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的冬天,在夜里常常刮起一阵阵寒风,这寒风不断地从打开的车窗往里灌,吹得坐在里头的我直打哆嗦。原本我想把车窗关上,但却被小林给制止了,原因是关上了车窗后他就没办法听见天上飞机的轰鸣声。于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我也只得坐在驾驶室里坚忍着。

    至于这风是西北风还是东北风。对于方向感不强的我来说还真是个难题,我只知道这冷冷的风里还夹杂着几缕海洋的气息。朝鲜半岛之所以被称作半岛,那是因为它三面临海,只有北面与中国接壤,所以这里的风全都是从海洋上吹来的,这里面甚至还带着点淡淡的咸味。

    雪还在下着,孤冷的月亮在乌云中穿梭,一会儿穿出云层,一会儿又无影无踪,把它暗淡得水似的光辉,涂抹在无边无际的雪地上。

    汽车艰难而又缓慢地上铺满了积雪的公路上前进着,车前车后所有的人都如临大敌般的枪上膛,手榴弹揭盖,张明学甚至还不顾众人的反对拿着一挺机枪就爬上了车顶,把机枪架在了驾驶室的上方。

    这个位置也许可以在第一时间现敌人,并为汽车里的战士们提供掩护争取到一点时间,但毫无疑问。这样做也会把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成为敌人最先攻击的目标。不过我却没有阻止张明学的动作。因为我觉得,这本来就是身为警卫员的张明学应该做的事。如果张明学只是为了掩护我一个人的话也许我会阻止,但现在他要指护的却是两车的战士”

    不过让我们有些意外的是,我们所担心的埋伏却并没有出现。伪军的特工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四周的空气中再次恢复了平静,除了风声和汽车的轰鸣声外,什么也没有。

    这也许是伪军特工并没有多少时间安排这次刺杀的原因吧,要想这一带到处都有志愿军战士驻扎,他们想要长时间潜伏在这附近根本就不可能。而如果潜伏得太远的话,又无法及时赶到这里设下埋伏。

    所以二十几分钟后,汽车就很顺利地停在了钙军的哨卡前。

    相对于美军的哨卡旁的机枪阵的来说,志愿军的哨卡简直就像是一个保的周围到处都是坑道和挖的深深的战壕,举着机枪警戒的志愿军战士随处可见,甚至依稀还可以看见几门高射炮的炮管和高高昂起的高射机枪。

    我想,这大慨是因为美目佬的飞机经常深入我军阵地轰炸的原因!如果志愿军战士也像美国佬那样随便在哨卡边搭几个帐篷睡觉,或是弄几个露天的机枪阵地,那还不两下就被美军的飞机炸个底朝天才怪了。

    “同志”。检查过文件后,我留了个心眼,对着前来检查的两名战士问道:“这半小小时内,有没有其它车辆或是可疑的人从你们这里过去?。

    “没得”。其中一名佝偻着身子的战士很肯定地摇了摇头,用一口地道的川音回答道:“就一个小时前过去四、五辆运伤员的车,是口军滴!可疑的人就更没得喽,这么冷的天,哪个子还有人走路喔!”“哦,谢谢啊”。小林应了声,就动了汽车朝前开。

    一过了这道关卡,众人神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因为在朦朦肢胧的月色下,公路两旁的高地里、雪的上到处都是志愿军哨兵站岗放哨的身影。先不说敌人有没有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为我们设下埋伏,就算他们设下了埋伏,那除非是一炮就把我们炸死,否则基本上就跟找死差不多。

    于是周围的气氛很快就轻松了下来。随着几声火柴燃烧的声音,车厢后就传来了几丝淡淡的烟味。

    “车顶上的同志!下来吧!”有人对还趴在车顶的张明学招呼道:“外头冷得很,进来抽支烟缓和缓和!”

    “好咧!”张明学应了声就从车顶上爬了下去。

    我拍了拍还站在车窗外的王显儒,示意让他也回到车厢里去,外面的气温很低,就算是站在户外都受不了,何况是在开动的汽车上。

    王显儒点了点头,掀开了后面的帆布就要爬进去,突然像是现什么似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天空中望去。小林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在第一时间就把车前灯关上,接着再缓缓把车靠向路边。不过却没有熄火,一来是因为要随时做好被敌机现往前开的准备,另一个则是因为在这大冷天的媳火,很容易出现动机被冻着动不了的情况。

    “同志们注意,是飞机!”仔细的听了听小林就出了警告。

    霎时车厢里的战士们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王显儒也乘着这时间爬进了后面的车厢里。

    “砰砰!”这时黑暗中传来了几声枪响,我知道那是志愿军战士打的防空枪,其目的是为了通知附近的战士有敌人的飞机来了,让战士们抓紧时间隐蕊

    我朝车窗外望了望,不由眉头大皱。附近是一片平坦的雪地,借着月光放眼一望,最近的高地也在两、三里们泣两辆军绿煮的胜利大卡专就像是锅白粥里的删知不皿屎一样的明显,只要敌人飞机朝我们这个位置打上两颗照明弹,,

    但这个可能性不大,随后我很快就想到,美军的飞机在黑夜里同样也看不到地上的东西,他们在黑夜里航行靠的完全是雷达,能探测到的也只是哪里有山而已,这也正是美军飞机在夜里航行存在着许多危险的原因。当然,除了装备大型夜视仪的“黑寡妇”夜航机外,不过在战场上这么久,就连我这个菜鸟都听得出来,敌人来的飞机不是“黑寡妇。”而是战斗机。

    战斗机在晚上出航都有特定任务的,如果他们朝某个地方挥照明弹。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个位置存在可疑的光线,比如说车灯。但我们刚才甚至在战士们打防空枪之前就已经把车灯关掉了,而且车灯上还蒙着黑布,被他们现的可能性不大。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已经飞到了目标的上空,,

    我暗道了一声不好!也许我们就是这些飞机的目标!

    我怎么会忘了,那些伪军特工并不需要在我们前进的路上设下埋伏。他们只需要把我们的位置向美军报告,让美军派出飞机对我们实施轰炸!

    “快开车!这些飞机的目标是我们”。想到这里我忙不迭地向山林下令道。

    小林不由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他也不开车灯,一踩油门汽车就像是脱弦的箭一样飙了出去。

    “腾!”的一声,没等我们开出多远,四周突然就亮腾腾的一片,几颗照明弹把我们前进的道路照得一片雪白。在这一霎那,刺眼的亮光简直就让我的睁不开眼睛,但汽车却一刻也没停的朝前冲去,甚至度比之前还快。

    由于公路并不平坦,所以汽车一路上都在剧烈地摇晃着,有时那腾空而起的汽车都让我怀疑是不是要翻倒了,但下一秒汽车又安然地回到了公路上。

    “呜天上传来了一声怪啸。在照明弹的亮光下,敌人的飞机很快就现了我们这辆朝前狂奔的汽车,于是马上就从后面衔尾追来。

    我不禁把目光投向了操着方向盘的小林,心中暗道,之前你不是还说只要本领好飞机也拿你没办法么?现在正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小林好似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只把油门踩到底,接着伸出手来扳了扳车窗外的观后镜。

    小林这举动不禁让我大惑不解,扳观后镜做什么?看后面的飞机?就算你能看得见飞机,那还能躲的过它的子弹?

    但事实好像还真是这样。

    小林目不转睛地看着观后镜,有时也在听声音,像是在等着什么。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突然,在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下小林猛地一踩刹车,汽车吱的一声,在雪地上滑行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巨大的惯性把毫无准备的我往前户带,我整个人都站了起来脑袋狠狠地撞在了面前的玻璃上,好在我头上戴着厚厚的棉帽,所以玻璃没事!

    几乎与此同时,一阵呼啸夹杂着“吠啮啮的机枪声,一串子弹几乎就是贴着车顶飞到我们面前的公路上,只打得积雪四处飞溅,在我们面前爆开了一团雪粉。

    摸了摸脑袋上的大包,再看看前面从我们头顶上呼啸而过的飞机屁股。我不由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个小林,要一玩这一招也早点跟我说嘛!害玻璃都差点被我撞破了,一点爱护公物的公德心都没有。如果不是现在是被飞机追着的非常时期。我非要好好教他一顿不可,,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小林又猛地一踩油门,汽车再一次猛地飙了出去追在飞机屁股后面猛赶。我看着再次一阵愣,感情这家伙还以为自己开的是火箭怎么的,还追飞机,,

    汽车当然是追不上飞机的,所以我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架飞机悠闲地在空中调了一个头,接着又调整了方向再次朝我们俯冲了下来。

    正当我紧紧地抓着车门上的把算吉次迎接小林的急刹丰的时候。他却不慌不忙地慢慢放缓了汽车的度。

    动机虽然是在轰鸣,但汽车却像是一只蜗牛一样在公路上缓缓前进。小林还是像刚才那副样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前方的飞机。我心里正寻思着抽下一步会做什么,冷不丁他又猛地一踩油门加快了汽车的度,,

    这一回,天上那架飞机甚至连机枪都没打。我想,那是因为飞行员还没来得及按下机枪按钮,汽车就已经逃出了他的射击范围了。

    这时我才知道小林所说的,只要本领练得好,就算飞机也拿他们没办法的说法是怎么一回事。

    我心里不由苦笑,这何止是练本领那么简单,这简直就是在拿命跟敌人的飞机在玩嘛!这说起来容易,真要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这不仅要有很好的心理素质,更重要的还是要把敌人飞机大慨俯引什么距离、什么高度的时候会开始扫射的时间掌握得山,否则一个不小心,那就是一个车毁人亡的结局。

    我不知道在那架飞机上的飞行员是怎么想的,但我却知道,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气得恨不得跳机自杀拉倒了。这当然是我所希望的不过遗憾的是那名飞行员显然没有这么做,他很快就掉转了机头再次从我们后面追了上来。

    凡事可一可二不可三,那飞行员被我们骗了第一次,又骗了第二次。还会被我们骗第三次?这时我就不禁担心起来小林这一招毕竟只是因为出乎敌机飞行员意料之外才玩的开。这么多折腾几次,那飞行员只要在靠近前多一个心眼,来这么一点提前量,这谁玩谁还不一定呢!

    小林也不理会我朝他投去的目光。依旧自顾自地踩着油门把汽车开的飞快。不一会儿汽车就开进了两个高地之间,这时我才现这两介。高地原来只一咋。高地给从中间挖开了。公路从中间直插了过去,远远一望就像是两个高地似的。

    飞机也一路跟着我们直追,眼看着它俯冲下来就要扫射。原本我以为小林还是会玩猛地刹车的那一招,所以两手紧紧地撑着前面护栏,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后面。

    但是,,

    小林度不减,猛地一打方向盘,汽车在开出高地道口的那一霎那。一个侧滑就来了个九十度的大转弯。拐进了高地的侧面。

    “达挞吠,”机枪声随后响起。子弹打在高地上就像是削豆腐一样打得土石乱飞。不过因为有了这高地的掩护,这一回还是与前两次一样,汽车依旧是毫无损。

    汽车没事并不代表我没事,这时的我整张脸都因为这次急弯而贴在了挡风玻璃上,如果不是我事先摇上了玻璃,我想我整个人都会从车窗口飞了出去。我再次因为自己的错误估计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不过这还算好,汽车一停,我就听到车厢后传来一阵紧过一阵的呕吐声,一股臭哄哄的味道很快就飘了过来。

    但这还没完,我想那架飞机这时已经是气急败坏了,它卯足了劲就要跟我们过不去,在天上打了个转又朝我们飞来。

    小林这时倒轻松了,只见他呵呵一笑,不慌不忙地操纵着汽车漂亮地掉了咋。头,看着飞机飞来的方向就把汽车往回开,藏进了高地的另一个侧面,飞机依旧拿咱们没有办法。

    在这之后,一架天上飞的飞机和一辆地上开的汽车,双方就像是捉迷藏似的跑来跑去。飞机如果是横向追上来小林就把汽车开到高地背向飞机的侧面。高地有两个侧面嘛。要么开到这个侧面,要么就开到另一个侧面。因为有高地挡着。机枪根本就打不到汽车。

    飞机如果是纵向追上来,小林就把车开到两山之间的公路上,机枪同样也是打不到汽车。

    最后那架飞机只得胡乱丢下两枚炸弹,就气极败坏地飞走了。当然。那两枚炸弹除了激起了一些土石砸到车上外,对我们还是无可奈何!

    “真有你的!”我无力的拍了拍小林的肩膀,因为这时我已经被汽车的这一阵颠来倒去的折腾,弄得胃里一阵难受,再也没有力气说多余的话了。

    不过我相信,我这样子肯定比后车厢里的战士们好多了,因为后面除了一片呕吐声外什么也没有!

    “这算不了什么!”没想到小林还蛮不在乎地说道:“这开的还是大车了,如果是吉普车,我才用不着这么紧张来着!不过说真的,这也是因为敌人只来一架飞机,如果来的是两架,一架横着过来一架坚着过来。咱们就只有跳车逃命的份”。

    “嗯!”我强忍着胃部的恶心点了点头,几乎是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小林说道:“那咱们现在”现在是不是休息一会儿再上路,我看战士们都快吐得不行了,,

    其实。这只是我为自己快撑不住找的借口。

    “我看不行!”小林把头探出窗外去看了看天色,平静地回答道:“咱们得快点上路,经过这么一折腾都快天亮了,天一亮那美国佬的飞机就不是一架两架喽!”

    说着脚踩油门猛地一打方向盘。又来了一个急转弯把车倒进了公

    上。

    “哇,”我再也忍不住了。终于把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心里就暗暗誓,下一回再碰到这种情况,我就在第一时间跳车!不”下一回我一看到是小林开车,我就坚决不上车,宁可走路!

    谨以本章向朝鲜战争的后勤部战士致敬!本章所用的方法,是真实的志愿军汽车兵躲飞机的方法。他们正是用自己的生命和勇气,铸就了一条打不烂、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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