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佛头一事,阮思心绪不宁,坐立难安。

    到了下午,她就独自去林泉大狱找晏瀛洲。

    但出来接她的是窦一鸣。

    今日,江郡守派人将晏瀛洲叫走了,说是钦差大人要查问刑狱事宜。

    “这不,老大一走就出事了。”

    窦一鸣将阮思引到大牢里,边走边说道:“刚才捕快送进来一个女子,说是偷了江大公子的东西。”

    “女子?”

    阮思微微一愣,复又问道:“是江家的侍女姬妾么?”

    “要是那样的话,江家早将那女子打死,或者找牙婆子来发卖了,怎么还会送到大狱来?”

    两人边说边走,周围越来越暗。

    窦一鸣提着灯笼为她照路道:“嫂子小心脚下,这边。”

    “没事的。”阮思想起了什么,问道,“难道是……青楼女子?”

    窦一鸣的耳朵微微发红。

    “是啊,原本我都不好意思跟嫂子说,怕老大怪我在嫂子面前说混账话。”

    阮思笑了笑说:“不必理他。”

    他这才大着胆子说道:“啧,那可是个漂亮女人,听说是什么楼的花魁娘子。”

    正说着,有人大声叫他过去。

    “嫂子,你去前面那间屋子里等老大吧。”

    窦一鸣应了一声刚要跑,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手中的灯笼塞给阮思。

    阮思拗不过他,只得笑道:“你快去吧。”

    “欸!”

    窦一鸣咧嘴笑了笑,转身快步离开了。

    阮思提着灯笼往里走,听到大牢深处传来肆无忌惮的调笑声。

    “看看,看看,这脸蛋这身段,真是个美人啊!”

    那把粗声粗气的大嗓门听得阮思直皱眉头。

    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咱们关了那么久,连只母耗子都见不着,没想到今日竟关进来个大美人。”

    “小妞别怕,有哥哥们疼你。哈哈,以后在这牢里有得乐了!”

    牢里关的尽是些荤腥不忌的粗人。

    他们隔着铁栏往外张望,齐齐挤在门边,盯着对面牢房里的女子。

    饶是光线昏暗,他们也看得两眼发绿,满口脏的荤的一股脑地往外冒。

    那女子伏在地上,咬紧双唇,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哟,小心肝儿这就爬不起来了?”

    对面爆发出一阵粗鄙的狂笑声。

    “要是你和我们关在一间,保管你每天腿软得爬都爬不动。”

    他们大声说着粗俗露骨的浑话,不时发出嘶哑的咯咯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对面的女子无动于衷。

    有人朝外面“呸”地唾了一口道:“这小娘们该不会死了吧?”

    “干他娘的!你倒是动一下啊,还等着大爷动……”

    “砰!”

    铁栏骤然发出一声脆响,吓得好几个犯人打了个哆嗦。

    牢房里安静了不少。

    阮思反手握着灯笼手柄,冷冷道:“干你奶奶个腿。”

    几间牢房的囚犯都看傻了眼。

    她一个文秀明艳的少女,看着再娇柔不过,一开口那气势却像个八尺大汉。

    这反差……

    “都给我闭嘴吧!舌头不要还可以割去喂狗!”

    她听不得这些人满口污言秽语。

    他们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年头,怎么连小娘们都敢来大老爷们面前耍威风了?”

    “才来了个病西施,又来了个俏貂蝉,哥几个今日艳福不浅呢。”

    他们嘎嘎笑着,嘴里的话又粗俗又下流。

    阮思走到牢门口,一个不开眼的伸手去摸她,“小娘子等不及了,自己送上门来了……”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腕被阮思一把扣住。

    阮思用力往后一折,疼得他“哎哟哎哟”直叫唤。

    “嘴巴放干净点!”

    她还未松手,另一个犯人又扑到牢门边,作势要来捉她。

    阮思一手扣着人,一手拎起灯笼往门口一甩。

    灯笼里的蜡烛一倒,火舌忽地舔上灯笼,唰地蹿起很高,将那人的眉毛胡子一并燎去。

    那蓬枯草般的头发也溅了几点火星。

    他吓得哇哇乱叫,一屁股跌坐在地开始抱头打滚。

    牢里的犯人乱作一团,又叫又骂,片刻不得安生。

    阮思松开那人手腕,将灯笼抽回来扔在地上。

    火舌不甘地跳动了几下,纸壁上的火焰转瞬熄灭了。

    “你你、你这女人疯了吗?你竟敢放火烧我们?”

    阮思漫不经心地说道:“谁再多说半个字,我直接扔火把进来。”

    他们又惊又怕,压低声音骂骂咧咧的。

    阮思一回头,见对面的那个女子身段婀娜,半掩的脸庞看着有些眼熟。

    “你没事吧?”

    她蹲在牢门口探头往里看,里面的女子终于缓缓抬起头。

    火光中,女子双颊上的那对金钿闪烁不定。

    “红叶娘子?”

    只见她的唇色发紫,脸上透出胭脂都掩不住的诡异病态。

    红叶的嘴张了张,费劲地伸出手,像是想触碰她。

    她浑圆的指甲透着紫青。

    阮思心中一惊,中毒?

    “喂,臭娘们!你等老子出去了,老子第一个就……”

    “吵什么吵!”

    窦一鸣赶来,用佩刀敲了敲牢门道:“你们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吗?”

    阮思忙拉了他一把,低声道:“她中毒了。”

    她似乎看到他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精光。

    “嫂子,你别管了,快出去吧!”

    阮思愣了一愣,窦一鸣压低声音道:“老大说,还要再乱一点。”

    对面牢房的犯人大骂道:“想走?你连男人都敢惹,就等着以后被大爷……”

    窦一鸣一拳捣了过去。

    “你们都给我闭嘴!”

    那犯人被这一拳打得鲜血直流,一抹鼻血,放声道:“操!”

    剩下两个字还不及说出口,他便被阮思一把拽住衣领往前一扯。

    他被拽得卡在铁栏的缝隙间,脑袋挤在栅栏里,五官都被挤得变形了。

    “死婆娘!你他娘的还不放手?”

    阮思掐住他的下颌,逼他张开嘴,突然拔出窦一鸣的佩刀,在他嘴边轻轻一抵。

    “我说过了,舌头不要可以拿去喂狗。”

    佩刀一横,鲜血四溅。

    仅是浅浅的一刀,划破了些许皮,那犯人双眼一翻,吓得晕厥过去。

    阮思提着刀,指着里面的一众犯人道:“不是还想骂娘吗?下一个出来啊!”

    “整日只会骂娘,怎么不想着骂爹?你娘生你养你,狗还知道护主呢,你非要连累你老子娘被人骂么?”

    “还有,女人也是人,由不得你们乱骂。下次再骂女人,先摸摸自己舌头还有多长!”

    她骂得痛快,里面的犯人都懵了懵。

    窦一鸣打开红叶娘子的牢门,回头对阮思使了个眼神。

    阮思见他已扶起红叶,转身趁众人发懵的空隙,推倒旁边架起的火盆。

    犯人们惊慌失措,大呼小叫,很快引来当值的狱卒。

    阮思趁乱离开,恍惚看见刑室里扶出个被剃了大半须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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