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给燕天涯两人行过礼便继续带路前行,几人交错而过,背向而行,燕天涯却突然转过头看着阮玉玲的背影,低声唤道,“这位姑娘请留步。”

    阮玉玲回过头看着燕天涯,“你是在叫我么?”

    “姑娘看上去面生,是初来府上么?不知是要找我家王爷还是二嫂?”

    二嫂?阮玉玲愣了一愣,颜鹜然的二哥不就是颜郜然么,那她所谓的二嫂岂非是梅若晴?原来她也在这里啊,那还真是热闹了,也方便她秋后算账了。

    “在下是来找庐阳王的,这位娘娘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在下要先行告辞了。”阮玉玲说完也不等燕天涯说话便转身快步离去。

    燕天涯看着阮玉玲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暗想怎么会有女人主动找上门来?而且一来就来了两个一看就是江湖中的女子,这还真是怪哉。

    “珍妃,你看什么呢?不会是吃醋了吧?嘻嘻……虽然那姑娘蒙着面纱,但我可以肯定,她一定是国色天香的,说不定真是三哥的心上人哦。”颜惜然嘻嘻笑了起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到。

    在庐阳王府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即便自己没有经历过**女爱,但是她也看的出来,燕天涯落花有意,颜鹜然却是流水无情。

    “不是,我看这两位姑娘步履极其轻盈,落地无声,还以为是你们之前提到过的那位武功高强的郡主呢。所以才以为她是来找二嫂的。”

    自从上次听到了梅若晴的话之后,燕天涯就分外注意出入王府的新面孔,尤其是有武功的人,她担心梅若晴会在暗中下手。

    “咦,你怎么和二哥一样,从人家走路就能看出人家会不会武功啊?”

    “我之前是天涯歌女,三教九流都见过了,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一点。好了,没事了,我们走吧。”

    阮玉玲走进客厅刚坐下来喝了两口茶,颜鹜然就带着他那脸如沐春风的微笑走了进来,大半年不见,他容颜虽然依旧,但是已经有了几分成熟,眼里也多了一缕坚忍之色。

    看到阮玉玲的那一霎那,他微微有些失神,阮玉玲连忙打破这诡异的让她尴尬的气氛,站起来一抱拳,装作初次见面,“想必阁下就是庐阳王吧?在下便是先前飞鸽传书给你的靖国使者。”

    “你叫什么名字?”颜鹜然完全没有像往常一样顾及礼仪,开口便激动的询问名字。

    “在下无名无姓。”

    “怎么会有人无名无姓呢?”

    “当然有了,无名氏不就是无名无姓的么?她就是无名氏预言中的九天神女,既然是神,又何须凡人的姓与名?”琛宁赶紧给阮玉玲解围。

    “在龙城逼我二哥退位的人就是你?”颜鹜然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相信世上还真的有什么无名氏的存在。

    “非也非也,逼宫的是你大哥,不过话又说回来,颜郜然和颜成然都是你的哥哥,他们谁做皇帝与你真的有很大的关系吗?”

    “这……”颜鹜然无言以对了,不过他还是为颜郜然感到难过,所以对阮玉玲,他的脸色并不好,之前心里的那点疑惑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阮玉玲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略微有些焦急的等着颜郜然的出现,不知不觉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不知道他现在又有什么变化呢?

    “你要和我订立盟约?”颜鹜然经过颜郜然的亲自训导之后已经变得干练多了,落座之后便直奔主题。

    “确切的说,是与你二哥,据我所知,你好像并不管国家大事的,怎么,他不在么?”阮玉玲抬眼看了看门外,这么久了都不见颜郜然过来。

    颜鹜然堂堂一个有封地的王爷,却被人当作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阮玉玲看出了他的尴尬,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转移话题,“王爷,不知对于联盟的事你意下如何?”

    “你刚不也说了吗?无论是我大哥还是二哥做皇帝都没有我什么事,那我为何又要放着好好的逍遥王爷不做,偏偏要去和我的亲大哥对着干呢?”

    这话听上去带着明显的怒气啊,看来颜鹜然是真的生气了,阮玉玲不禁愕然,大半年不见,这个才子王爷不但成熟稳重了,连脾气也跟着涨起来了。

    “如果你觉得我刚才的话不对的话,大可证明给我看,以你的身份来订立盟约,而不是事事都要征得颜郜然的同意,你敢吗?”

    “你……你这是要挑拨离间吗?”

    “非也非也,我只是觉得你们南诏有了颜成然这样一位好色成性无德无能的皇帝,如果再没有人能够取而代之的话,那南诏早晚会成为靖国的领土,甚至连属国都未必能做。”

    “你就这么有把握?这就是所谓的神仙吗?”

    “我看你需要要时间慢慢考虑,顺便说一句,战争一起,受苦的自然不会是你这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因为已经有黎民百姓代你受过了。”

    阮玉玲避开话题,简单明了的说完自己的见解,再适当的给予一点提醒,她相信以颜鹜然的性子,自然不会放弃这个能够免于生灵涂炭的大好机会的。

    看着颜鹜然陷入听完她的话便陷入了沉思之后,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门外,可是依旧没有颜郜然的身影,他是不知道她来谈结盟之事?还是不在府中?

    为什么突然这么想见他?这种奇怪的感觉,只有当初在未名居对石无心才有的,难道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将他印在心上了么?

    不可能的,她的心里只有死去的石无心,而颜郜然是杀死石无心的人,她怎么可能喜欢上这个杀人凶手呢?

    没有见到颜郜然是意料之外的事,阮玉玲见颜鹜然一时拿不定主意,还以为他是在为要他兄弟反目的事纠结,便站起来告辞,给他足够的时间考虑。

    其实站在颜鹜然的立场上来看,他的确是很为难,因为无论是颜郜然还是颜成然,都是他的哥哥,不过退一步讲,他内心里还是认可颜郜然这个圣明君主的,而颜成然却是名副其实的昏君。

    再者说,因为上次没有把颜郜然交出去,甚至还把颜郜然留在王府,任他调遣自己的封地里的将士组建新的力量,颜成然已经将他也列入反贼黑名单了。

    阮玉玲走出客厅没有多远,又遇见了燕天涯,她有些怀疑,这其实根本就不是无巧不成书的偶遇,而是她刻意在这出府的必经之地等待,所以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一个颜惜然了。

    “找我有事?”阮玉玲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就问了。

    “没什么,只是来送姑娘出去罢了。”燕天涯见自己这么容易就露馅,脸色微微一变。

    “不说就算了,琛宁,我们走。”阮玉玲绕过燕天涯加快步伐离去。

    可是还没有走多远,前面赫然又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是梅若晴,她正远远的看着燕天涯,看来心中有鬼的她还是不相信燕天涯那天没有听到她的话,一直密切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自从知道那天在宫里梅若晴假传圣旨重罚了莫水心再嫁祸给颜郜然之后,阮玉玲是愈来愈憎恶梅若晴的了,加上她曾经还指使骤雨来刺杀她,她心里的恨意就更重了。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阮玉玲也不例外,但是鉴于此时自己的身份,她也不好拔剑相向,只是用冷冷的目光扫视了她一眼便带着琛宁离去。

    连颜鹜然都认不出她,梅若晴就更不在话下了,可是偏偏又很警觉的感觉到了她身上凛冽的杀气,心中甚是疑惑。

    盯着她的背影良久,直到燕天涯也走到了她的身边,她才问道,“那位姑娘是什么人?来王府所为何事?”

    “不清楚,嫂子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一下王爷。”燕天涯低声回了一句,福了一福就走了。

    梅若晴寄人篱下,自然是不可能去问颜鹜然的,只能回到自己房里暗自猜测着,然后又悄悄去找了骤雨和闪电,要他们查一下阮玉玲的身份。

    骤雨一面让闪电立刻去查,一面和梅若晴谈论着兰斯王朝的事,问她要如何对付颜郜然让他和他的弟弟妹妹一起不得好死。

    “对付他们的事不着急,大师兄要我们做好内应,等他来了便将整个庐阳王府夷为平地,到时候我想要怎样对方他们不都是小事么?”

    “师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大师兄的话了?”

    “在我看透了颜郜然之后!”

    说到颜郜然的名字时梅若晴咬牙切齿,眼中泛着怨毒的光,双拳也握的咯咯作响,看来真的是对颜郜然恨之入骨了。

    月黑,风高,雪落。

    简单的客栈里,颜郜然坐在房里的小桌前对着微弱的灯光独酌,右手拈着酒杯,左手中却拿着一块手帕。

    几杯酒下肚,他便放下酒杯,伸手将手帕摊开,看着手帕上那两只绣的极其笨拙一看就是出自新手的鸳鸯久久的发呆。

    “玉玲,除了这条手帕,我竟是再无任何的念想了,就算当初我没有下令把未名居烧毁,现在也还是无法走进去怀念了。”

    这条手帕正是当初阮玉玲在未名居时碧落霞交她绣的,当初石无心还取笑这是两只水鸭子,可是为什么,它却会在颜郜然的手中呢?难道是他在整理阮玉玲的遗物时顺手拈来的么?

    “如果我早就告诉你,其实我就是真正的石无心,你还会那么义无反顾的跳下去么?你跳的那么坚决,到底是因为石无心,还是仅仅为了逃离我?”

    喃喃自语着,颜郜然感到鼻子有些发酸,眼睛也是涩涩的,连忙闭上了眼睛。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到底要多大的悲伤,才会让颜郜然这样的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落泪?

    自从认识了她,他的生活就一次次的被改变,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而现在是独自飘零。

    只因为一个无名氏,他背负的就不仅是不详的预言,而是被诅咒的人生。其实他着的活的很累,可这世上可会有人懂他的心?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至少还有一个刘喜会心疼他,但现在,他却连刘喜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那天仓皇出逃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听到关于刘喜的任何消息。

    刘喜是自小看着他长大的,这一点颜成然很清楚,以他锱铢必较的性子,想必刘喜也是在劫难逃了吧?

    他被逼退位不过短短数月,可是此次离开庐州,看到的却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重赋徭役已经逼得普通百姓卖儿鬻女了。

    其实做不做皇帝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可是一切的悲剧却不是他想看到的啊。所以,如果有机会反攻,那他一定要抓住,把颜鹜然推上皇位去。

    当初让颜鹜然来庐州他就是考虑到庐州是南诏原来的帝都,一旦无名氏的预言成真,那他们就退回到庐州来,而他也可以顺势把一切权力都交给颜鹜然。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颜成然会在靖国的帮助下夺取了政权,让他所有的计划都成了空。不过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靖国现在又反过来找他结盟了,他还是有机会活着为颜鹜然铺好前路的。

    小心的收好手帕纳入怀中,他扫视了一眼桌上的杯盏,还是忍不住再斟了一杯,一饮而尽之后,再来一杯……

    “玉玲,我把你绣的鸳鸯放在离心最近的地方,你看到了吗?其实我并非真的无情无心,而是在不知不觉中把一整颗心,一生的情都给了你,所以,我现在成了无心,呵呵……石无心。”

    颜郜然就是石无心,石无心就是颜郜然,那个死去后被扔下相思崖的,只不过是个替死鬼而已,这,就是相思崖上的真相,除了颜郜然之外谁都不知晓的秘密。

    “玉玲,我想你……”颜郜然醉了,在这个雪夜里,他枕着蚀骨的相思,酒后吐真言,只可惜,无人听到,也无人喜。

    窗外的夜空中没有月光,连星星都不知所踪,只有洁白的雪花在飘飘洒洒的落下,将大地万物覆盖,再也没有那样一个女子,巧笑嫣然的在这银装素裹中团着雪球砸向她最在意的好姐妹,再也不会有……

    庐州,红尘山庄。

    楚秋歌姐妹率众人站在府前,耐心的等待着莫水心等人的到来,不多时便看到一辆马车徐徐驶了过来,在前面引路的正是红尘山庄真正的主人——楚南歌,而马车后面跟着的则是燕莫愁等人和几个随从。

    楚南歌率先跳下马把缰绳扔给了家丁,然后走到马车前掀开车帘将莫水心请了出来,楚秋歌和楚云歌走上前来见礼。

    若是以前的莫水心见到这么多人在等自己一定觉得很不好意思,但现在她的身份不一样了,这种事自然是在所难免的,只是她举目四望,终是没有看到阮玉玲的身影。

    她从来就没有在阮玉玲面前摆过公主的架子,也不希望她能像这些人一样对她又是下跪又是高呼公主的,她只是想看到这个改变了她命运的人而已。

    “公主,您在找人吗?”楚秋歌见微知著,看她左顾右盼就猜到了。

    “算了,她现在也许不想见我。”莫水心低下头,“我们还是先进去吧,这么多人都站在门口容易引起别人的主意。”

    红尘山庄与其他三家的山庄都不同,如果说另外三个山庄都是大隐隐于市,那么这个就只能是小隐隐于林了。它不但没有建在繁华的地段,而且还是距离最繁华的街市比较远,在依山傍水的近郊。

    安顿好了莫水心和燕莫愁等人,楚南歌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楚秋歌问阮玉玲可否来过,结果是,他们从来就没有在庐州城见过她。

    “我已经飞鸽传书让她来我们山庄小住的,怎么不来呢?那我要去哪里找她吖?”楚南歌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喂,二哥你这么急的找她是为了结盟之事还是别有用心呢?嘻嘻……”楚云歌没事又开起了楚南歌的玩笑。

    “云儿,别胡闹,你这是亵渎神灵,小心遭天谴。”楚秋歌呵斥道。

    亵渎神灵?听到这四个字楚南歌真心无奈了,曾经的阮玉玲是有夫之妇,而现在的她又是天降的神女大人,人神怎能结合呢?那他岂不是又要与她有缘无份了吗?

    “什么亵渎神灵啊,她不还是二哥以前喜欢的那个人吗?上次二哥为了她可是几次冒险入宫呢。”楚云歌嘟起嘴巴不高兴的反驳。

    楚云歌虽然是楚秋歌的亲妹妹,而且还在她看着长大的,但姐妹俩的性格真是相去甚远。楚秋歌端庄大方,秀外慧中,谨言慎行,凡事都以大局为重。而楚云歌却是比较小孩子气,向来都是我行我素,并且口无遮拦。

    “好了云妹,你不要每次都拿我开玩笑,大姐真的要生气了的。”楚南歌从小就拿这个小妹没有办法,只能劝她。

    “知道了,要不你赶紧飞鸽传书告诉她你已经到了,让她来找你吧,否则这茫茫人海的你要大海捞针到什么时候呢?”楚云歌也不是小孩子,凡事也懂得适可而止,立刻就切入了正题。

    “嗯,我试试看,待会儿再出去碰碰运气,公主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有我和大姐在,保证她一根毫毛都不会少的,对不对啊,大姐。”楚云歌笑嘻嘻的看向楚秋歌。

    “那南弟先去忙你的事吧,公主和丞相我们会保护好的。”楚秋歌一本正经的说道。

    从武陵郡到庐州山水迢迢的,虽然风尘仆仆,但为了能够早点找到阮玉玲,楚南歌换了套衣服就出去了,连休息的省了。

    连楚云歌这粗心的人都看得出楚南歌的心思,楚秋歌看他那风急火燎的样子又岂能不明白,不由得暗自叹息,他的这份感情恐怕是没有归宿了。

    鉴于这已经是在庐州城里,楚南歌没有骑马,只是缓步走出红尘山庄。

    庐州虽然在十年前就已经不是帝都了,但是繁华依旧,当然,这盛世繁华除了庐州城自身的优势之外,也少不得地方官员好的治理。

    走在庐州城中,他举目四望,尤其是在看到有女子时,更是看的积极而仔细,盼望着其中有一个就是阮玉玲。

    不过现在的阮玉玲整日蒙着面纱像是见不得人似得,而且还是穿着那么鲜艳的红袍,若她真的出现在这大街上还是很好辨认的。

    但是阮玉玲会奔笨到穿成那样走在大街上吗?身边有一个易容高手琛宁,她怎么可能放着这么好的高人不借用呢?

    想她当初出嫁被楚南歌掳走之时就是琛宁把她扮成了男人,直到颜郜然出现并且凭着她耳后的那颗痣才拆穿了她的身份。而现在,她依然是男儿装,怀中还有模有样的搂着琛宁。

    作为情敌,琛宁原本应该是要很讨厌阮玉玲才对,可是跟她相处久了,她却发现自己根本讨厌不起来,最后还找了个很好的借口,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楚南歌,毕竟阮玉玲又不喜欢他,从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你不说南歌今天就会到么?为什么不去找他,反而还在这里闲逛。”琛宁推开牛皮糖似地黏在她身上的阮玉玲,问道。

    “急什么啊,这做媒也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真不害臊。”阮玉玲将油纸伞撑在琛宁的头顶,看上去就像个呵护娇妻的极品好男人。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结盟么?”

    “额……结盟的事也不急啊,据我所知,颜郜然目前不在庐州,所以呢,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走马观花游手好闲的,当然,也可以心无旁骛的谈情说爱,你看这雪景多美啊,不要浪费这浪漫的时刻了。”

    阮玉玲极其不正经,说的琛宁面红耳赤恨不得扯下她的伪装当街拆穿她伪男的身份,当然,她最终也只能想想而已,她可不想惹麻烦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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