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换茶,要酽茶!”孝庄朝外喊了句。wenxue

    不一时,苏麻喇姑端茶进来。

    她给孝庄换茶时,孝庄问道:“外面怎么样?”

    苏麻喇姑小声答道:“太皇太后请放心,消息露不出去。”

    孝庄赞赏地点点头,示意她给坐在春凳上的康熙、魏东亭上茶。

    在递给魏东亭茶时,她的眼皮抬了下,亮亮的眸子中写满了关切,全没了往日的泼辣。这份如水的柔情,摄地魏东亭心儿一荡:再火辣的女人,她终也是女人,总有挡不住的柔情的一面。真幸运,你的名字叫女人。

    这一切没能逃过康熙的眼睛,他不免有些酸地摸摸下巴。自己的皇后嫔妃虽说都是容貌艳丽、端庄大方,但在他面前却无一不是谨小慎微,投自己所好,没一个人能像苏麻喇姑这样直率。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据。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太白的这首诗写得多好啊,朕与婉娘一同长大,两小无猜。只是,只是这“青梅”要为别人所撷了。

    待苏麻喇姑掩门退出,孝庄呷口茶,道:“唔,有些苦了,不过正好提精神。”

    魏东亭说了那么半天,已是口干舌燥,趁这个档,也赶紧喝了一口。什么苦不苦,提不提精神,他也不在乎。

    孝庄把茶杯放到身旁的矮几上,意味深长地道:“要跟你们商量的事······既秘密又不秘密。说它秘密是因为要是漏了消息,明儿个咱仨就要人头落地;说它不秘密,那是因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傻瓜都看的明白。”

    如果说刚才还是猜测的话,那么现在,魏东亭已完全明白孝庄所说的“大事”为何事了。但头头没点明,他又怎能越俎代庖,忙收了眼中的激动静听下去。

    果不其然,孝庄和盘托出了:“这件事的主角就是鳌拜。”

    兹事体大,孝庄似乎仍有疑虑,说说停停。过了会儿又道:“先皇登基,鳌拜有拥立之功;入关之后,他又领兵南征北战,战无不胜,连张献忠都被他斩于马下,功劳不小啊!”

    “嗯,是,的确功劳不小,但接下来你就该细数他的罪名了。人啊,总是爱伪装自己,就连杀个罪大恶极的人都要装作迫不得已。”

    魏东亭正在心中嘀咕,孝庄叹了口气,又道:“但现在,他却恃功而傲、恃宠而骄、把持朝政、陷害忠良,把我们孤儿寡母的全没看在眼里。那些个巴结逢迎之徒眼中只有他这个中堂,而没有玄烨这个皇帝!真是乌云遮住了月亮,恶狼叼走了肥羊!”

    真是一方水土培育一方文化,游牧民族说话方式和农耕民族就是不一样,不过听起来倒是很有趣。

    现在大佬既恨鳌拜的专横,又忌惮其耀眼的功勋,魏东亭明白她这是说给自己听的,是他这个小弟做“坏人”的时候了。他跪奏道:“臣恳请太皇太后和皇上当机立断,诛除国贼,以固大清国本、解民之倒悬。臣虽不才,愿效犬马之劳!”

    孝庄等的就是这句话,心中虽喜,但仍顾虑重重地道:“东亭忠心可鉴,只是鳌拜手握实权、党羽众多,你有啥好法子除掉他?起来说说。”

    魏东亭才不信精明果敢的孝庄会想不出法子来,很显然,这是在试探他的谋略。既如此,魏东亭也就不再假意推迟,把他前世所学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要是能通过这件事得到这个女人老大的支持,那以后再派西学考察团不就有人挡箭了吗,省得像这次一样后院起火。

    魏东亭谢恩重坐回春凳上,道:“太皇太后,皇上,鳌拜之所以专横,除了恃宠而骄外,与议政王大臣会议也不无关联。这些个议政大臣都手握实权,通常情况下他们互相争衡,倒不会出什么乱子。一旦主上冲龄,再有个强权人物出现,就会造成政令不畅、外重内轻的局面。前朝多尔衮,今朝鳌拜都利用了这一点。”

    这话触了康熙的痛处,他一拍大腿,气急地道:“朕明日就下旨革了这议政王大臣会议。”

    这半大小子就是爱冲动,你这一刀看下去会激起多大的反弹,你想过吗?

    魏东亭不安地看了孝庄一眼,见其轻抬右手,示意他说下去,便鼓足了勇气反对道:“皇上,臣以为不可。议政王大臣会议由太祖皇帝所定,乃是祖制。虽然我大清承袭前明制度,中央设内阁、置六部,已是一套完整的运作体系,议政王大臣会议可有可无,甚至羁绊了国家的运作。但几十年来八旗已习以为常,况其在太祖皇帝时发挥了重要作用,若是冒然革除,恐遭八旗非议。若再有小人煽风点火,八旗将领定生兔死狐悲之感,继而被小人所用。”

    八旗将领领兵打仗,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死都不皱眉的汉子,但若让他们揣摩事情的内涵,不说他们有没有这个能耐,单他们那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就不行。若真是激起了变故,他们跟着鳌拜一哄而起,各地反清之人再趁机而动,那大清江山可真是毁于一旦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辛劳白费不说,单是皇太极遗愿在我手上落空,就足以令我无颜见他于地下!

    孝庄赞赏地颔首,对康熙道:“玄烨你可真是欠火候啊,要像你这般莽撞非激起变故不可。所谓帝王心术,那就是要让臣子摸不透你的心思,这样他们才会视你为神明,一言一行不敢稍有不恭,否则就是建文帝第二。”

    这话康熙听了十分的不受用,训就训吧,偏偏把他训得连个奴才都不如,康熙那个窝火啊!但又不能不表现出虚心求教,于是就夹刺儿问道:“议政王大臣会议乃是附体之疽,不除不行,虎臣有何法可以教我?”

    唉,职员难做啊!老大有了过错他就推给你,拿你出气,什么屎尿臭屁你都得替他兜着。记得后世一个局长在酒席上放了一个屁,他急中生智推给邻座的主任,喝得找不着北的主任只因说,“不是我,是你”,结果第二天,他就被摘了官帽。嘿嘿,我就是那个没娘疼的主任。

    魏东亭心中抱怨一句,赶紧道:“革除议政王大臣会议切不可操之过急,应徐而图之。其一,扩大议政王会议的规模,扩大以前只由宗室贵族及八旗中的五大臣、固山额真等议政到贝子、公爵一级,乃至六部尚书、八旗低级军官、王府长吏等均可参与议政,表面上看是增大了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实力,实则降低了它的政治地位。此令一出,令那些以前只能惟命是从的低级官员也能参与国家大事,他们必定对我皇感恩戴德。鳌拜若是反对,肯定会冷了众人的心。

    “其二,令出内阁,内阁只对皇上负责。臣愚昧,献上两条愚计以供我皇参考。”

    内阁对皇上负责,虽然仍是加强了君主**,但也好过设立南书房,把国家大事全变成了皇帝的私事:没有皇上之命,任何人不准出入南书房!

    其实,他这也是在为自己留后路,如果提议设立南书房,让康熙独揽大权,将来要再提议“君主立宪”,那纯粹是给自己加槛儿,抽自己嘴巴子。

    孝庄听了这席话,心中一惊,暗道:“这么小的年纪竟能有如此深的见地,真是不简单,要是再历练几年,肯定也是个能臣干吏。只是想法有时有些太不靠谱,调教不成,断不能留他!”

    孝庄喜道:“不错,是个好法子。”

    听了孝庄赞扬,魏东亭说得更加卖弄:“提起议政王大臣会议,就不能不提先帝委任的四个顾命大臣。现今索尼、苏克萨哈已殁,遏必隆只知自保其身,无人敢与鳌拜抗衡,致使其更加飞扬跋扈。”

    “唉,”康熙叹气道,“苏克萨哈乃一忠臣,而朕却不能保全其性命,朕愧为天下之主啊!”

    “皇上,臣以为此事怨不得皇上。”魏东亭小心谨慎地道,“苏克萨哈原是多尔衮的人,多尔衮倒台后,他虽因不与多尔衮同流合污,没有受到株连,但在天下臣民眼中,他已是出身不正。因此,他任辅臣之后必须与鳌拜针锋相对,以表刚正。设若其像遏必隆那样明哲保身,以鳌拜意欲犯上,也会拿着他的出身大做文章。所以,臣以为苏克萨哈死就死在······”

    说到这,他不敢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就有指责先皇用人不当的嫌疑了,那可是大罪。满清十大酷刑,他魏东亭是早有耳闻的,当然也不敢以身试“刑”。

    康熙和孝庄都是聪明人,哪能听不出话外之意,但现在他们有求于人,也就只能保持沉默了。

    康熙装迷糊道:“虎臣,怎么停了?继续说下去。”

    “遏必隆是勋臣之子,在八旗中有一定威望,又身兼辅臣之职,是鳌拜想要极力拉拢的对象。臣以为,皇上可以对遏必隆晓之以义、示之以威,把他拉入己方阵营。倘使其不能为我所用,也应使其保持中立。”

    康熙斟酌地道:“这个······不难,朕可令其去江浙督办漕运。”

    “皇上,鳌拜易除,只恐其党羽作乱,为安全见,还应把九门提督牢牢控制在手里。”

    九门提督是清朝时的驻京武官,正式官衔为“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主要负责北京内城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安定门、德胜门、东直门、西直门、朝阳门、阜成门内外的守军和门禁。实际是皇帝禁军统领,品秩为从一品。

    由此可见九门提督的重要性,若果他为鳌拜所用,就可以直接宣布康熙是光杆儿司令了。

    康熙颔首道:“这个自然,朕可予他一道密旨,晓以大义,许以厚禄。”

    魏东亭喝口茶,润润口舌,又道:“还要与两个家族联手,在实力上压过鳌拜,方可成之。”

    “哪两个家族?”孝庄眯着眼十分平静地问道。

    魏东亭更加确信孝庄已是成竹在胸了。他瞄了一眼,垂下视线道:“赫舍里氏、纳兰氏。”

    “明珠与索额图?”康熙意外地道。

    “是。此两人均是勋臣之后,在朝野和八旗都有威望。索额图父亲索文忠公战功卓著,对先皇又有拥立之功,索额图秉承父志,对吾皇忠心耿耿;明珠妻为阿济格之女,这个身份可使他团结被鳌拜打压的两白旗人士。”

    魏东亭此举既顺应了历史,又能博得康熙的赏识。在魏东亭的各项主张中,反对最强的就是明珠。康熙支持魏东亭,明珠的身后有着广大的守旧官员的支持,双方牛顶牛,互不相让。长此以往,势必造成朋党之争,甚至君臣间的嫌隙。而魏东亭“外举不避仇”,无疑在向康熙表明心志:自己绝不会参与朋党。

    现在话说到这个程度,最重要的部分也就到了,大家显得都很紧张,半晌都没说话。但他们也都没闲着,都在心中思索除“鳌”的方法。

    康熙挑头道:“虎臣以为这只鳌怎样抓?”

    得嘞,这个臭皮球又踢给我了。魏东亭慢慢地挤出一个字:“杀!”

    一直表现得很沉着的孝庄闻言眉头一紧,黏动佛珠的右手一滞,旋即又恢复了原样,道:“为什么?”

    魏东亭因不知鳌拜武功到底有多高深,搞不好还会像周星驰《鹿鼎记》里的那样刀枪不入,还能缩阳,无懈可击。要是还像历史上那样用布库少年的方法擒拿,那得有多少人被他拍死啊!于是他提议杀,用火器杀之。

    但显然这不是孝庄想要的结果。魏东亭抿抿嘴唇,说出了他的理由:“太皇太后,皇上,鳌拜圈地误国、陷害忠良,已是民怨沸腾,人人欲除之而后快。若不杀他,难安民心啊。”

    孝庄笑笑道:“你就忘了他的功劳了?就不怕寒了八旗老将军们的心?”

    提起鳌拜的功劳,那还真是不是盖的。军事上征明、征朝鲜、重创大顺、击破大西(张献忠);政治上与多尔衮较量。他的叔父更是耀眼——费英东,开国大臣之一。从这角度说,鳌拜也算是功臣之后。“八议”他占了功、能、贵三条。只是这老家伙晚节不保,不开眼当起了权臣。

    听孝庄如此问,魏东亭已明白捉“鳌“时,自己还得做一会他的“舞伴”。与其让鳌拜自己把自己活活气死,倒不如直接把他给杀了。一代枭雄,最后竟因气急而死,想想都让人发笑。可关键的是,孝庄不欲杀之,她不想搞不分功过的一刀切,以致落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这“名”又害死了多少人呢?

    魏东亭顿首道:“臣愚昧,请太皇太后明示。”

    孝庄眯着眼睨了魏东亭一眼,思量着道:“事在人为,尽可肯能擒吧。”

    从孝庄这话里魏东亭听出一丝破绽:能为时,擒之;不能为时,杀之。既然做了坏人,那就索性做到底吧,谁让咱是他爱新觉罗家的雇员,咱不背恶名,谁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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