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童带领白莲教众与蒙古铁骑舍生忘死做着殊死搏斗的时候,李少渊也有相似的想法,他要真正拿下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阆中虽好,是西川门户所在,向北扼住入蜀咽喉,可是向南,却不是久守之地。

    他李少渊无论从扩大势力或者是出于防御官军围剿的考虑都得重新考虑一下眼下的路到底该怎么走。保宁府向北是沔州与陕西行省接壤,向南则是广元路的治所所在,向东南则是巴州,就眼下而看,南下,东南皆不可取,唯有北进一条路可走。保宁三县之地,阆中、苍溪、南部三县,他李少渊只具有一县之地。

    阆中县衙,还是原来的那副模样,没有一点大的改变。县衙的院墙上还残留着当ri被烟烧火燎的痕迹还没有消失,只是宅院依旧,却换了主人。李少渊正在后衙大堂,他正准备劝降周怀朝与吴成。

    他现在的实力,还是十分虚弱,更别说是这两人了。周怀朝久在阆中,对阆中的富绅官吏早已熟悉不过,是一个不错的内政之才,若不是延巴朵在处处掣肘,大肆搜刮地皮,相信阆中定会在周怀朝的治理下蒸蒸ri上。吴成就更不用说了,行伍出身,一身本事也是不弱,更兼有勇有谋,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从当ri他死守县衙就可以看得出来。不过数十衙役,却能够得到他们的拼死效命,愣是挡住了几百义军的冲击,最后还是怕手下弟兄白白牺牲而打开县衙。要不然义军还不知道要伤亡多少人才能啃下这块硬骨头。

    内政能力,独当一面的将才,这是李少渊现在最缺的,脑子坏了的人才会放着这两个人不用,可是,他们会向李少渊低头么?

    几名亲卫将二人延请进堂,才跨进门,李少渊就赶紧迎上来,嘴里道:“周公,吴兄,请坐。”

    周怀朝看着他道:“莫要在此假言假语,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吴成却只是重重哼了一声,并没有说话。

    李少渊脸上处变不惊道:“少渊惶恐,前番事急从权,对二位多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二位莫怪。”

    “你这贼子,前倨后恭,莫不是软骨头,有什么招尽管是出来罢,俺老吴眨下眼就不是汉子!”吴成却是一个不太能沉得住气的人,行伍出身的人,一般都喜欢直来直去的直爽xing格,有话就说,藏着掖着才不是他们的风格。

    侍候在一旁的胡老四脸sè一变,几名扈从都提刀在手。李少渊带头反了这该死的蒙古鞑子,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看着他来回奔波只为了大家,自己和家人能过上好ri子全靠它,他们早对其仰慕不已,怎能容许别人一点的侵犯。更不说他好言相待,这狗官却恶语相向,只等他一发话就冲上去将这个不开眼的狗官剁成肉泥。

    李少渊脸上没有半分的恼怒,反而他心里还很开心,吴成能够与他斗嘴,说明他也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并不是一个死心眼的人。说降这种事,最怕的就是碰到那些死心眼的家伙,你说一万句,他也只是做个闷葫芦,半句话也没有,碰到这些人任你是苏秦张仪再世,也是无计可施。你说的天花乱坠又如何,他根本不听在耳中,更别说放在心上了。

    “吴兄倒是快言快语之辈,倒是少渊孟浪了。少渊有一疑问,还望二位为我解惑?”

    周怀朝冷笑道:“有什么话就讲吧,周某倒要看看,搅得阆中大乱的贼军首领有什么要问的?”

    李少渊双手靠在背后,没有对他的冷言讽刺所影响,问道:“周公说我是贼,可是在今天这个世道,何为贼,何为官?”

    周怀朝愣了一下,正要答话,李少渊不给他这个机会,大声道:“何为贯者,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在百姓的眼中官是为他们做主的,是他们的天……像延巴朵等,欺凌百姓,搜刮民脂,之至中饱私囊者,闹得民怨沸腾,此可以称之为官?

    像某等,虽说被官家指为贼,可是我等问心无愧,揭竿而起只是为了所有人有口饭吃,我们做到了。就是你们这群官,弄得民不聊生,可是我们却是对百姓秋毫无犯。在官吏手中没有做成的事,在我们这群贼子中做到了。很可笑吧?

    ……还有,且看今ri的大元,**不堪,卖官鬻爵,明码标价者比比皆是。钞钱十万,就可以买得下一方官员,而无论其前之身份如何,或是富绅,或是盗贼,元廷只管得他们缴纳钱钞,又管得了许多?此则官贼不分,官即是贼,贼不是官,官比贼更甚,百姓怕官比贼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怀朝与吴成也知道这是实情,实际上这些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可是能有什么办法,他们所作的只是尽量在自己的辖下地方保境安民,尽可能地保全更多的黎民百姓罢了。

    李少渊又道:“敢问二位,二位言我等为贼,请问二位效力的是哪家朝廷?”

    吴成道:“自然是大元朝廷。”

    “大元朝廷的江山从何而来,乃是从前宋手中窃取而来,想我堂堂汉室江山,竟被区区蛮夷霸占百余载……华夏汉族,自天地初开便生长于这片土地,想那区区鞑子,乃是偏远之地蛮夷。得我汉家文化熏陶,乃始得脱离兽人,不想竟以怨报德,窃据汉室庙堂。

    ……若说贼,依某看,这蒙元才是最大的贼,窃据汉家江山犹不知足,竟然奴役我汉家百姓,视我汉人为猪狗。二位且看今ri之天下,民不聊生,饿殍遍地,此从和而来,这乃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大元朝廷施政所致。

    李某不才,只知稽古天地初开,此万里江山全为汉人所有,庙宇传承存于汉人手中几千载,吾汉人在这块土地上繁衍生息了几千年……不想有朝一ri,大好河山却要被塞北蛮夷所占,而公等二人,却不明白大义所在,妄自菲薄于李某面前谈论官贼,何其不智也?”

    周怀朝还是静静的不说话,吴成却是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汉人江山延续几千年,不想却被蛮夷所据,这实在是汉人的奇耻大辱。这也是他们这些身在元廷的汉人心中最苦悲的事,实际上他们汉人始终无法进入元廷的权力中枢,汉人与蒙古人相互防范对立了百余年,还是没有解开心结。

    李少渊继续侃侃而谈:“李某不才,读书为何,为天地立心,为万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像公等二人,不以恢复汉家江山为己任,不忠于汉人,却屈身事贼,贼何者,窃取汉家江山尔,公等岂对得起祖宗庙宇,可对得起身上流淌的汉人血液,此可谓之大不忠,大不孝。

    ……从延巴朵等贼,为官一任,不思造福乡里,却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助其奴役我汉家儿女,此为何者,大不仁也!

    ……今有李某不才,举大义于天下,驱逐鞑虏,复我中华,夺回我汉人江山,凡汉家儿女莫不望风景从。公等二人,却犹自不聚于驱逐鞑虏之大旗之下,更望向以身再事打卤面。此不以天下大义,万民之大义为先,实为不义也!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周公,吴兄何其糊涂!”

    二人脸上的表情随着李少渊的这番话,yin晴不定,这番话在他们心中久久回响。这江山,总归是汉人的江山,蒙古难道真的能统治天下永远吗?反观蒙元朝廷,醉生梦死,早已不以天下百姓为念,这天下,坐的是摇摇yu坠。

    他李少渊说的虽然夸张了点,但是却不是胡言乱语。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现在元廷已经失去了民心,他们难道真的要为这元廷做那死节之臣?

    这显然不会,可是,李少渊也不过是区区一介草寇,蒙元虽说失去了民心,可是犹自手握重兵百万,天下为其所有,谁都知道他们如果现在投降,保不准,十几天后,元军剿灭了贼寇,到那时,他们又该面临怎样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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