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抵达安儿城,要比翟南所估计的还更晚了一些。在恶劣的路况下,赶夜路明显要比白天更困难。所以翟南不得不选择沿着平原上断断续续地坡地行走。而这样走,不但绕了远,而且抵达时,并没有直接到宋军营地,反而是在羌人军营侧后方向。

    翟南停下脚步之处,东北方向**里外就是安儿城,而羌人连绵的军营就隔在他与安儿城中间偏北处,距离不过五六里。为了防火,营中已是全然漆黑,只余围栏处零星分布着几个火把供岗哨照明。而翟南所在的这个方向,因为不对着宋人,岗哨更是稀少。

    今夜还是个无月之夜,星光并不足以支持探测器将营地内里的人影看个明白,而打开夜视模式,却又只有白影,看不清楚面貌。翟南所派出的几个探测器在营地里转了几圈,也没甚收获。中间一所显然是议事大帐里却没有人住,让翟南想打探一番那些羌人首领是何样貌的打算落了空。就算有些帐篷显然戒备森严,看不清楚面貌也是枉然。

    想起自己要漏夜赶路,连心爱的慢熊四脚全是污泥,而罪魁祸首却在呼呼大睡,翟南心中顿时有些不忿。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当此良辰美景,翟南如何能够放过,自然要恣意一把。遂让几个探测器分到几个帐篷密集所在,便放起各种鬼片配音来。

    “呜~~~~~”

    那些帐篷密集处所在,本就是地位低微的士兵住宿。随鬼泣之声响起,士兵们不少便被惊醒。现今正是过了子时,纵是夏天,高原草地上也是夜露凝结之时,凉意嗖嗖而来。

    刚刚于沉睡之中惊醒,思绪尚未明白,听得这等鬼哭之音,又觉得阴气侵袭,便有人忍不住发出尖叫,声音凄厉。这叫声又将更多未醒之人惊住,配上鬼哭惨叫,在这漆黑一团的营地中更是增添恐怖气氛。于是不断有人发出尖叫,此起彼伏。

    大多数人尚未明白怎么回事,已有人下意识地去抓自己的兵刃,帐中狭小人多,不免就有误伤的,还有被人踩着的。在这睡意还浓,意识迷糊之际,骤然遇袭,不少人就误以为被敌人偷袭。黑暗之中,也辩不清楚,只是胡乱挣扎扭打反击。

    军营之中,本是肃杀之气极重。平日里全靠诸般严苛军法弹压。临战之时,人人自危,本就神经紧张。而今突生变乱,胆怯的自是慌乱逃窜,而那悍勇的,则将平时压抑尽数化成杀意。

    如此数只探测器引起的混乱,首先是在各个帐篷之中发生,随后又随着兵士出帐,而蔓延到了帐间。那些兵士好不容易从帐中挣出,猛然见到有身影靠近,哪还来得及分辨?只是挥刀舞枪相向,先求自保。

    随着各种惨叫不停,越来越多的帐篷被卷入混乱。不过半刻功夫,竟然蔓延全营。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一味厮杀。黑暗中辩不清楚的自不消说,便是那有火把照明的岗哨处,也是被这突然发生的变故搅乱。只见不停有人在黑暗中执兵奔窜,厮杀,更有血迹斑斑的。值夜哨兵,不少也是盲目跟着乱跑,而那上前制止的,往往便被攻击,随后也被卷入厮杀成一团。

    翟南本来只是简单报复,想弄个鸡犬不宁,孰料效果竟然出奇的好。眼见如此,自然更加卖力。操纵着几只探测器专找那黑暗之处,挑那惊悚,震慑人心的声响播放。然后便听营中各处飘荡着各种惨叫,尖啸,喊杀声,爆炸声,凡是乱人心神的,就连那女人哭喊、小儿夜啼都夹杂其中。

    宋军营中,王厚仅身着单衣便奔出帐篷,然后就发现所听到的喧闹不是自家营地发出的,而对面四五里处的羌人军营倒是混乱不堪。

    宋军也纷纷被这般动静吵醒,但毕竟隔着老远,虽然也是惊扰一番,但众将官弹压之下,倒没生出变故。

    那些低级武官在忙着安抚镇压麾下士兵,各营主将却纷纷赶到王厚帐前听令。待得众将聚拢得差不多了,王厚已是在亲兵的服侍下装束整齐,正寻了个高处张望。

    童贯毕竟不是行武出身,这行动就稍迟缓,却是来得最晚的一个。见那羌人营中莫名其妙就变得如此,满是惊讶地询问到:“这……?可是有我方援军杀到?”

    自然有那想巴结的武将,急忙凑上去回到:“皇城!看这羌人情形,怕是营啸!”

    童贯听了,满脸都是不解,那武将急忙又是解释一番。

    王厚听着这边对答,面容扯动,强将那丝不屑压了下去。阉人终归是阉人!枉这童贯平日里总是自诩熟谙兵事,如今却是露了怯,连这等领兵之人最怕的事都不知晓。

    也不再去管他,眼光扫过旁边站立的众将,都是满脸兴奋,显然就拿这事当做建功良机。王厚用兵持重,虽然看羌人营中如此,心中已有**分笃定,但还是就着小心,只点起一部骑兵,先去试探。

    片刻之后,便见宋军骑队杀入其中,就如热刀切脂,插入间顺畅无比。不多时,便将那当面的军营冲个对穿。

    王厚眼见如此,心下再无迟疑。除去留守营寨的兵力外,宋军尽数投入杀敌。

    翟南在边上等了许久,边是使尽花样折腾,边是期盼着宋军早些动手。待得宋军真的加入战团,才发现自己所处位置实在不妙得很。

    那些羌人开始只是在自己营地乱斗,待宋军杀入,便被驱赶着散开。于这生死关头,都是拼了命的乱窜,哪还顾得上方向,自然就有朝翟南所在方向跑过来的,而且为数不少。

    若说骑着巨熊吓唬吓唬人,自然无妨,但迎面去硬顶一群急于逃命的乱兵,翟南纵然不惧,但也不愿无端得耗费能量。再说了,便是算上原时空的日子,翟南可是连只鸡都未曾杀过。如今当然也不愿就此开了杀戒,徒乱自己心神。

    透过探测器看到,这当面漫地都是溃散的羌军士卒向自己冲来,连闪避都寻不着空隙,翟南只得无奈地拨熊掉头猛跑。这青唐高原之上,便成了宋军追杀羌人,羌人追撵骑熊道长的局面。

    跑没几远,翟南竟然又被赶进了那宗水泛滥过的地段里,可怜慢熊只得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那沼泽地里扑腾。速度既快,路况又不好,这平稳便是谈不上了。翟南便如同骑了头斗牛一般,忽上忽下的颠簸,连那莲花座椅都坐不稳。赶紧乘个空当,身体前挪,双腿叉开,直接骑坐在慢熊背上。

    再走几步,又发现双手没有着力处,揪抓慢熊的鬃毛总是打滑,甚不安稳。连忙又调转身子,反坐了过来,用双手把住那座椅才稍能固定。古有张果老倒骑毛驴,而今却活生生演出一倒骑慢熊的道长来。

    刚松口气,那慢熊又踏着一洼水坑,立马就是一个前扑,险些跌倒。却将翟南晃起,落下时下巴又磕在那座椅面上。纵然是特意加了软垫的沙发座,淬不及防下,也是磕得下颌猛得咬住上齿,幸好只是咬破了舌尖,没让道长来个嚼舌自尽。

    自穿越以来,道泉何曾如此狼狈?!舌尖巨疼之下,不由便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要反身将这些胆敢追赶道长的贼子尽数爆了菊花泄愤。

    谁知他背对前方,慢熊疾奔之下带起劲风就从脑后吹来,影响声音传播。又咬伤了舌头,说话不免含混不清,连喊几句“停”,都变音成了“行!”

    慢熊纵是经过调教,但毕竟不过是只牲口,如何就能清楚分辨?听着背上道泉喊叫,愈发跑得卖力。随后又发觉道泉在拿腿踢它,更是委屈,直使出浑身力气奔跑。不消片刻,就窜出七八里地,直跑进一处山冈,犹往那灌木丛中冲撞。

    不说翟南一路恼怒这没有安全带的设计缺陷,直到了灌木丛里,慢熊的速度放慢下来,这才有暇松开把住座椅的双手,转身抓住项圈,让这慢熊停了下来。但身上道袍已是被灌木挂扯得稀烂,幸好内有防护衣,又是面部朝后,这才没被伤到**,也保住了堂堂地仙的面皮。

    被这一阵颠簸,翟南下地时犹自有些眩晕。好不容易粗喘几口气,站立稳当,耳边偏又传来保罗的嗤笑声。羞怒交加的翟南正不知该如何排遣,就听来路不远处有人骑马奔来,于灌木丛外停下。

    这下便被翟南寻着发泄对象,转身拨开灌木就要出去拿这人开刀。刚行得几步,突然听得外面那人发声急问:“兄长!兄长!你怎么了?!”

    吐字发音竟是宋语,随后便是一阵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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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今天白天在外跑了一天,晚上回来才码字。更新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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