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南府练兵场,驻防台南的三万士兵全部被集合起来,在广场上衣冠整齐的等待钦差大人检阅。

    李鸿章的手下还是清一色的淮军团练装扮,因为台湾气候潮湿,所以原来的黑色袍子也改成了黑色马褂加短裤。在军容上还是一副老土的模样,但是每个士兵却都是士气高昂,挺胸而立。

    因为台湾和清廷断了联系,所以李鸿章把所有的税赋都用作了军费,出去军工厂的一大批开销,也给士兵们开足了军饷。每个士兵每个月能分得五两,和华兴军的军饷都持平。士兵们的伙食每天都非常丰富,每天都要保障吃一顿荤菜。所以不同于在大陆时的面黄肌瘦,每个士兵都是面色红润,精神饱满。

    没过一会,操练场外传来了一道道锣鼓鸣道的响声。一顶八抬大轿缓缓而来,前面有十几人端着肃静、避的木牌,拿着铁链、木棍、乌鞘鞭、金瓜、尾枪、乌扇、黄伞等随行的仪仗,每走一步便鸣锣开道,总共要打十一棒锣,要多威风就有多威风,要多气派就有多气派。

    团勇们都两眼发愣的看着钦差大人的派头,以前就是他们的李鸿章大帅也没有这样搞过这样的排场。

    轿子落地后,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员从里面出来。轿子后面紧随的就是李鸿章的马车,他平时出门便是以马车为主,也不想乘坐轿子对将士们摆谱。

    “钦差大人,驻扎在台南的士兵总共有三万多人。除了还在阵地上布防的,剩下的全部集合在这里了,请您检阅!”

    李鸿章招呼着噶林进了练兵场,团勇们整齐的站在两旁。

    “好,好,好。李大人先请!”

    噶林装模作样的伸出右手谦让了下。

    “还是钦差大人先请吧!”

    李鸿章更是客气,也同样伸出右手谦让了下。

    “好,那本官就客随主便了。”

    噶林大笑了下,满意的走在最前面,带着亲兵检阅起了众团勇。

    “这当官的是谁啊?朝廷怎么在这个时候派个当官的过来?”

    “看着肥头大耳的,一定不是个好官。”

    “咱大帅就是太谦卑了,满清都被华兴军打老家去了,当官的还敢这么嚣张。”

    团勇们议论纷纷,对眼前的这个身穿官袍的肥猪一点好感都没有。

    “将士们,本官是朝廷特派的钦差,今日来慰问大家了来了啊!”

    噶林满脸荣光的冲两边的将士招手。

    将士们不知道怎么答,纷纷瞪大了眼睛默不作声。李鸿章冲他们抬了抬手,意思是想让他们喊一声,“皇上万岁,太后万岁。”

    这样的检阅李鸿章在以前操练的时候也搞过,团勇们对这两句誓词也不陌生。

    但是不知道是谁故意捣乱,带头先喊了句,“大帅,万岁。大帅万岁。”

    紧跟着这句口号就在全军上下喊起,“大帅万岁,大帅万岁!”

    刘铭传也听出了一些不对劲,连忙冲团勇们大吼着让他们闭嘴。

    噶林一下脸色都变了,没好气的看着这些团勇,拂袖就了台南府而去。

    李鸿章差点没被气死,也不知道是谁在带头使坏,瞪着这些将士喉咙里干痒了半天,也顾不上骂他们,坐着马车就了府衙,安抚起噶林来。

    团勇中有几位将士相对一笑,嘴角微微向上翘起。

    “钦差大人,方才团勇们都说错了话,您可千万别放在心里啊!”

    噶林前脚刚了府衙的大堂,李鸿章紧跟在后面就走了进去。

    “李大人,您好大的威风啊!在这里都当上万岁了?”

    噶林阴阳怪气的看着李鸿章,三角眼冷冷眯起。

    “钦差大人,我李鸿章对朝廷忠心耿耿,又怎么可能敢喊这样的口号。方才一定是有人暗中使坏,钦差大人可一定不要误会啊,我这就派人查明真像。”

    李鸿章为自己辩解的声,对刚才发生的情况也一下乱了阵脚。

    这口号要是传到太后的耳朵里,现在所做的可就白费了。

    “李鸿章,太后在我来的时候就提醒过我了,让本钦差好好查看你的不轨之举。真是不查不知道,就刚刚发生的事,本钦差要是汇报给朝廷,马上就能灭你九族!”

    噶林压低了嗓音呵斥了李鸿章一声,带有些许恐吓威胁的意思。当初朝廷指派来台湾督军的官员,所有人都避之如虎,谁也不想来这种荒凉之地受罪。噶林是主动报名,目的就是想通过这次督军,在台湾给自己多捞些好处。他现在并不想和李鸿章翻脸,说话总是留有余地。不然逼急了李鸿章,还真是有钱没命花。

    “钦差大人,您放心,我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案。您先喝杯茶,我去去就来。”

    李鸿章冲噶林抱拳告辞了下,冲门外挥了挥手,马上就出了门去。

    他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自然知道噶林想要什么。方才他已经让刘铭传找了两个漂亮的青楼女子来伺候噶林,李鸿章刚一挥手,那两个青楼女子便扭着柳腰进了门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事,是你让团勇们这么喊的吗?”

    李鸿章去了前堂,一见屋里的众将,就对着带头的刘铭传呵斥了一句。

    “大帅,此事跟属下没有关系啊。属下已经派人仔细调查了,看看刚才是谁带头喊的这话。你先不要着急,马上就会有结果。”

    刘铭传紧张的了句,他也知道此事对李鸿章的重要,不敢有半点的马虎。

    “大帅,此事另有蹊跷,你还是先消消气,看看怎么应付那个噶林吧。”

    这时刘铭传身边的一中年人也开口劝慰了下,他身穿儒家的灰布袍子,手拿着折扇,气质和大堂的其他将领完全不同。

    “请大帅息怒!”

    众将全部都跟着抱拳劝慰了声,全都是一脸的紧张。

    “行了,你们都下去好好查一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李鸿章冲他们拂了拂袖子,眉心紧锁的问那读人道,“玉山兄,你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了?以前经常喊皇上万岁,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种问题啊?”

    那读人正是李鸿章的心腹幕僚周馥,现在台湾办了个院,军中无事的时候便去教课授业,也乐个自在。他从来不赞成李鸿章,在他看来华兴军就如同庞然大物般,任凭台湾初创的这些人马,是怎么也不会成功的。

    不过李鸿章决心已定,他也没有办法,在必要的时候还是会给李鸿章提供一些建议。

    “大帅,我们在台湾相继扩编了将近十万的兵马。这些人我们也不能全部知根知底,今日所发生的事,若不是将士们发自内心喊叫,那必然就是有人故意捣乱,想陷大帅于不义。”

    周馥对李鸿章分析了一遍,也不能把话说死。现在台湾各方势力汇聚,不能保证说就没有混进华兴军的奸细。

    “你说的不错,今日还真是将了老夫一军。不过这噶林也好打发,只要给他点银子,他朝廷后也不会多说什么?”

    李鸿章细思了下,点了点头。不过他一眼就看透了噶林的心思,也不害怕他在朝廷乱说话。

    “大帅,恕属下之言,清廷大势已去,而且和汉人离心离德。曾国藩大帅到现在也没有得到朝廷的承认,祁俊藻大学士也落了个身败名裂。凡是为朝廷尽忠的汉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现在朝廷退守关东,汉人在朝中彻底没有了一席之地。大帅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周馥苦着脸再次提醒了李鸿章一声,不想他为了满清白白的陪葬。

    “此事我也想过,但是身为臣子就应该尽臣子的本分。岳武穆当年不也有心杀贼,但是宋高宗十道金牌撤兵,岳飞照样选择了忠君。虽然惨死风波亭,但是照样以忠君之名流传千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管君主如何昏庸,我们也要尽到做臣子的本分。”

    李鸿章无奈的道了一句,疲倦的对周馥挥了挥手,自己伏在桌上闭目凝神了起来。

    周馥看着他叹了口气,抱拳行了一礼,慢慢的退了出去。自从办了院之后,越来越看淡了功名利禄,也不想再争什么,只求粗茶淡饭的过完这一生。他不知道,这个简单的想法,却让他成为日后台南大学的第一位校长。当然,现在这一切都是后话。

    第二日,天刚亮,刘铭传便把昨日带头喊口号的五个团勇带了上来。

    李鸿章的团练新军是按照华兴军的编制所建,李鸿章也是善于学习之人,他自然能看清华兴军编制的优势。刚到台湾筹建军队,索性就全部照搬了过来。

    那五个团勇中,还有两人担任团长,全都是跟着李鸿章来台湾的嫡系人马。

    五人面色惶恐的跪在地上,对着李鸿章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们是主动交代,还是要老夫对你们用刑才交代?”

    李鸿章板着脸直接问了下,脸上全是冰冷的颜色。

    “还不快老实交代,大帅还能饶你们一命!”

    刘铭传也对着他们三人大声呵斥了一声,都是跟着他多年的兄弟。他故作严厉,也是希望李鸿章能放他们一马。

    五人面面相觑了下,脸色阴晴不定。半天才有个团长叩头禀道,“大帅,我们只是不想让你再一错再错。清廷腐朽无能,跟着他们就是白白的赴死。咱们兄弟都希望你能主持台湾大局,拥戴您做皇帝,还请大帅不要辜负了兄弟们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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