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馨如只是在任凯和于东来刚到的时候,过去陪着说了几句话,便走开了。



    她明白两人今天能来,看的是父亲裘小秋的面子,这种面子看似大,实则轻,像气球一样,经不得吹,更别说拍打了。



    只是到后来,事态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先是局长季鹏不声不响的来了,而且申明不惊动旁人,只坐在大厅,说是喜欢这种热闹的氛围。



    接着和平区的区长刘环宇打来电话,嗔怪她没有把他当成叔叔,还说起裘小秋在世时,两人曾经一起钓过鱼云云,并半开玩笑的讲,一定要留个座儿。



    ……



    樊国伟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为此他很是责怪妻子,“他们那些做官的,身体构造跟咱们不同,心思复杂的很,你又何苦去招惹他们?



    裘馨如其实也有些后悔,可嘴上却不肯服软,“那是我父亲在的时候,就邀请过人家的,难道让他老人家走都走了,再落一个口不应心的名儿?”



    樊国伟见老婆有些上脸,便不再说下去,岔开话题说道,“于市长旁边那位也是当官的?没怎么见过啊,我怎么觉得李维成有些怕他。”



    裘馨如知道丈夫书生气十足,哪敢把任凯的底细讲出来,只含糊说道,“他是于市长的……同学,跟我父亲也……走的挺近。再说,你整天忙着跟土豆打交道,我父亲的朋友,你见过几个?”



    樊国伟硬着头皮笑笑,说道,“纪婉彤怎么没来?听说她找了个老头儿,能量大的很。类似杜月笙的那种。是不是真的?”



    裘馨如眉眼一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还惦记婉彤呢?就不怕那老头把你大卸八块,埋到土豆地里去?”



    樊国伟吓了一跳,连摆手带摇头,说道,“你真是……不可理喻,我什么时候……惦记她了。你……我去,我们厅长怎么来了?”



    研究所是农业厅的下属,说是下属,其实就是后娘养的,自打樊国伟到科研所上班开始,近十年了,从未见过厅长迈进科研所的大门。



    “那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招呼啊!”裘馨如脸色发青,差点喊出来。



    “该不会……是来找我的吧。我……也就电视上见过他……”樊国伟舔了舔嘴唇,腿有些发软。



    说话间,科研所的一把手甘胖子领着更加肥硕的厅长穿过人群,过来了。



    “你这个小樊,家里这么大的喜事儿,还瞒着厅里。怎么?嫌厅里对你关心的不够?哈哈。”甘胖子话未说完,自己先笑喷了。



    好在厅长还算有谱,笑了笑,握着他的手,温言抚慰,反复询问有没有什么困难,有没有什么想法。搞得裘馨如两口子跟下岗职工似的,灰头土脸。



    最后,厅长四下观望一阵,便面带微笑向于东来走过去。



    这时候,桌上只剩于东来、任凯、左青峰、李维成、潘聘婷五人。眼瞅着进小年了,老百姓忙的很,哪有时间一直坐在这儿看旁人拍马屁。



    “赵厅长,你好。”于东来急忙起身,刚才隔着老远,还能装没看见,这都到脸跟前了,再装就有些不合适。



    樊国伟这才知道厅长姓赵,赶忙将几人安排在于东来旁边,又嘱咐服务员重新上一桌。



    “这位就是任总吧。”赵厅长跟于东来略加寒暄后,便举杯冲任凯笑道。



    任凯眯了眯眼睛,亦是笑道,“在赵厅长面前,哪敢称什么总,还是叫我任凯吧。”



    赵厅长一口干掉杯中酒,意味深长的笑道,“我跟公孙兰的母亲未出五服。小兰要叫我一声舅舅。”



    任凯挑了挑眉,也一口饮尽,笑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吴先生的后事,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出力,还请赵厅长不要客气。”



    于东来目光闪了闪,心中已是了然。



    甘胖子有些奇怪,却不敢问,只好拿起满满一大杯酒,挨个敬。



    不多时,刘环宇到了,后边跟着李诚和高磊。



    刘环宇什么时候贴上李诚了?任凯狐疑的看向于东来。



    于东来摇了摇头。



    李维成与潘聘婷再待下去,就太没眼力了。互相看看,凑过去跟任凯说了几句话,便起身离开。甘胖子机灵,以送人为借口,也走了。



    刘环宇和李诚,裘馨如在父亲的追悼会上见过,高磊却有些面生。



    经过短暂寒暄,再坐下的时候,位置发生了变化,高磊坐了主位,无可争议。可陪在他旁边却是任凯与赵申!



    李维成远远的看了,长吁一口气,叹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娉婷,我听你的,回去就辞职。是该换一种活法儿了。”



    潘娉婷笑了笑,回望几个男人觥光交错,轻声说道,“走吧。看着都累。也真够难为他们的。”



    李维成嗯了一声,想道,自己刚才还不是那副鸟样。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婉彤怎么没来?”



    潘娉婷搂住男人的胳膊,小声说道,“婉彤的母亲……怕是不行了。”



    李维成大惊,老半天才说道,“不是说已经好一些了吗?怎么……”



    潘娉婷叹了口气,转身看着远处一脸清淡的任凯,说道,“听说,老人家想见他一面,可……婉彤……唉,走吧。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



    此后,仕途多舛的李维成跳出官场,在老潘的鼎力扶持下,走出另外一条路。那是后话了。



    “重山的遗骸找到了,经过dna比对,已经初步确认。吴先生的……还没有发现。”看样子,李诚应该清楚赵申与吴家的关系。



    任凯点点头,拿起酒瓶给几人倒满酒,说道,“也许吴先生福大命大……”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冷场。



    良久之后,高磊才淡淡的说道,“听说,吴家要来一位,不知道世恭和世让,哪位先生会来?”



    赵申笑了笑,说道,“就看今晚了。事情顺利,来的就是世让。否则……”



    李诚哦了一声,突兀的说道,“明书记走了。”



    左青峰凑到于东来耳边,小声说道,“明天在京举行的区域财富论坛。华书记要发言。”



    尽管是小声,可整张桌子都听到了。



    于东来皱了皱眉头,笑道,“青峰,你去找馨如,让她再添几个菜。”



    左青峰愣了愣,起身走了。



    光明区陶瓷厂老厂区宿舍。



    纪红旗蹲在屋外,靠着墙,面有泪痕。



    屋内,丁爱珍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喃喃自语道,“那孩子怎么没有来?彤彤,你没打个电话再催一催?”



    纪婉彤咬牙笑了笑,万难才忍住眼泪,说道,“妈,已经在催了。您歇一歇吧。估摸着也快到了。”



    纪清河胡子拉碴,垂头跪在床边,小声说道,“妈,他……”



    丁爱珍呵呵一笑,说道,“真以为妈糊涂了。天南道上鼎鼎威名的黑师爷,可不是只有你们听说过的。”



    兄妹俩大惊,惶然无措。



    “没有给你们兄妹俩创造出更好的生活条件,我们做父母的,很愧疚。”丁爱珍喘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妈……,你说什么呢?”纪婉彤的泪下来了。



    “听我把话说完。”丁爱珍猛然间坐起身来,脸色也变得红润了许多。



    “我去叫爸。”纪清河急忙爬到窗台跟前,连拍带打。



    “彤彤,对你哥,妈不担心。男人嘛,到世上本来就是受苦的。这没什么好说的。你不同。那孩子叫任凯吧。他是好是坏,妈顾不了了。可他如果真能护着你,让你开心。就随了他吧。傻小子,别这样看妈,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丁爱珍一脸慈祥,摇头笑道。



    纪清河看看面若丹霞的妹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可惜,妈不能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了……”丁爱珍说完,便一头栽倒。



    丁红旗刚好踏进门槛,便听到一对儿女的哭喊,腿一软,坐倒在地,老泪纵横,自语道,“你到底还是走在头里了。”



    省女子看守所。



    郭建军透过玻璃看着目光呆滞的寇小沐,淡淡的说道,“她一直就是这样?”



    宋红梅是看所守的政委,年逾五十,也就是熬一两年就退休的年纪了。听到问话,急忙回道,“从昨晚才开始。之前,还是很嚣张的。”



    郭建军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听说寇思文……的事儿?”



    尽管说的很隐晦,宋红梅还是听出来了,“我……政治敏感度不高。今早才……”



    郭建军笑了,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说道,“把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的监控……怎么了?”



    宋红梅满头大汗,低头说道,“监控坏了,还没修好。所以……”



    郭建军哦了一声,问道,“那就把昨晚的带班领导叫过来。”



    宋红梅苦着脸,涩然说道,“郭书记,昨晚……就是我带班。”



    郭建军没法淡定了。盯着她说道,“寇思文外逃,后果……很严重。你明白吗?”



    宋红梅快哭了。低声说道,“是胡副厅长。”



    郭建军鼻子里哼了哼,没有再说什么。



    省公安厅。



    胡东正在通电话。



    “丁检察长,郭建军是瞒不住的。如果真要找到我这里,我只能实话实说。希望你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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