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平大街是皇城最繁华的一条大街,而新开张不久的望梅酒楼更是客似云来,高朋满座。

    望梅酒楼顾名思义是与梅有关,它得此名声据说全是因为酒楼的主楼和辅楼间的天井中的一株梅树。

    你若是坐在临近天井的窗旁,便能一睹这株梅树的全貌。

    现在已是chun天,梅树上零星还有几点残梅,却已是没什么大的看头,倒是梅树边的一株桃树和另一株梨树开得正好,碧绿叶片间,红的和白的花竞相争艳,煞是好看!

    子阔特为我点的桂花糖醋鱼已经端了上来,酱汁浓稠、香气四溢,不同寻常之处,是撒在面上点缀用的桂花的香味已融入了鱼香之中,闻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随同这道桂花糖醋鱼一起上来的还有烧凤肝田鸡片、蒜香鹌鹑脯、四宝豆腐羹、清炒芥兰四道菜,还有一壶极品女儿红!

    “六哥,若柔,今ri我做东,千万不要客气啊!”

    子阔眉飞sè舞的,看起来格外高兴,想来他和他这位六哥是很亲厚的。

    六皇子,陈展扬,自小不得宠于帝王家,是皇帝和一名宫女所生,母已殇。十六岁起自请于北将军麾下,随军驻守北部边防。我记起来当时小琴是这样介绍皇帝的第六子的。

    “六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告诉我!”

    “几ri前!”

    “我太高兴了!想不到我刚从澹澹州回来,六哥就从漠北回来!若柔,你为什么不出声啊!是不是十多年不见六哥就不认识了啊!想当初,六哥还救过你的命呢!”

    我弱弱地笑了!

    “十六弟,我看若柔确实是把我给忘了!可也是,我们本不是很熟的!”

    他虽是对子阔说话,可是双眸却紧紧地盯着我看,直要把我看透似的!

    “六哥,你浑说什么!难道你还介意当初的那些流言吗?你要知道,现在宫中已经没人再提你的母妃了!”

    “什么母妃!她只是个宫人!”陈展扬低低喊道。

    六皇子显然是想起了小时候遭遇到的不幸,母亲位卑,又莫名早逝,对于幼小的他而言肯定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一个是不得宠的皇子,一个是被宠上天的骄女,他们两人之间又有怎样的故事呢?我的心涩涩的生疼。

    “六皇兄,不管是宫人还是妃子,那都是皇帝舅舅喜欢的人,也是疼你爱你的母亲!”

    陈展扬听到我说的话,恍若不认识我一样的看着我,他的表情像是五味杂陈,甜酸苦辣混作一团!

    “若柔说得对,父皇是喜欢你的母亲的,只是碍于太后才没有封你母亲为妃!”

    “岂止是没有分封呢?他连她的命都没有保住!”言下一片凄凉。

    我不明白为什么单单是这么看着他,我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痛苦,并且是感同身受!

    他的情绪居然能这样地影响到我!

    “六哥!过去的事不要提了!今ri应该高兴,为我们的重聚,干一杯!”

    “是啊!六皇兄,若柔也敬你一杯!”

    “若柔,不要贪杯,游园会……”

    “子阔,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轻斥道。

    “我也听说了!我们的堂堂泰宁公主居然醉闹太后设宴的游园会!呵呵!可惜我没亲眼见到!”平复了心情的他,居然又有兴致嘲笑我了!

    看着面前笑翻的两人,我丝毫不予理会,举起筷子,对桌子上的美食大肆进攻。

    “若柔,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如此不注重仪态?”子阔仿佛对我此刻的吃相不敢苟同,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子阔,你怎么如此不开窍?我现在和你们是一样的!你见过哪个男人连吃饭都要注重仪态的?还有别叫我若柔了!”

    “那要叫你什么?”

    我停下筷子,歪着头想了一会。

    “就叫韩大哥啊!我比你大!来,试试看!”

    “不要!”子阔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

    陈展扬瞟了我一眼,似笑非笑的。

    “你笑什么!”我对于他的眼神颇感不满。

    “笑你若真是个男人的话,我和子阔都要甘拜下风了!恐怕这皇城中无论男女都要臣服于你的脚下了!”

    看着他眼中明显欣赏的神情,我的脸不自禁的红了,可是听到最后,却是满腔的怒气令我的脸彻底红了!

    “你是想说我不男不女吗?”

    “你怎么总是这么误会别人呢?我是说你宜男宜女,天人之姿。”

    他说的话难辨真假,我的怒气反倒没办法发作,只得哑忍。

    “若柔,六哥说得还真是不错!你这么装扮起来,还真是好看!”

    单纯的人!有那么高兴吗?他就一点都没发现我和他六哥之间的暗cháo汹涌吗?

    正这么闲谈着,忽然听得楼梯声响,有一老一少上得楼来。

    年纪轻的是位姑娘,十七八岁左右,刘海用红绳系着编入黑亮的发辫中,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弯弯的眉,水灵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秀气的鼻子,红润的唇轻启,一口洁白齐整的牙齿,碎花衣裙下是娉婷婀娜的身子,手上还拿着琵琶。

    被她搀扶着上来的是位年逾古稀的老者,粗布衣衫更显出他的脸sè蜡黄,一双浑浊的眼深陷眼眶之内,枯瘦的手上青筋扭曲,整个人看起来似有病容。

    那姑娘把老者扶坐在角落的一张椅子上,转身走至酒楼中专给卖艺人准备的一张方桌前,坐定,她先把琵琶放在了方桌之上,然后用清亮的声音向酒楼上的众人问好。

    “各位客官,今ri小女子在这望梅酒楼为诸位贵人献艺。小女子自认蒲柳之姿,且技艺浅薄,本不该出来献丑,怎奈爷爷病重,无力治病,也无盘缠回乡,只得卖唱以求诊金。若有不足之处,还望客官们海涵!”

    话毕,她拿起琵琶,试了几个音,便开始了她的表演。

    起初只有琴音声响,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而后琴声渐慢渐柔,接着她的歌声传出,轻柔低缓,如泣如诉,婉转回旋,韵味十足。

    酒楼上原本的嘈杂喧闹在瞬间停止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沉浸在这仿若天籁般的乐曲之中。

    一曲过后,当那琴音歌声皆停了时,酒楼上一片寂静,人们仿佛还无法从这余韵中醒过神来。

    半晌,才爆发出雷动般的掌声,久久不息,而打赏赠金者络绎不绝。

    “真是好听!”我由衷赞道。

    子阔听我这么说,便将身上的一锭金子送了出去。

    六皇子看得这一幕,只挑了挑他好看的眉毛,并不作声。

    我不理他,目光掠过他,看向那个每接一位客人打赏都鞠一躬的姑娘,对她充满了好奇。那样的神乎其技是不应默默无名,也不该在市井酒楼卖唱才对!困顿流离若此,必是有不为人知的苦楚才是!怜才惜人之下,我生出了结交之意。

    刚想站起身走上前去,却听得有人高声说话:“姑娘的琴音歌声只应天上有,我家主人很是喜欢,请姑娘进房一叙。

    话音刚落,从酒楼上的一间厢房传转出一人,从我这儿并不能看得分明。

    那人上去请时,姑娘并不愿意。

    在她百般推辞下,那人竟是要强拉人进厢房似的。

    我忍不住站了起来,却感到身边人影一晃,陈展扬早已上前一手拦在了两人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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