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恭一直自比三国曹阿瞒,他崇敬曹阿瞒的随性和不循规蹈矩。% 可赵有恭真的是曹阿瞒么?不,他们差别太大了,至少萧芷蕴觉得他不是。曹阿瞒终其一生诡计多端,随性而为,爱好女色,表面上看,二人很像,可赵有恭比曹阿瞒还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杀。

    杀伐决断,冷血无情,便是曹阿瞒也能做到,因一怒而屠戮徐州,看似无情,多少还有点说得过去。可赵有恭比之曹阿瞒更狠,曹阿瞒做事终究会有些顾虑,还会委婉一些,但赵有恭做事更为直接。每当险局来临,他想到的永远是最干脆最直接的方法,杀起人来也更果断。但就这一点,赵有恭就不是曹阿瞒。

    杀人,对于他来说好像是一种功绩,从立足同州开始,一步步都是这样杀过来的,他好像是个天生的屠夫,而杀戮也最适合他。他不愿受半点威胁,骨子里留着一股傲气,谁惹他不快,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杀。所以,他不是曹操,如果说像,也只有一个人,古之武悼天王—冉闵。

    冉闵,逞勇残杀,开魏武王朝,一路尸山血海。

    一代枭雄傲立世间,靠的就是手中长刀,一道“杀胡令”,杀的北国各部胆寒失色。于契丹人来说,冉闵是个魔鬼,可对汉人来说,冉闵是个英雄,因为是他,在纷杂的末世,在汉人将要陨落的时候,靠着那份悍勇硬生生杀出一条路,保住了汉人的元气。

    冉闵,如此枭雄。也许只有一个。未曾想。如今在这个昏弱的大宋竟然又出现了一个此等豪杰。

    如今的大宋与之当初又是何等相似,契丹、女真、党项、吐蕃各个兵强马壮,侵吞大宋也是早晚的事情,那是大宋陨落,汉人定要再遭屠戮,今之乱世比之汉末更为险峻。也许,这个嗜血的男人,真的能创造一个奇迹。可要是他真的成功了,那大辽怎么办?凭着他的性格,如无意外,必然是一场场杀戮,直到彻底征服契丹儿女。

    站起身来,萧芷蕴走到赵有恭身旁,驻足而立,感受着山间清风,悠然问道,“你这般杀。就不怕么?”

    “本王化身为魔,杀得天地无声。世间小鬼,何惧哉?”负手而立,语出浩然,回过头来,目光里饱含深意,嘴角微微翘起,带着点诡异的笑。

    没来由的,萧芷蕴的心轻轻颤抖了起来,真不愧是狂夫,话语之中都带着种血淋淋的悍勇气息,她看懂了赵有恭的眼神。她相信,当有一日定北上大辽,这个男人依旧会举起自己的屠刀,正如他所说,本身就是个恶魔,杀人为丰功伟业,又何惧那世间万千小鬼。

    山间岁月,变幻无常,也许横山几月无雨,可就是如此凑巧,一场杀戮过后,横山竟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冲刷着山上的所有,转眼间,就冲走了山中血水,还有那份冷酷的寒意。雨下的时间并不长,傍晚时分,雨便停了下来,就好像这场雨是专门为了冲刷山中罪恶而下的。

    雨一停,阳光冲破云彩,看着夕阳渐渐沉落,赵有恭无声地叹了口气。

    “邵烈,过了戌时,你领一半人马先行护着战马离开,到了龙州,芷兰和阿娜会在南门接应你的。记住了,一出南门,不要停留,直接赶着马群去绛州!”

    “喏,殿下,你还有留在这里?”

    “肯定要的,估计拓跋满的人快来了,要是不拖住他,咱们想顺利将战马带出横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正说着,就听帐外一阵脚步声,随后一个侍卫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殿下,拓跋满已经到达牛心亭东边了,估再有两个时辰,就会到达山坳。”

    “看清楚了?拓跋满可是冲着山坳来的?”

    “不会有错,拓跋满是直冲山坳来的,如果不是冲着山坳,他大可直接在娅子口直接北上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来山坳中走远路。”

    赵有恭苦笑着摇了摇头,本来还存着侥幸心理的,如今拓跋满直扑山坳,要说他不是冲战马来的,谁信?时间紧迫,赵有恭当机立断,急声道,“邵烈,事不宜迟,速速带战马离开,拓跋满那边,本王自会想办法拖延。”

    “喏!”

    杨再兴走后,赵有恭让阿朱找来了黄云彪的盔甲,穿上盔甲,稍作一番打扮,便领着人去了牛心亭。至于杨再兴那边,有东方瑾同行,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现在就看他赵有恭能挡多长时间了。

    牛心亭地势非常险要,想要进入山坳,就必须经过牛心亭下边狭小的山道,想要挡住拓跋满,就要靠这条山道了。

    横山腹部,一队人马两人并排,拉成长长的队伍,此时天色暗淡,再加上白天下了雨,路上湿滑,所以队伍走的很慢。拓跋满并没有骑马,此去夏州,除了横山就是,骑着马倒是多有不便。

    “阿联,还有多久到达牛心亭山坳?”天色暗,看不了太远,拓跋满对牛心亭一带又不是太熟悉,所以只能问别人了。

    一个干瘦男子举着火把凑了上来,遥望一下,小声回道,“满叔,估计再往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呵呵,这次咱们从山坳里绕过去,估计赫连铁树做梦也想不到的。”

    “哈哈,你这小子,可莫要高兴得太早,赫连铁树那个龟儿子也不是泥捏的,还是小心点好”拓跋满会心一笑,伸手推了推旁边的阿联,“别愣着了,赶紧赶路。”

    月光昏黄,沿着山路一路西行,大约亥时时分,拓跋满一行人总算赶到了牛心亭。看着头顶模糊的山头,拓跋满总算松了口气,紧赶慢赶。总算赶到山坳了。吩咐下去。党项子弟也放松下来。有说有笑的进了山道,此处狭窄,回声很大,于是一时间竟显得躁乱不堪的。行走到一半的时候,拓跋满突然眼皮一跳,猛地抬头,就看到山顶处有几丝亮光。

    牛心亭偏僻的很,平时都少有人来。如今深夜,怎么会有亮光?不好,有埋伏,心中一惊,拓跋满立刻举起长刀大声叫道,“都停下,快退出山道,山顶有贼子。”

    话音刚落,像一阵哗啦啦的声音,无数碎石滑落。顷刻间,走在前头的党项子弟就哀嚎了起来。黑夜之中。发生这种变故,上千党项人立刻乱作一团,好在拓跋满威望极高,几声怒吼,场面总算镇定了下来,长长地人流,后队变前队,狼狈不堪的往入口奔去。

    好不容易逃出山道,拓跋满已经是满脸血污,让人点了下伤亡状况,拓跋满就气得暴吼了起来。就在刚刚,就伤亡了近百子弟兵,他拓跋满何时这么窝囊过?

    此时牛心亭最高处亮着几支火把,有几人静静地站在火把下,其中一人身着银甲,手持钢刀。虽然离得有些远,可依旧能看清个大概,拓跋满心中大为惊讶,这不是银州都指挥使黄云彪么?这黄云彪可是赫连铁树的亲信,他怎么出现在牛心亭了?

    “黄云彪,你这个龟儿子,竟敢杀我儿郎,老子跟你没完。儿郎们,随我冲上去,做了这个阴毒的龟儿子”此时拓跋满气血上涌,怒骂几声,领着人就往牛心亭山头冲去。

    赵有恭可不是顺风耳,离着如此远,拓跋满骂了什么,他也听不清楚。不过看刚才拓跋满的样子,估计冒充黄云彪的计划已经成功了,看着党项子弟嗷嗷叫着往上冲,赵有恭也是头皮发麻。早先准备好的石头滚木之类的,砸的党项人伤亡惨重,可这些党项人就像不知道疼似的,抹抹血继续往上冲。怪不得西夏驻防银州这么多年,依旧夺不下东南之地,党项人如此彪悍,莫说是西夏人,就算换了辽人,也不一定能拿下。

    党项子弟,骁勇善战,其民风之彪悍,比之关中子弟亦是不遑多让。因为深知党项人的勇悍,所以赵有恭尽力避免与银州党项为敌,可是没想到,为了战马,还是起了冲突,好在他现在的身份是黄云彪。

    党项人各个都是天生的战士,一打起仗来,就有一种无法解释的悍勇。有巨石滚木阻挡,党项人依旧能冲上来,才半刻钟时间,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防线,赵有恭心中满是担忧,必须想办法把党项人赶下去才行,要是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要葬送在这伙党项勇夫手中了。

    “殿下,要不你先撤下去,属下先挡一阵”三娘手持双刀,护在身前,赵有恭却是摇头拒绝道,“不行,这才子时不到,邵烈他们还到不了龙州,咱们必须顶住才行。”

    仔细看着不断冲锋的党项人,赵有恭的目光变得冷硬了起来,如今还有一个机会,那就是干掉拓跋满。

    “取弓来。”

    手持强弓,赵有恭寻找到拓跋满,运起内力,大声吼道,“拓跋老贼,可敢与本将一战?”

    声如洪钟,传出老远,拓跋满正在领兵抵挡落下的滚木,听到这一声怒喝,他抬起头来,举起长刀大声骂道,“龟儿子,莫要嚣张,待老子杀上去,定取你狗头”

    一句喝骂,也成了拓跋满在这个世间最后一句怒喝,一支狼牙箭飞速而出,夹杂着尖锐刺耳的啸声,箭如流星,顺着拓跋满的右眼刺了进去。箭矢力道太强了,竟硬生生的穿了过去,箭头从脑后露出。一箭,拓跋满哀嚎一声,整个人再无了知觉。

    “满叔满叔快撤,快撤”阿联像个疯子一样扑了上来,抱住拓跋满的身子不断往后退去。

    拓跋满一伤,悍勇厮杀的党项人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党项人走了,赵有恭却一点高兴不起来,杀了拓跋满,也彻底得罪了银州党项,如果拓跋郄和拓跋轻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还不知会如何对待他赵某人呢。

    夜间山路上,阿联背着拓跋满不断奔跑着,此时,他早已是泪水横流,声音也有些颤抖了,“满叔,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回寨子,一定能救你的满叔”

    清晨的柔光洒在渠坪寨,拓跋轻云有早起的习惯,这一天她依旧如往常一样起身练了一套剑法,便打算回屋洗把脸。金色光芒,映着长长地身影,拓跋轻云走得很慢很慢,心是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来人啊救命啊满叔呜呜”

    满叔?满叔怎么了?拓跋轻云终于明白为何心中总是不平静了,原来是因为满叔,心中慌乱,那把剑也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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