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汴梁东京。

    眺望着那伟岸城墙,翟南不禁有些感慨。这个帝国的心脏,曾在历史上发出璀璨光芒,却将会在不久后因一场浩劫惨剧,成为一个民族永远的心痛。

    纵然后人无数次地,将选择此地为都城作为一个错误,但却无法否认正是在这里,孕育出了历史上的一个顶峰。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代,创造出如此活泼的社会。也没有任何一个时代,涌现出如此多的大学者政治家。这是一个士大夫的天堂,也是一个历史悲剧的源头所在。

    既然我来了,那场悲剧便不能上演!翟南暗暗下着决心。

    虽然不能动用科技去硬生生改变这个社会,但那场悲剧发生的原因也不是科技的落后。

    虽然不能凭借武力去强行建立一套政治体制,但并不是非得西方那套政治制度才能挽救这个民族。

    这个存续五千年的文明,自然有其发展的道路。要做的,不过是弥补一些缺陷,制止被外来力量打断罢了。维护这个民族的方法,不是要将其摧毁然后再按自己的想法重建。而应是拾遗补缺,剔除病害,增强它的根基,让它能健康地自己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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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在距离城墙几里之处,已是一片繁华景象。沿着汴河,尽是仓库工坊。各种店面客栈之类将官道两侧尽数挤占。

    翟南甫一接近,远远便惊动了那边的军民。骚动之后,便是一群兵士围了上来。领头的武官远远地喊到:“你这道士,什么来路?!”

    翟南早料到进城会有些麻烦。见此,便让慢熊趴下,然后下熊走前几步,回答到:“贫道乃是京兆府举荐,应诏入京的,道号道泉。这是道录院出具的文书,还请验看。”

    听了这话,便有一个兵士上前接过,然后呈给那武官查验。

    那武官倒知道官家诏选有道之人的事,这段时间也见过几个入京的道人。但却从未有如眼前这道士般怪异的,骑着一头大白熊便要入城。

    翻看一番文书,却无甚破绽。按说便应放过,但这道人如此进城,怕是便要引出乱子来。他却是吃罪不起。不说众人围观,拥堵街道,万一那白熊受了惊,伤了人更是不妥。

    为难了片刻,那武官说到:“道长倒是文书无误,可以进城。但这白熊可有文书?”

    此话一出,那边上围观的众人俱是轰笑,连那持枪与慢熊紧张对峙的兵丁也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翟南却是有些抓瞎,只问道:“这白熊乃是贫道坐骑,难道还要文书?”

    那武官只是故意刁难,不想放这巨熊入城,就在那强说到:“一般坐骑当然不需,但这白熊却非同寻常坐骑,自然是需要的。”

    翟南自称自然道掌教,却不知这是如何个‘自然’法,便质问到:“却不知哪条规矩说是以白熊当座骑就需要文书的。”

    那武官眼见这道士不肯乖乖退去,反而顶撞倔强,便黑脸喝到:“未就此事定下规矩,便是由本官做主。本官说要,就是需要!若无文书,赶紧退开。如若不然,便要问你一个滋事之罪!”

    法无明文,便有自由裁量权?翟南郁闷之余,却也无法。正束手间,突然从身后过来几人。

    当中那年轻人身着武官服饰,身材高挑,面貌却是清秀,肤色白皙。翟南虽然不识得这品级服色之分,但看那拦路的武官向此人行礼,便也知道怕是等级不低。

    而跟在这人边上的两个人,正是那日在路上被慢熊惊了马的无马骑兵,望着翟南似笑非笑,但掩不住兴奋之色。

    年轻武官先是上下打量了翟南和慢熊半天,然后才开口询问:“这是出了何事?”

    那拦路的武官应是认识此人,连忙说到:“王部将,这是个应诏入京的道士,文书都已验看无误。不过骑的着这白熊太过骇人,小的便不敢放他入内。怕失了惊,伤到人。”

    “嘿!官家如今慕仙求道,正喜这等奇人异事。你却拦着不放?”那姓王的部将嗤笑一句,又说到:“若是怕伤了人,不如你就带人护着,一路送到那道录院不就妥了。”

    “这……”那武官听了,便有些犹豫。

    “快去罢!这般杵着僵持,聚起这等许多围观之人,我家皇城都被堵在后面。若是惹得他老人家发火,怕是你也吃不消!”王部将又补说了一句。

    “原来王部将是随童皇城回京的。小的这便去办!不敢阻了童大人的道路。”听了这话,武官急忙定下主意,然后转身便招呼手下兵士,分开围观的民众。

    在一旁听到王部将帮了自己,道泉上前施礼:“道法自然!龙空山道泉,多谢将军相助!”然后又不能继续假装不认识那两无马步兵,只好也打个招呼,“两位居士安好!不想没几日便又有缘相见。”

    “道长不必多礼,本人为殿前马军部将王启年,如今在童皇城麾下效力。前几日,这两人被道长坐骑惊失了马匹,报与我,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果然有道长这般奇人。”那王启年拱手还礼。

    又看那武官已经将路清开,便说到:“此处不便多说,道长还是先随他们去道录院罢。改日我再去拜访。”

    说完,拱拱手,便领着两人往回走去。与后面一队车马会合,又贴着中间一辆马车,低头汇报。

    而翟南则牵着慢熊,由那武官领人护送下入城。一路之上,翟南就在想,真是巧了,竟然就如此与童贯发生了牵连。

    道录院中,身居右街道录的霍沙,端坐在自己屋中,聚精会神地分着茶。官家赐的上品龙凤团茶,无论色泽茶沫均是极好。闲暇之时,他最为享受的事,便是拿这等好茶练习分茶手法。

    对于常以"潘驴邓小闲"自勉的他来说,这等糟践好茶,却是暗合那邓通之财的意思。霍沙自诩相貌与那潘某相差仿佛,虽然阳货短小些,但却精通房中术。闲自是不用说,这懒道士的名声岂是白叫的?而乖巧小意儿他这些年也是锻炼出来了的,便是蔡相对他的溜须拍马功夫也是极为满意。

    官家宠信,财物赏赐不断,本来一切都是如此顺心。偏偏最近那徐守信竟然出言讥讽蔡京,惹得蔡京大怒。昨日里寻了他去,发了狠话,定要让他在官家面前构陷一番。

    这个老东西莫不是老得糊涂了?好生做自己的道士便是,官家给封了个“虚静冲和先生”,何等风光惬意,偏要去惹那蔡相作甚?却是让自己作难!霍沙想到这里,手中劲道就过了几分,一盏茶汤顿时便坏了形状。

    霍沙也不在乎,放下手中茶壶,拿过毛巾擦拭,准备再重新来过。刚刚调匀呼吸,静下心来,就听到外面喧哗之声大起,隐约听到有人在喊什么巨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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