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边,朝天涯。

    当年的天地源流,万物宗祖,因为巫妖合盟,被迫离开了天柱山,全派上下流落到了东海边上。

    “逍遥!何为逍遥?庄子枕骨而眠,堪透生死一场虚空大梦,却仍旧身不由己!我派立道三千年,一直为仙道之首,俯视群雄,为天下正统。今朝连山门都不保,如何证道混元?仙道无凭,谁人可证?”

    羽如涛伫立在东海的朝天涯上,了望长空,但见海水与天际融为一线,碧海晴空,天地一沙鸥。但是他的心情,始终不得舒畅。

    “小羽!不要沮丧,真龙者,可藏于泥鳅弹丸之地,亦可腾飞九天。太上者,如何忘情?见到海天明月,无喜无悲,看到情之所在,也能无喜无悲。”邵秋风仗剑而来,衣袂飘飘,白发轻扬。

    “当年紫昙也说过这样的话,众神执掌轮回,冰封天下,又兴建文明,可惜我不懂!现在,我还是不懂!”羽如涛低下头,喃喃道:“有一说一,无一说一。有一说一,无一说无。有一说一,无一说无一。”

    邵秋风挥手断道:“不要绕着圈子了!真正的道理,不是让人看不懂的。”

    “一,就是每个人的梦想啊!”羽如涛解释道:“无一说一,就是肯追逐自己的梦想,而不放弃的人。无一说无,就敢于坦然面对现实的人。无一说无一,就是敢于面对现实,却不肯放弃的人。”

    “你执着了!”邵秋风叹息一声:“放下!你要学会放下!”

    羽如涛指着师傅的手中剑说:“师傅!你可曾放下?”

    “放不下啊!”邵秋风往西方看了一眼,回头笑道:“原来你已经明白了!”

    “原来你没有明白!”羽如涛也是笑道。

    “哈哈哈哈!”师徒两人在苍天与大海之间,哈哈大笑。

    “雷伯伯,你不要再叹气了。你看,小羽都明白了,你怎么还是想不通呢?”心柔柔拉着雷鸿罡的手,使劲地摇着。

    “是啊!没什么好可惜的!现在是关键时期,妖族虽然与巫道联盟,但是大墨王朝统领天下一百多年,三代巨子卫苍生是一位明君,我们仙道虽然败了,但还有人道啊!只要人道不灭,妖族就必败,毕竟人道是众神指定的,是无可替代的啊。”收束了法力的赵天成也劝道,不过说了一大通,也没什么效果。

    “禀掌门!各大道场已经安放好了,只等护山大阵来隐蔽形迹了。”慕容悠微微一拜,人就窜入道场中,转瞬不见。

    “唉!还好老祖开辟的九个道场,大小如意,能发能收,否则就啊……”雷鸿罡想到此处,不禁痛哭流涕,但已经无泪可流。再回首,往日如梦,再回首,本心能否依旧?

    “方轻云师叔,这门派大阵应该如何?”因为东君已死,郑九州的双手也就好了,如今门派大难,他主动去修复了九转混元金丹大阵,又去找方轻云师徒商议,天地玄门大阵。

    方轻云喝了一口清茶,听着耳旁的海潮声,缓缓吐出五个字:“群剑诛魔阵!”

    在一旁的周富生解释道:“大战的余威已经完全破坏了天地玄门阵,而九转混元金丹大阵有龙脉元气的千年滋养,伤害并不严重。”

    周富民接道:“所以这天地玄门大阵应该撤了,换群剑诛魔大阵,这样大阵比较符合现在的情势,而且敌人若是再举来攻,但群剑诛魔大阵,就不亚于一个转生级别的高手。”

    周富生又接道:“想要列阵,至少需要五百多把灵剑。而此事,最好是找羽如涛解决。”

    周富民还接道:“是啊!上次就是小羽找雷掌门撤消大阵的,而且他和那群剑,也玩得很熟。”

    “好!我这就去找小羽。”郑九州点头,心中暗道:“等门派稳定下来,我就去巫峡找我师傅项云飞,也不知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其实只要肉身修炼大成,到了通天之境,就能随意控制身体,纵使年过九旬,看上去也是少年模样。只有如邵秋风那样,大量消耗了精气神这三大本源的人,才无力恢复年轻模样。而雷鸿罡再过几年就到百岁了,那时候就再也不能拼命了,一是自身劫数,二是体力跟不上,三是自身已经无根之水,法力是用一点少一点。

    至于赵天成、项云飞这辈人,已经年过九旬,再等几年也是无力再拼了,唯有方轻云才只年过七旬,虽然曾经消耗过寿命,但是派中多有灵丹妙药,也就恢复过来。

    “小羽!”

    一声呼唤从海中传来。

    “嗯?”邵秋风眉头一扬,已经认出是谁。

    数息后,羽如涛也认出来了,却是老朋友至道。

    但见一位身着玄衣,半大的小孩从水中跃出,落在朝天涯上,笑道:“哈哈!才几天不见,你就这么利害了。”

    “至道!你也不差,我看再过半个月,你都能到大地游仙的水平了。”羽如涛也是十分高兴。

    “那是当然!”至道的脸上挂了万分得意,几乎是仰天长笑:“你也不看看我跟谁打工?神之女的侍卫啊!可谓是谈笑有圣贤,往来俱游仙。没有游仙的实力,恐怕连门都找不到。”

    “你是孤独剑神的佩剑?怎么另投别派?”邵秋风疑惑道。

    “邵秋风!你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这个徒弟倒是比你好十倍百倍。”至道哼哼几声,开始了长篇大论:“你看看你徒弟,入道不足一年,现在就有通天之力,等将来肉身,功力全部大成立马就是游仙。你徒弟还续写道德,为前人所不为,事前人所不事。并且在山谷中勇于救人……”

    “停!!!”羽如涛连忙止住至道的话语,在山谷中,小羽救了依柔,但邵秋风却置之不理,这是明显的对比,有损师傅的颜面,身为徒弟,自然不可乱来。

    小羽转头对自家师傅解释:“至道在神之子的帮助下,已经炼成了九窍真身,属于独立的生命了。大道生灭万物,功成不居,我们又何必为难于它?”

    “原来如此啊!”邵秋风点点头,表示同意。

    “对了!”羽如涛松开手,问至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个,当然是有任务!”至道偷偷地拿出一个小袋子塞给羽如涛,低声说:“这是五十粒清白二气丹,是依柔给你的。你们因果已尽,再无会面之期……”

    “你说什么?”羽如涛喝问一声。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至道缓缓解释:“依柔是神之女,而你只是凡人一个,不像我,我是神仆。”

    “哼!”羽如涛也不知如何做答。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大道有遗韵,何况是你们。”至道朝着碧海晴空:“你还记得张轩说过的吗?顺天逆天,皆在人为!若你们永无再会,是顺天,你也可以逆天啊!比如你得到神术,或者续写道德。再不济,你叫上群剑,拉上你师傅,直接杀过去,也能见到得。”

    “你开什么玩笑!”羽如涛连忙摇头:“这人字篇的道德,其实还连着天字篇的某个神术,我根本就不可能再写下去。至于你说的神术,更是无从下手,就算找到,也将面临着围攻,我是不可能得到的。至于杀过去,那就等于撕破脸,我可不想惹上一位真正的神。”

    “所以!你还是顺天吧!”至道无奈地一笑。

    “顺天啊!”羽如涛忽然明白了心柔柔的做法:“顺天总比逆天好!自家门派是仙道之首,天地大势不比打架杀人,打架将究的就进一步天昏地暗,不打死对方,就不能罢手,所以往往在一瞬间,两方就会分出胜负。而天地大势,讲究退一步海阔天空,要的就是一胜一衰,有枯有荣,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能赶尽杀绝。”

    至道忽然想起了什么,把羽如涛拉到一旁,偷偷地说:“其实还有件事与你有关,就是你脑袋里面的神之记忆。我去问及此事,是启明神子亲自告诉我的:那位女神是创世大神那方阵营的存在,掌握了生存的关键。”

    “什么意思?”羽如涛表示疑惑。

    “其实我也不知道,甚至连启明大人都不知道。这本来就是众神的内幕,等你成神之后,或许就知道了。”至道摇头,无奈叹息。

    “虽然如此!不过岛上有句神明留下的悟道经文,你可以看一下。”至道在空中写下了一段话。

    “道者,灭万物而不为戾。泽万世而不为仁,历万劫而不为坚,长久生存而不为寿,包容宇宙而不为大。”

    至道写完就走,只留下一句:“我走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羽如涛回头看向自家师傅。

    邵秋风也是摇头道:“不知道!”

    “小羽!原来你在这里啊!”郑九州跑过来说道:“我派如今势危,只有立下群剑诛魔阵,才好放心啊!平时你和群剑最熟悉,麻烦你帮下忙啊!”

    “这!好吧!我尽力,我也不敢保证这事能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羽如涛看着海浪扑来,只觉人生起落,只怕死后也难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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