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巧竹毫不在意的答应着,“老夫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咱们石府里的丫鬟是不用认字的,保准将来都能嫁得好。”

    嗯?不对啊,以青心中起疑,问道:“可我怎么记得以前的巧兰、巧梅都识字的啊?而且吟诗作对都不成问题,当时老夫人却是很喜欢的。”

    “唉,”巧竹叹了口气,“两个姐姐一个去了,一个走了,老夫人便说识字的女儿家命不好,便都禁了。”

    去了的是巧兰,走了的就是巧梅了吧?

    巧梅可不是走了么,走去齐家,做她本来的齐中珊了。

    以青明白了老夫人的良苦用心,刚想开解安慰下巧竹,就听她自己乐起来,说着:“巧竹倒觉得没什么不好呢,不用学认字,也不用帮老夫人抄佛经了啊,如今,星月小姐倒是学起来了,恐怕这个重任要落到她的身上了……”

    这些日子相处,以青早就看出来,老夫人很疼巧竹巧菊的,巧菊个性沉稳些,很像之前的巧梅,只是这些天在照顾石后不得抽身,巧竹倒更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心直口快,有什么便说什么,很爽利的性子,难怪老夫人喜欢。

    正想着,就听巧竹问道:“二小姐,你要找的可是这张么?”

    以青没做声,她现在的思绪乱的很。

    “若不是,我再找。若这满屋子里都找不到,八成是被风给吹了出去,今夜风大,不知道会吹到哪里去呢?”

    巧竹看以青仿佛染了愁容,便宽慰道:“二小姐,放心,我这就去让大家帮你一起找。”

    以青忙拉住了她,这么兴师动众还得了?

    “算了,风那么大,谁知道吹哪里去了?再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是些方子,随便写写罢了。”

    而且好像是被墨汁染了大半,应该看不出来什么的吧?

    以青心存侥幸,若是真被人捡到,完全可以不承认啊,对吧?

    巧竹却满是钦佩的夸赞说:“二小姐真用功,这么晚了还为老夫人研究药方。”

    以青嘴角抽动,厚着脸皮应了下来,结果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她暗自悔恨,真的是花样作死啊。

    干嘛要写下来呢?下来呢?来呢?呢?

    她在梦里一边问自己,一边祈求上苍。

    希望老天垂帘,幸运女神眷顾,让那张纸被吹得无踪无影才好。

    否则的话……

    第二天一早,以青顶着两个黑眼圈晕乎乎得吃了早饭,倒是把老夫人唬了一跳。

    巧竹连忙在旁边解释着,并非是照顾不周,而是二小姐孝心可嘉,深夜还在房内写方子,为老夫人治疗眼疾。

    老夫人听后,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这丫头,何必急在一时呢?”

    以青将错就错道:“不过是夜里风大睡不沉,才起来打发时间的,师父已经拟好了方子,青儿不过是想锦上添花罢了。”

    这时,黄实本掀开帘子进来了,也是一脸的憔悴黯然。

    以青不禁打趣道:“呦!黄大哥夜里没睡好,难道也写方子去了不成么?”

    黄实本咧咧嘴巴,对以青拱手说:“不敢不敢,黄某岂敢与二小姐一争高下呢?现放着令师‘在世小华佗’,哪有我不知天高地厚班门弄斧的道理啊!”

    冯王平听着抬起头来,咽下口中的稀饭,瞥了瞥笑嘻嘻地黄实本,冷冷答了两个字:“确实。”

    不知这“确实”二字,是对自己称号的肯定,还是对黄实本自嘲的认同。

    以青瞧着黄实本本来就没什么精神的脸色一下子凝住了,心中不忍,笑着问:“黄大哥这是从哪来啊?怎么看着像一夜没睡呢?”

    黄实本睇了眼老夫人,回答说:“柜上乱的很,去安顿了一番。时局不好,皇榜张告,今日新帝登基,明年就要改年号为‘景泰’了。”

    以青因为已经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没有任何震惊,但是奇怪的是连老夫人也没有什么反应。

    冯王平一向淡淡的,没有回应也很正常,但是以青想起昨天与她一同出现的卫林,心中却有了别的答案:难道是他告诉她的么?

    星月坐在冯王平的另一边,小心的放下碗筷,保持着安静。

    这样的静默有些异样,直到老夫人回了句“知道了”才算结束。

    吃过饭,星月本打算跟着冯王平回畅听书院温习,却被拒绝了,一个人往后院走去。

    冯王平看着以青,似有什么话想说。

    以青却顾不上她,急着拽住黄实本,想把自己之前告诉石亨的解困之法告诉他。

    黄实本却急急忙忙地要随着老夫人往堂屋的小书房去,“二小姐,我有要事禀报老夫人,一会儿再去找你,如何?”

    以青还未答话,就听见老夫人回头说:“不妨事,青丫头也一起来吧。”

    以青一怔,心里隐隐了然,却道不明。

    小书房还是之前的样子,高高的书柜,一方书桌,一架矮榻。

    只是墙上的青龙剑早已取了下来,此刻佩戴在石亨的腰间。

    以青想起曾经躲在这里,不小心听到了老夫人口中君山会的秘密,一时有些感慨万千,时间过得真快啊,仿佛就是在昨天发生的一样。

    老夫人岁数大了,就着以青的手斜倚在榻上,以青便挨着她坐好,两个人共同看着面前的黄实本,听他说道:“老夫人,之前在大同,我们已经察觉到方家参与到事件当中,只是尚不知在这京城内根基是否稳固。齐家的钱庄倒是在城南开了两家,但是最近几日也已经歇业了,尚且查不到去向。至于梅家,倒是未见到涉足京城的痕迹。”

    “梅余道那个老狐狸,”老夫人沉沉道,“才是最难缠的。他看似没有动作,但是他们梅、方两家的联姻恰恰说明他不可能无动于衷。此人善用毒,心思深远,恐怕不好对付。实本啊,从现在起,咱们家的衣食起居一定要更加精细,尤其是水源和厨房,要加派人手昼夜不停的护住石府。凡是青儿的一应饮食全部要用银器盛放,我之前给她的那套翠玉瓷碗虽然也有驱毒之效,却始终不如银器效果更好些。”

    以青想起之前被倩儿打碎的那只瓷碗,才明白老夫人的用心良苦,心中感念,又听出二人话中都是要紧之事,了然到老夫人心中大打算,便握住老夫人干枯的双手说道:“青儿谢您这么多年的保护照顾。”

    “唉,”老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嫣儿只留了你这一点血脉,老太婆如何可以再辜负了她?辜负了大明正统?蓝儿已经去了……”

    以青怕她伤心,忙打断她:“老夫人,这么多年,你把我和姐姐照顾的很好,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咱们双拳难敌四手,姐姐的事,冤有头,债有主,怨不得您的。”

    老夫人摇摇头,却不再言语,转头吩咐黄实本从书柜的暗格里取出一摞厚厚的账本和契约。

    “这是黄家多年的产业与置办的房契、地契,众人的卖身契,青儿你先看看。”

    以青点头,仔细看去,账本的记账方法比较怪异,虽然有黄实本在一旁指点,以青却看得很费力,好一会儿功夫,才看完了一本。

    老夫人安慰她说:“虽不急着要你接手,可是青儿你已经十九岁了,君山会早已名存实亡,只剩下我们黄家,所以,以防万一,还是要早些熟悉才好。”

    以青心里早就萌发了想要帮助老夫人分忧的念头,此刻便更加用心去看,慢慢地,看得熟了些,对黄家产业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黄家主要经营的是丝绸生意,在京城内开设十二家分店,除了卖给寻常百姓,还在苏州专门搭线进了织造局,为了打点织造太监唐瑞花了不少银两。

    以青指着一笔数额巨大的支出问黄实本:“这笔银子也是给唐瑞的么?”

    黄实本点头,叹气道:“可惜啊,如今线断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死了?”以青猜测着问。

    “二小姐料事如神。土木堡一役后,文武百官皆说是阉人误国,诛了王振九族,连着他的一干亲信全部问斩,其中有一个叫做唐童的太监,正是唐瑞的亲表兄。唐童都逃不过,何况他一个五品太监?如今新皇登基,官员大洗牌,这新的织造太监还不知是哪个呢?”

    哦,原来是这样。

    以青仔细回想了一下,关于于谦的生平里,确实有在朝堂上带着文武百官打死王振同党马顺的细节,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影响到黄家的生意。

    “所以,我们现在手里还有多少现银呢?”

    黄实本伸出五个手指头,“若是省着花,总能挨个五年。”

    以青打定主意笑道:“青儿可不忍心让黄大哥节衣缩食的挨饿,总要想个开源节流的办法才是。”

    老夫人开口问:“丫头有何打算?”

    “我想着,既然要坐吃山空,不如找着座大些的金山才好,”以青狡黠的眨眨眼睛,对着老夫人愕然的表情,笑着说:“我们朱家的宝藏不就是现成的金山银山么?”

    “二小姐,这恐怕……”黄实本迟疑着阻止。

    “怕什么?朱家的财富如果没有你们的守护,早就落入j人之手,为什么不能拿来为己所用呢?”

    “万万不可,”老夫人气如洪钟,沉沉打断了以青,“若是如此,我们黄家又与梅余道那种乱臣贼子,枉顾了皇权人伦的无耻小人有什么区别?!”

    “老夫人,”以青挨着她,软声劝道,“我是朱家财富的唯一继承人,我决定要将这财富分出一部分来送给黄家,有何不可?黄家衷心护主,应当得到这份厚礼。不过,”以青嘻嘻一笑,“我现在开的也只是空头支票,无法兑现的。”

    “空什么票?”老夫人怔住了。

    “没什么,我是说我给您的只是一张白条,因为这金山到底在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有线索。”

    这样说着,她便把内心熟记的那二十个数字写在了纸上,念给老夫人听。

    老夫人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啊,就是宝藏的秘密。”以青笑盈盈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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