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请徐道友来,是要商定如何建这‘自然灵虚观’。”翟南对着徐知常说到。

    眼看时日过得飞快,翟南想着在自己去熙州之前,将几桩重要的事定下。这日一早便请了徐知常师徒、以及李平来商议。

    “这几日,徐道友不辞辛苦,已是将从龙空山到石丰村的地势都查勘了一番。不如便先听听道友的意思。”翟南决定还是尊重专家意见,便让徐知常先说。

    这个态度颇让徐知常满意,也不谦让,便走到桌前,让陈雷将一张大图铺开。正是整个石丰新城的平面草图,却是划成九个区域。

    正北三个区,全是石丰下院的范围,居中是道观设施神殿所在,西边标了个教众住宿区,东面则写的是迎宾馆。全城正中就是那广场,东西两边区域都是民居所在。南三区中,最靠西的是那个小山包,被规划成一个公园。中间的则是坊市,内设店铺及各种服务接待设施。东边则是一片空白,竟是未标任何字样。

    “贫道前几日也问过道泉道友的想法,这两日便草拟了这图,且供大家参详。”徐知常开口说到:“大体按道友设想,以九宫布局安排新城,其中东南角,按道泉道友的意思,留待他用,暂且不动。”

    待众人看完,招手又让陈雷铺上一张新图,徐知常继续说到:“这九区中,最为要紧的,便是这自然灵虚观下院。”

    “贫道想的是以先天八卦布局,以这自然殿为中心,外加天一池应坎水,镇安塔应震雷,传法殿应巽风,丹霞殿对离火,碧荷塘为兑泽,乾清殿应乾天,坤元殿应坤地,东岳殿应艮山。”边说着,徐知常边在那图中指点示意。

    与大图只勾勒区域街道不同,这张细图显然就是真正用于施工的布局图了,各殿尺寸,中间道路门户皆是标明清楚。

    徐知常又拿出几张图来,却是各殿的大样。每张图对应一座建筑,但无论是塔是殿还是池塘,形状均有对应卦象。说是一座殿,实际上每个卦象所对应的都是一个独立的院子,拥有以各殿塔池为核心的一组建筑。

    翟南倒没想到,这徐知常的效率竟然如此之高,四五天工夫就拿出如此多东西。本想着只要能有个布局图就好了。至于各殿建筑风格之类,他自己却是不懂,原本就是要尽数托付给徐知常做主的。

    “好!甚好!”翟南作为发包方,当然首先表态。又看了一阵,提出个问题,“这如厕之地却在何处?”

    “甚么?!”徐知常顿时感觉有些发懵,竟然有这等人?不先赞叹我这构思如何巧妙,反倒是首先关心这茅房的?

    翟南这时也发觉自己此问不太妥当,急忙补救到:“道友构思布局极为巧妙,我看便如此建就好。不过贫道一向极喜干净,这净手如厕之所却是必需完备。可架设高渠引水,再以管道接入各殿以供使用,间中再挖设暗沟,通经各殿各院,引活水入渠冲刷污秽。”

    作为享受习惯了后世那套卫生设施的,翟南宁愿蹲草地里解决,也不愿去用这个时代的马桶。别的建筑形式,艺术表现等等翟南都可以不管,尽数交付给这个时代的专家。但这个卫生供排水却是必须要加上去的。

    若说排水暗渠,徐知常倒还知道,这个时代的城市排污管道倒是已经出现了。但显然对自来水的想法不甚明白。

    翟南那贫瘠的建筑语言显然是难以描述清楚自己的设想,着急之下,便直接让保罗根据徐知常的各幅图,构建模型,然后放映三维动画演示。以符合他自己那玩惯了“凯撒大帝”游戏所形成的思维模式。

    就看一面墙壁上显出画面。从石丰新城起,视角先是居高临下,再降下来转为平视。自新城正门入内,循主街一路向北。两边建筑一栋栋从地面冒起,并标注有名称功能。

    到得城中心,就是一个大广场。居中设了一个三层法坛,最高处高出地面约有七尺。广场正北,对着的是自然灵虚观石丰下院的正门。

    再见那观门全开,视角自中间的正门进入,从最南面的乾清殿起,将整个神殿建筑群绕行一圈,建筑式样正是徐知常刚才所示。

    随后,便听翟南讲解着如何引水,如何挖渠。随着翟南话语,就见各殿间沿着墙壁,便出现架空的石槽水道,自院后山溪流中引水到各院中,再以管道连接到各院洗漱间内。显示完供水,又是排水。各院下水沟渠,依次敷设,最终汇入整个新城的排水系统中。

    由于没有龙头的设计,各处水流是持续不断的,但在各洗漱间又设了蓄水槽,配上葫芦瓢,倒也能解决冲水的问题。

    众人如何见过如此鲜活的三维演示?都在那喋喋称奇,只有陈雷突然说了句:“若是寒天上冻,又该如何?”

    翟南在原时空从来都是拧开水龙头就用的,却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听了之后大囧,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硬撑着面带微笑,以手拈须,急忙在虚拟显示屏上查询资料。然后就发现北方自来水管要不就是埋在地下的,要不就得外面包裹隔温材料。如今,这两种方法显然都不适用。

    眼见室中就静了下来,那李平便插话到:“若是长流水,多半不会上冻。若是实在天寒得紧,不如就在各院分流处设一大水槽,架起炉火,便可保无虞。”

    果然人民的智慧不比穿越者差,若不是李平插嘴,怕是一时翟南就要丢脸。端着架子,微微颌首到:“这沟渠中却是流水,当是不会上冻的。不过李平保长所言甚是,便在各处分设几个水槽,若是上冻便举火化开。”

    穿越不带马林溪,便称英雄也惘然。任何一点进步都牵扯诸多问题,不仅是某个原理,更有工艺和材料上的。若非五百废那般,哪可能靠个人那点知识就推导出整个科学体系?

    说起来,翟南除了对这卫生系统有些生活经验,其他的建筑相关都不熟悉。眼见这个问题解决,便丢下几句场面话,再说一句其余全由徐知常作主,匆忙结束了此次会议。

    当日正是柳全的寿诞,翟南按着计划,带着柳玎和许多赶去相贺。备下的贺礼却是挑出来的几十枚寿桃。此时山下蟠桃刚刚挂果不久,而山上的已是成熟,也算是难得。又正合了那柳全的心思,也算是应景的好礼。

    待由着知客唱礼,迎了入府,柳玎自去后宅。翟南和许多便被安排在一间厢房,想必柳府是将这宗教人士都安排在了一起,席间已是坐了一个年轻和尚,通过名,法号叫做明光。

    乾佑县也有一处佛寺,名为普佑寺。这明光正是这寺中主持的徒弟,师徒俩便是这全县唯二的佛门弟子了。

    翟南此番才算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时空的和尚,不免攀谈几句。

    没扯两句,陈庭郡进来,看两人在,也不客气,打声招呼便落了座。由于慕容鹉是在县中传教,翟南便也嘱咐他跟这陈庭郡一同来了。

    慕容鹉显然与这明光甚为熟悉,见了他便凑上去挨边坐了。说到:“蒋岸也来了?”

    “慕容施主莫再以俗家姓名称呼,小僧如今法号明光。”

    “嘿,打小叫惯了,却是难以改口。”慕容鹉眼睛一转,又打趣到:“既然已是做了和尚,为何也来为俗家人过寿?”

    “阿弥陀佛!柳施主乃是寺中大金主,如何能不来?”明光一本正经地说到。

    “那你可带了甚贺礼?”

    “出家人身无长物,哪有甚贺礼。师傅嘱托我来为柳施主念几卷经,然后还要讨几斤豆油回去。”

    那慕容鹉显然是作弄惯了这明光,故意引他的话。见他果然如此作答,便在那嬉笑。“光明师傅倒是嘴馋,偏又自己不肯出面,只让你这做徒弟的来讨要。”

    而翟南听得这和尚如此坦陈,顿时有些好感,便不想再让慕容鹉取笑于他。又听这和尚师傅竟然是叫光明,便出声插话到:“令师法号光明,为何给你取一明光的法号,也不怕人混淆?”

    “师傅是前面光,小僧是后面光。甚好分辨!”那明光依然一脸正经。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莞尔,翟南也算是知道了这小和尚的性子。

    然后便听外面有喧哗声传来,隐约听着唱礼的在喊符知县。生性跳脱地慕容鹉便又笑道:“掌教可知,符知县如今却是被称为多水知县了。”

    见道泉愕然,便兴高采烈地将众人传言说了一番。

    几人正笑得暧昧,明光突然插口到:“要水何用?小僧却觉得还是豆油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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