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绊马索飞起,栾廷玉急勒马时,哪里还来得及?连人带马顿时绊倒,两边深草里跳出十几个膀大腰圆的梁山喽罗,一涌而上间,早将栾廷玉按住了。!

    栾廷玉心道:“罢了!罢了!前几ri也是在这里,我以绊马索捉了霹雳火秦明,谁想今ri却报应到了自家头上!”

    正暗中喟叹时,喽罗们早将栾廷玉推到西门庆和宋江面前。西门庆叱退小喽罗,亲解栾廷玉身上之缚,笑道:“栾教头受惊了!”

    宋江本来已经抢上来准备收揽人心,但一西门庆手快,竟然解开了栾廷玉身上的捆缚,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思忖道:“好不容易才捆上,怎的这么轻易便解开了?这铁棒栾廷玉却是好本事,若他翻起脸来,西门庆那厮仗着武艺可保无虞,我身边此刻没有亲信兄弟,却大是可虑!不好!西门庆这厮分明是想借剑杀人!”

    想到危急处,宋江三步并作两作,爬上马背,扬鞭飞遁而去。口中犹道:“四泉兄弟,这边交给你了,我去接应其他兄弟!”

    西门庆心道:“这黑厮今天居然不上来拉拢,倒真是件奇事!”不过宋江走了,正合他的心意,于是拉过一匹战马来,笑道:“请栾教头上马!”

    栾廷玉凛然道:“要杀便杀,何必相戏?”

    西门庆摇头道:“我西门庆岂是不明是非黑白,一意滥杀之人?栾教头快快上马,回庄保护家眷要紧。”

    一听到“家眷”二字,栾廷玉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来,再顾不得强项,也只得上马跟在西门庆背后而行。

    走了一程,栾廷玉忍不住问道:“三奇公子,你行在我之前,背后空门大开,难道你就不怕我出手制你?”

    西门庆头也不回,只是大笑道:“安有铁棒栾廷玉背后袭人者?哈哈哈……”

    栾廷玉长叹一声,心道:“都说清河西门庆如何如何,未知真假。但今ri只凭这一节,便足见其胸襟胆略,岂是常人可及?”

    又走一程,栾廷玉又忍不住问道:“三奇公子,你却将我师弟孙立如何处置了?”

    西门庆冷笑道:“这位孙提辖虽勇,但今ri我早布下了天罗地,他便是肋生双翅,也飞不出去。朝廷的狗官,有几个好种?待我拿住了他时,明正典刑,也替世上被狗官们糟蹋的百姓出一口恶气!”

    栾廷玉又长叹一声,说道:“我师弟是耿直人,却不是你说的那类贪官。”

    西门庆冷哼了一声,不信之意,不言而明。栾廷玉摇摇头,再不多言。

    须臾,进了祝家庄,栾廷玉自去探视家人,却见妻子女儿同孙立的浑家乐大娘子,都好端端在屋里,先自松了一口气。栾廷玉娘子便哭道:“自你出阵后,梁山人马突然袭进庄来,将你师弟和咱们两家人都拿了,守在这里。若不是乐家妹子劝阻,我早已和女儿自尽,再见不着你面了……”

    栾廷玉听了,心下对孙家人感激不尽,暗想道:“西门庆这般礼遇我,必是动了招揽之心。若在平时,我便是死也不从他,但师弟一家对我家人有存亡绝续的大恩,今ri他家遭难,我非救他们报恩不可!”

    这时乐大娘子问起孙立下落,脸上颇有忧sè。栾廷玉便道:“弟妹放心,但有我栾廷玉三寸气在,定要保师弟平安!”于是出得门来,求见西门庆。

    见到西门庆时,却见其人正板着脸,身前几个小喽罗站在那里,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见栾廷玉来,西门庆勉强笑道:“栾教头却有何事?”

    栾廷玉便拜倒下去,斩钉截铁地道:“栾廷玉愿降!”

    西门庆大喜,急忙抢上扶起,笑道:“若得栾教头同聚大义,梁山泊兴旺可期矣!”

    栾廷玉又道:“只是小人还有一事相求。”

    西门庆便一挥手,豪气干云地说道:“能得栾教头共上梁山,莫说是一件事,便是千件万件,咱们也依允了!”

    栾廷玉盯着西门庆的眼睛,一字字说道:“若要栾廷玉倾心相投,却须得保全我师弟孙立一门的xing命!”

    西门庆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拊掌道:“真义气也!栾教头放心,我西门庆在此立誓,绝不伤犯孙立一门,若违此言,天诛地灭!”

    栾廷玉听了,心下再无挂碍,扑翻身拜倒在地:“多谢公子成全!”西门庆亦跪倒还礼,笑道:“俗话说,jiān不厮欺,俏不厮瞒,今ri西门庆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栾教头多多担待!”

    二人对拜毕,各自站起,西门庆脸sè一黯,说道:“还有一事,须与栾教头说明祝朝奉见祝家庄失守,杀了自家满门,**而死。我梁山抢救不及,心下实在惭愧!”

    栾廷玉听了,亦觉黯然,良久方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若当ri听我良言相劝,怎会有今ri之祸?说不得,我只好厚起脸皮,再求公子一事,祝朝奉终究与我宾主一场,他纵有过,但人死罪消,请公子以宽大为怀,允我将其骸骨收葬。”

    西门庆正sè向栾廷玉拱手道:“教头真义士也!这个不消你说,后宅之中,棺椁早已备下了。”

    栾廷玉心中暗愧,思忖道:“三奇公子对敌对友,皆是气量宽宏,倒显得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却听西门庆又道:“还有栾教头的三个徒弟……”

    栾廷玉摆手道:“我那三个孽徒,只是学我的武艺,却不学我教他们做人的道理。我早已冷了心,随他们去罢!公子,小人先告退,往祝朝奉灵前上祭。”

    西门庆送走栾廷玉,屋后转出孙立孙新等人,众人相视而笑。这一回孙新假意去请济州张叔夜人马,却由讲武堂的三个学兵扮成了张叔夜的三个儿子,来祝家庄下惑人耳目,一场好戏演足时,不但破了祝家庄,还收降了栾廷玉,功德圆满。

    西门庆向孙立道:“如此瞒哄令师兄,实叫我心上好生过意不去。待此间事了,却要隆重向栾教头陪罪才是!”

    孙立笑道:“西门庆哥哥忒也多虑啦!两军争胜,智略当先,我师兄既然中了计,还有甚么说的?哥哥不必挂怀!”

    这时秦明、欧鹏等人,也来参见西门庆。西门庆一个个都细了,说道:“救援来迟,兄弟们受苦了!”又笑对时迁道:“原来这位便是时迁兄弟?你轻功了得,久后还有多多倚仗你处呢!”时迁大喜。

    点了下人数,西门庆问道:“王矮虎呢?”

    秦明道:“王英那厮,只说不忿被擒之辱,已经带了一队人马,去打扈家庄了!”

    西门庆胸中火起,王矮虎报仇是假,抢美女是真,司马昭之心,岂能瞒得了众人?当下恨恨地道:“既已平了祝家庄这首恶,扈家庄传檄可定,偏还要劳师动众,拿兄弟们的xing命往无谓的地方填,是何道理?带马!众兄弟跟我都往扈家庄上去!”

    众人出庄,一路上只见梁山喽罗押了俘虏,络绎而来。迎头碰上了吕方郭盛,二人献上祝虎首级。原来祝氏三杰见庄中火起,都不要命的往回赶,却被梁山人马梯次截击,手下人马渐渐折尽。祝虎一个不察,被吕方一箭shè于马下,郭盛便上前枭了首级,祝龙祝彪见势不妙,并肩冲开条路,往扈家庄方向去了。

    欧鹏奇道:“二位兄弟怎的不追?”

    吕方笑了笑,说道:“有宋江哥哥奋勇争先,哪里有咱们兄弟出手的余地?”众人听了都“哦”了一声。

    说着话,早到了扈家庄左近。离得还远,就听到前方金鼓声喧天,有李逵那大嗓门声震四野:“扈太公老驴,快快开门受死!敢不开时,老爷打破了庄子,砍你做十七八截!”

    众人加快马步,转过一个土岗,眼界顿时一宽。只见梁山兵马已经在扈家庄前结阵,阵前高高挑起两根竿子,上面挂着祝龙祝彪两颗人头,在寒风中悠悠荡荡。宋江稳坐中军,周围亲近兄弟环绕,黑旋风李逵和矮脚虎王英却是身先士卒,正指挥着小喽罗填扈家庄前的护城河渠。扈家庄堞楼上,飞天虎扈成和一丈青扈三娘都是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就见那王矮虎披坚执锐,在扈家庄堞楼下耀武扬威,嘲戏道:“姓扈的,我梁山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你个米粒儿一般的小庄子,算得甚么?听老爷好言相劝,将你女儿献了出来,便饶了你一庄百姓的xing命。牙崩半个不字,打开庄子时,个个不留!”

    宋江听了王矮虎之言,呵呵大笑,四顾左右道:“王英兄弟倒也长进了,竟然学会了激将之计!”李俊等人听着,也只有陪笑。

    听王矮虎言语无礼,扈成和扈三娘目眦yu裂。兄妹二人弯弓搭箭,便shè王矮虎,但一来冬ri风大,二来离得远了,皆被王矮虎轻松避过。

    王矮虎邪笑道:“好你个小娘儿,敢这般shè我!待我捉着了你,慢慢回shè……”

    一言未毕,突然阵后一箭飞来,正贯在王矮虎头盔上,直shè了个对穿,只吓得王矮虎心胆俱裂,耳轮中更听一声霹雳般大吼:“鼠辈住嘴!”这正是:

    只以壮怀迎壮士,且将恶语砭恶徒。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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