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盐碱滩?”李元宏坐直了身子,愕然道。

    王雁归搭话道:“对啊!我们可以自己熬盐,咱们曲沃县有三条河流,一条是汾河,向西汇入黄河,另外还有东西贯穿的浍河和滏河,这三条河流经常泛滥,将两岸的田地都变成了一大片盐碱滩了,只要咱们将地里的盐熬制出来,肯定能卖不少钱!”

    庄师爷欣赏的看着王雁归,呵呵笑道:“孺子可教也!”

    王雁归又有些犹豫道:“可是,这是私盐哪,上面一旦查出来,咱们就不妙了!”他身为捕快,平ri的一项ri常工作就是查处私盐,但是现在,让他自己干起私盐,感觉怪怪的。

    庄师爷笑道:“呵呵!不要紧,没人会知道的,你们难道忘了!咱们曲沃县盐商已经没了。”曲沃县的盐商张国忠,已经在那次sāo乱中被绿营兵杀了。

    庄师爷继续道:“盐商分为三类,一是场商,他们占据产盐的盐场,这类盐商不参与食盐的销售,与我们无关。二是窝商,他们有自己行盐的地区,可以将这地区的行盐权利租给别人卖盐。三是运商,他们没有自己的法定的行盐地区,而是租窝商的地区,自己运输食盐来卖。”

    “咱们曲沃县的原来的盐商张国忠,身兼窝商和运商两个身份,也就是说,他既有曲沃县卖盐的权利,又有负责从河东运盐到此的能力,但是现在他死了,就没人去向河东运城进盐,也没人在曲沃县卖盐,咱们只要控制住他的家人,逐步减少进官盐的数量,逐步加大我们熬制的私盐的占有量就行了!”

    李元宏低头算了算,忽然问庄师爷道:“你一天吃多少盐?”

    庄师爷想了一下:“一年下来,总要2、3斤吧!”

    “嗯!曲沃县人口有近十万人,每人2.5斤来算,一年就消耗25万斤,每斤我们赚15文钱的话,一共能赚到375万文,也就是3000多两银子!这也不多啊!要想让这2万多农户们改种粮食,至少也要2万两银子啊!”李元宏皱着眉头说道。

    第二个方案也不能完全解决问题,三人再次陷入了沉思,过了半响,庄师爷忽然说道:“我记得在县南靠近滏河的地方有一片荒地,大约有40多顷,咱们可以打打主意。”

    王雁归抿嘴笑道:“庄老爷子,你想钱想疯了吧,那块地虽然是无主之地,但根本没人会去种的,因为那里曾是一片乱葬岗,这些年被洪水冲过几次,尸骨都被冲走了,但谁敢要那块地啊!”

    李元宏想了一下,灵机一动,说道:“这好办,只要咱们想点办法,就能让那里变成风水宝地!”

    “什么办法?”王雁归一下被提起了兴趣。

    李元宏指了指庄师爷,微笑道:“得靠他了!”

    “靠我什么!”庄师爷被李元宏笑得毛骨悚然。

    李元宏贼嘻嘻的揍到庄师爷身边:“你怕鬼不?”

    ~~~

    过了三天,曲沃县流传着县南的乱坟岗闹妖魅的传闻,起因是一个滏河边的泥户,半夜媳妇肚子疼要生产,泥户和母亲急忙抱着媳妇连夜赶往县城找接生婆,哪知路过乱坟岗的时候,忽然蹦出一个身穿白衣、口吐长舌、飘飘呼呼的东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产妇吓得当场就把孩子生下来了,还好母子平安,还是个大胖小子,泥户也不用找接生婆了,抱着媳妇儿子高高兴兴回家了。但是,县城里人心惶惶起来。

    可没过两天,又有个醉汉看见了妖魅,所不同的是,他趁着酒劲把那个倒霉的妖魅狠狠揍了一顿,妖魅被揍的落荒而逃,而醉汉还从妖魅身上抢到一根烟杆。于是曲沃县的人也不害怕了——连个醉鬼都打不过的鬼,能力恐怕也有限。

    “啊!庄师爷,你的眼圈怎么是青的!”李元宏假情假意的拿起一块热抹布,敷在庄师爷脸上,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庄师爷心里一暖,接过抹布,却看见李元宏和王雁归的嘴角直抽抽,没好气道:“想笑就笑出来吧!”

    “哈哈哈哈!”李元宏再也憋不住,裂开嘴大笑起来,笑得弯腰指着庄师爷道:“我说你还真敬业,装鬼才五天,就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再装五天,你不用化妆也没人相信你是人了。”

    王雁归抿着嘴又给庄师爷递上一条热毛巾,将跌打膏药敷在他的脸上,埋怨道:“师爷,你怎么连产妇也吓啊,万一出了事可是一尸两命啊!”

    庄师爷苦着脸说道:“你以为我想啊!我在乱坟岗蹲了三天了,三天哪,难熬啊!好容易碰见人,也没看清就跳出来了,一看见是个产妇,倒把我吓了一跳,赶紧就溜了,好险!好险!老天保佑!那对母子平安无事。”

    一抬头看见李元宏还在大笑,庄师爷气的大骂:“我这模样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硬让我蹬着高跷杆子,害得我跑不快,我能被那个醉鬼捉住?不干了,说什么我也不干了!你爱找谁找谁吧!”敢情是他被醉鬼追的满山乱跑啊!

    见庄师爷生气了,李元宏赶紧赔着笑脸,又是揉肩又是捶背,庄师爷舒服的直哼哼,心道这黑小子还算知道疼人。

    “我说老爷子,咱们的发财大计还没开始呢,能不能成功就看您这一蹬腿了,咱不能前功尽弃哪!您说是不是?”李元宏开始忽悠他。

    “嗯!”庄师爷眯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咱们这一票干成了,您就是曲沃县的第一功臣,到时候生祠牌坊一修,您老就名垂青史了,您说对不?”李元宏继续忽悠庄师爷。

    “对!”庄师爷舒服的都快睡着了。

    李元宏一下跳了起来,说道:“好!有您这话,咱就肯定能干成!明天起,您不用装鬼了,改装茅山老道!”

    “什么?还来!”庄师爷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蹦的老高,抓起烟杆就往门外跑,边跑边说:“我啥也听不见,听不见……”

    ~~~

    过了两天,县城里就来了一个脸上贴满膏药的老道士,手拿一根灰白面黑边底的布帆,上书“茅山降妖”四个大字,刚一入城,就站在城门口,手指南面,嘴里嘟囔着:“有妖气!有妖气啊……”

    守门的门丁正闲的无聊,刚巧就来了好玩的,赶紧凑上去打趣道:“老道长,哪有妖气啊!我咋没看见呢?”

    庄师爷扮装的老道士摇头晃脑道:“妖从北方来,乱坟岗上行,白魅身有丈,飘忽无定踪。”

    “喝!真准呀!”门丁一惊,这个老道刚进城门,就知道县北的乱坟岗上闹鬼了,而且还知道是个身长有丈,行踪飘忽的白衣鬼!真神了呀!他一个人热闹还不过瘾,连忙大声叫另一个门丁:“王三,快来快来!这个老道长真神了,他算出乱坟岗闹妖了!”

    他这一吆喝,早晨进出城门的行人也跟着凑了过来,一个人问道:“他真的是算出来的?”

    另一个撇了撇嘴,不屑道:“又是个江湖骗子,闹妖jing的事谁都知道,随便打听一下就行了,这年头什么最多?骗子最多!”

    庄师爷呵呵一笑,忽然伸手一指前面一个行sè匆匆,身穿捕快衣装的人说道:“看见没!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捕快,他昨晚打麻将输了112文钱。”

    “王捕快,他说你昨晚打麻将输了112文大钱,是真的吗?”有好事者当即就要澄清。

    那人正是王归雁,早与庄师爷串通好骗人了,故作惊讶道:“是啊!他怎么知道的?”

    四周一阵赞叹声:“吓!真神人啊!”于是城门处的人越聚越多。

    庄师爷有意卖弄,又一指远处慢悠悠过来的官轿,说道:“这是你们的县太爷,正要赶往汾河大堤视察河防!”

    王雁归故作惊讶道:“不错啊!今年chun汛将至,我家老爷就是要去大堤,视察堤坝是否牢固的!”当然,李元宏也是配合庄师爷立威的。

    又是一阵赞叹声!正在这时,人群里一个老太婆颤颤巍巍挤了进来,哽咽道:“仙长啊!我儿子去直隶贩运烟叶,平时也就一个月一个打回,可是现在去了一个半月了,还没回来,听说直隶大雪,会不会途中有什么意外啊!仙长,求您给算算啊!”

    本来好好的计划,又遇到意外了,他娘的是哪里蹦出这么一个糟老婆子!

    庄师爷江湖阅历还是不错的,虽然突逢变故,却面不改sè心不跳,缓缓说道:“这位大娘,您先别急,找人的话比较麻烦,须得测字,还请你写个字,我才能算!”

    这个时代,文盲占了绝大多数,尤其是女人,会写字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就算这个老太婆年轻的时候会写两笔,这么大年纪也早忘了。所以庄师爷有持无恐的从挎囊中取出笔墨,递给老太婆。

    哪知这老太婆接过纸笔,想了一下说道:“现在在城门,我就写个‘城’字吧!”说完三笔两笔写了个字交给庄师爷。

    老天爷啊!你想我死就打个雷劈了我算了,别这么整我啊!

    庄师爷彻底崩溃了,不过他还是强打jing神接过纸笔,扫了一眼,略想了一下,干脆心一横道:“‘城’字左边是个‘土’,右边是个‘成’,‘土’字上下分为‘十’和‘一’,今ri正是二月十一,也就是说,你家儿子今ri就会回来。”

    庄师爷准备开溜了,顺便看了看远处落轿观看的知县李元宏,心道:你看见了吧,咱就是这么倒霉!装鬼被打,连装道士也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我看你还是趁早想其他办法吧!早死早投胎,反正别让我这个倒霉蛋上场了。

    就在庄师爷准备找机会溜走的时候,城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叫喊:“娘!您怎么在这里?”

    老太婆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连忙抬头一看,正是出门一个半月的儿子,顿时喜出望外,上去就将儿子抱在怀里,老泪横流。

    剩下的大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纷纷想到:“今天真是遇见神仙了?”

    王雁归在一旁,拉了拉庄师爷的衣角,低声问道:“这也是你请的托?装得比你还像!”

    庄师爷一脑门的汗,连忙把脸上快要滑落的狗皮膏压压紧,低声道:“他不是托,是真的!”

    一句话,王雁归的汗也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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