大乱,原來早有一彪梁山人马奋勇杀來,冲得官兵四散而走,首尾不得相顾,杨温、丘岳、周昂尽数被堵进了这条狭窄的小路里。

    耳听败兵报上前來,杨温又惊又怒:“我倒忘了,西门庆这厮就是这梁山左近人,熟知地理,我只说以这绝路來赚他,却不想反被他转手赚了我。”

    临渊羡西门庆不如退而解网,,于是杨温在西门庆的欢送声中回头冲到这条小路的进口处一看,却见丘岳周昂二人并肩协力,正和梁山一员大将斗得难分难解。

    那梁山将领一骑马,一条枪,虽是以一抵二,却是丝毫不落下风,那一条枪矫矢飞腾,自在如意,虽然招招凌厉,出手间却无半分烟火气,显得游刃有余,反倒是丘岳和周昂出尽了全力,两人早沒了先前的那些勾心斗角,这时彼此吆喝呼应,一口刀、一柄斧互相遮前挡后,配合得紧密无比。

    杨温一见之下,大吃一惊,丘岳、周昂二人武艺皆不在自己之下,这人却能以一敌二,压制得丘岳、周昂喘不上气來,,如此了得,天下能有几人,看看丘岳和周昂都是额头见汗,汗透征袍,杨温不敢怠慢,大叫一声:“丘、周二位将军休慌,我來助战。”

    这一回,杨温可不是抢功,而是真心助阵,三筹勇将,围了那员梁山大将转灯儿般厮杀,四骑马搅起征尘无算。

    那员将力斗三人,并无半点惧怯,一条枪上下翻飞,若舞梨花,左右拦扫,如飘瑞雪,战到间深处时,突然卖个破绽,放周昂一斧直劈进空门里來,趁其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大喝一声,枪锋烈起,如雷动于九天之上,周昂措手不及,着一枪,被刺于马下,当场毙命。

    按理说,丘岳、周昂双战此人,尚可勉力支撑,有了杨温助阵后,该当如虎添翼才是,何以反倒被杀倒一人,原來,丘岳和周昂一个是护驾将军,一个是车骑将军,都是宋徽宗赵佶驾前的得用人,二人平时在官家面前切磋武艺,早已熟悉了彼此间招数,配合起來,就显得丝丝入扣,这一份同袍间的默契,在战时比得上一面救命的盾牌。

    谁知现在又添上了一个杨温,杨温虽然也是武艺高强,但他和丘岳、周昂之间从來沒有过演练配合,就这么硬生生地嵌入丘岳、周昂中间,虽然放屁添风,但却也破坏了御前二将的默契,梁山那员将也是个眼力凌锐的,得此良机,焉能放过,当下因势利导,只是一枪,便先将离群孤雁般的周昂刺于马下。

    周昂一死,丘岳和杨温都是魂惊胆裂,二将奋力向那员将连出狠招,却都被其人轻松化解,真真是不动如山岳,难测如yin阳,那一股浩然难攀之气势,比之那柄攻势凌厉的长枪更加令人心寒,再斗数合,丘岳、杨温二人不约而同地吆喝一声,拨马分左右就跑。

    那员将一声长笑,喝道:“跑哪里去。”催开战马直撵上來,“噌”的一枪,疾挑杨温颈项,杨温耳听脑后恶风不善,一个俯身低头,枪锋擦着头盔过去,算是逃过了一劫。

    可是劫生连环,一枪过后,那员大将战马早已和杨温的战马跑了个并驾齐驱,那员将趁机伸出手,一把揪了杨温俯低身后显得更加醒目的狮蛮带,人借马力,轻轻巧巧将杨温摘离马鞍鞒,往地下一摔,喝道:“绑。”

    两边梁山喽罗如狼似虎往上一闯,将杨温盔甲剥落,搭肩头、抹两臂,捆了个结实,杨温输得心服口服,长叹一声,问道:“杨温今ri死矣,只是临死之前,还想请问这位将军尊姓大名。”

    那员大将昂然道:“吾乃大名府玉麒麟卢俊义是也。”

    杨温听了,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山东西门庆,河北玉麒麟,果然都是当世豪杰,折在此二人的手里,我杨温也不算冤了。”

    事实表明,杨温不但不算冤,而且要算幸运,比起那边的护驾将军丘岳來,他算是烧了高香了。

    丘岳急于逃生,跃马横刀,如发疯的巴山虎、癫狂的倚海龙,要于梁山人丛里直撞出去,不想迎头碰上了两条好汉,正是卢俊义的副将,一个是铁笛仙马麟,一个是锦豹子杨林,马麟两口赤铜刀,起两道红光;杨林一条笔管枪,聚一天寒气,远交近攻,直纠缠上來。

    若是平时,丘岳却也不惧,但此时要人命的卢俊义就在身后,若被这二人绊住了,待卢俊义赶來时,xing命就在顷刻,因此丘岳无心恋战,虚晃一招,拨马又走。

    锦豹子杨林追之不及,便弯弓搭箭,觑得丘岳较亲,“嗖”的一箭,正shè在丘岳肩胛上,丘岳吃痛,翻身堕马,一时挣挫不起,他只顾突围,一口刀下斩杀了梁山不少喽罗,此时从前做过事,沒幸一起來,在杨林燕顺的默许下,小喽罗们红着眼睛扑上,钢刀并举,将丘岳剁成了肉泥,这正是:

    休将百姓当鱼肉,须知人民是鼎炉,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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