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心,我对没收你那几本破杂志没有任何兴趣,”我一眼窥破他的心思,耸耸肩说道,“否则的话,几天前我就不会把它们还给你了。”

    在乌斯坚科的眼里,我的人品显然没有任何可信度,他还在犹豫,就像是压根没听到我说什么。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对这样的书呆子,没什么好说的,我只能直来直去,“我问你,对盘尼西林,或者说是盐酸巴氨西林这个新发现,你了解多少?”

    乌斯坚科的眼神一变,从jing惕转变为讶异,他迟疑了一下,用极其沙哑的嗓音问道:“你也知道盘尼西林?你是学医的?哪个学院毕业的?”

    “我是从列宁格勒国立大学毕业的,”我不无自豪的说道,这年头想进入列宁格勒国立大学,不仅要有学习成绩,还要有根正苗红的家世背景。

    “你的导师是谁?罗布宁诺夫还是康斯坦丁?”乌斯坚科的眼神更亮了,他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都不是,”我知道他说的两个人,肯定都是列宁格勒国立大学医学院的教授,但我都不认识,“我是主修的哲学,并不是医学。”

    “不是医学?”乌斯坚科眼睛里的身材迅速暗淡下去,但很快又换成了鄙夷和不屑。像他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就是这样,总认为自己研究的领域是最重要的,却对别的领域不屑一顾。

    “虽然我不是主修的医学,但却很关注这方面的发展,比如说盘尼西林,需要我为你介绍一下现在国际上对它的研究情况吗?”我全当没看到他的眼神,继续说道。

    “当然,”乌斯坚科耸耸肩,语气轻蔑的说道,“我想,如果你能说出它的分子式或者是结构式,就已经能够证明你对这项新发现有足够的了解了。”

    该死!我怎么可能记得青霉素的分子式?还结构式,结构式是什么?我又不是学工科的,别说青霉素的分子式,我连元素周期表都只记得一个“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剩下的就一概不知了。

    真是死硬分子啊,怪不得会被送到劳动营里来。同志们,要引以为戒啊,这就是学习工科的坏处了,学的越好,越没脑子,半点斗争的策略都不讲。

    “我找你来,不是让你考究我的,”我有点恼羞成怒了,粗暴的说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盘尼西林显然是一种效果很好的抗菌素,对杀灭革兰氏阳xing菌有极为显著的效果……”

    “哈,盘尼西林是抗菌素吗?对杀灭革兰氏阳xing菌有显著的效果?这是谁论证过的?试验简报在哪里?”乌斯坚科插口嘲弄道。也是,这些东西还没有公开发表呢。

    “如今,你的研究需要做的,就是如何改进盘尼西林的菌种,增大它的产量,最好是能够实现工业化的量产,由此产生的药品,将对军事医学的改进产生巨变xing的作用。”我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继续说道。

    “你是上帝还是他的亲戚?”乌斯坚科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我,漠然道。

    “对你来说,我就是上帝,至少在这个该死的劳动营里,我就是你的上帝。”我冷冷的看着他,几秒钟之后,狠狠的吐了口气,说道,“你想换一个暖和一点的营房吗?想吃顿饱饭吗?想得到药品治疗你ri益严重的扁桃腺炎症吗?想继续你的医学研究吗?这些我都能给你,难道我还不算是你的上帝?”

    “怎么可能,你也只是个犯人。”乌斯坚科显然不信我的话,他嘲笑道。

    “犯人和犯人也是不一样的,”我不想再跟他多说半句话,“你自己考虑一下吧,想不想改变目前的生存环境,决定权在你自己的手里。如果想好了,可以随便找个老犯人,他会带你找到我的。”

    话说完,我转身走出营房,对这种不知变通、不识时务的烂木头,多跟他说一句话都是对自己的折磨。

    营房外,门边的角落里,那几个被我轰出来的犯人瑟缩在雪堆里,就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你们几个,”朝他们走了几步,照准旁边一个雪堆踢了一脚,把一篷积雪踢到他们身上,我说道,“把里面那个混蛋收拾一顿,下手别太重,别给我打死、打残了,听懂了没有?”

    见他们畏畏缩缩的答应了,我才摆摆手,说道:“滚吧。”

    看着几个犯人一窝蜂的涌进营房,我冷冷一笑,头也不回的朝伙房所在的方向走去。

    领了两份早餐,还专门多加了四个煎蛋,我一路回到自己的营房。

    乌斯娅还在床上赖着不起,或许是感觉热了,这家伙把身上的杯子都踹掉了,雪白的**横陈在黑sè的熊皮褥子上,白的亮眼、诱人。

    或许是肚子里憋了火气的缘故,我看着床上的乌斯娅竟然情动了。没说的,反正独自也不饿,先玩玩游戏再说。

    早餐放在桌上,我又往炭盆里丢了两块炭,而后三把两把褪了裤子,小跑几步跳上床,也不叫醒熟睡的乌斯娅,就在她两腿间抠了抠,感觉到那份湿滑,就一下扑上去。

    小船入港,乌斯娅轻哼一声,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她扭回头看了我一眼,正想说点什么,只听“咚”的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几乎是一种出自本能的反应,我猛地从乌斯娅背上翻下来,顺手扯过旁边的被子,将我们两个盖住。

    “弗拉夏!哈哈,弗拉夏!”冲进来的人是阿基姆,他那张大脸也不知是冻得还是激动的,涨得通红,几乎成了猪肝sè。甫一进门,他连营房里的状况都没看清楚,便舒展着双臂,大声说道,“你简直就是我的天使,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我……哦?!”

    咋咋呼呼的说了一通,阿基姆骤然打住,看样子他直到现在才发现情况不太对头。

    幸好上衣还没有脱,我尴尬的把下身裹在被子里,撑起上身,对他说道:“阿基姆·安季波维奇同志,您这是……”

    阿基姆并不是一个好sè的军官,至少来到劳动营之后,我还没听说他跟哪个女犯人有染,这时候,他的眼神也根本没往我身后的乌斯娅身上瞄,而是仍旧那么兴奋的看着我,说道:“刚才回来听他们说你已经起来了,怎么又跑到床上去了?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赶紧从那该死的床上下来,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阿基姆无论是管理部队还是劳动营,都只有一个特点:简单粗暴。他就那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又一阵儿风似得转身出去了。

    身后的乌斯娅吓得不行,整个人都瑟缩在被子里,我这时候也没心思安慰她,只能按照刚才阿基姆说的,在最短的时间里穿上裤子,出门去见他。

    看刚才阿基姆兴奋的样子,我便知道很可能是那份“斯大林钢桥”的设计方案,通过了专家论证,只是这才几天的时间啊?是不是太快了点。

    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从营房里出来,一眼就看到阿基姆正在廊阶下的雪地上来回踱着步子,嘴里叼着的那支香烟吸得很凶。

    “哈,弗拉夏,快过来!”看到我出现,阿基姆抖手把烟屁扔掉,而后用力朝我招了招手。

    我急忙小跑着赶到他面前,说道:“阿基姆·安季波维奇同……”

    循例的招呼还没打完,我就被这头棕熊一样的家伙紧紧搂进怀里,不仅如此,这家伙还张开血盆大口在我左右两边脸上各自用力亲了一下——靠,这家伙口真臭,估计这辈子就没刷过牙。

    “是阿基姆奇克,记住,以后要这么称呼我。”把我从怀里推开,阿基姆双手握住我的肩膀,面sè严肃的说道。

    “是,阿基姆奇克,你这是……”我强忍着擦脸的冲动,小心翼翼的问道。

    “瞧瞧这是什么?!”阿基姆朝我挤挤眼睛,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长方形锦盒,而后一只手托着盒子底部,另一只手将盒盖掀开一道缝隙。

    “勋章?”我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的确,盒子里就是一枚勋章,阿基姆拿着它当宝贝一样,只让我看了一眼就把盖子扣上了。

    “咳!”重新把锦盒揣进怀里,阿基姆又摸出一份红皮的证书,递到我的手里。

    我掀开看了看,这是与授勋配套颁发的证书,上面写的大概内容是:鉴于列宁格勒军区边境防卫第七集团军第十四师du li工兵营在“斯大林钢桥”研发设计方面所起到的不可忽视的重要作用,经列宁格勒军区政治部申请,红军总政治部、全苏zhong yāng执行委员会批准,特授予该单位“荣誉”勋章,以资奖励。

    我知道,一枚勋章,而且还是奖励给一个集体的勋章,在物质上并没有什么令人兴奋的,但对于阿基姆他们这样的指挥员来说,这枚勋章的获取,却是把一个实打实的资历放进了兜里。这是一份必然要装入个人档案的荣誉,是要跟随他们一辈子的,由此,也难怪阿基姆如此的兴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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