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一个队员

    刘裕,表字德舆,小名寄奴,生于晋哀帝司马丕兴宁元年(公元363年),祖籍彭城(今江苏徐州),出生地却是京口。【小说文学网】这是因为北方五胡乱华,大量北方人为避战乱,迁居江南,其中就有刘裕的曾祖父刘混。

    刘裕家太穷,而他又不愿躬耕陇亩,常在街头混吃混喝,甚至酷爱赌博,一手樗蒲玩得是滚瓜乱熟,输少赢多,可是赌博这玩意儿是个好东西吗?一次因为赌得兴起,竟输给刁逵的弟弟刁弘三万钱。

    樗蒲和现在掷骰子差不多,其所用的骰子共有五枚,有黑有白,称为“五木”。它们可以组成六种不同的排列组合,也就是六种彩。其中全黑的称为“卢”,是最高彩,四黑一白的称为“雉”,次于卢,其余四种称为“枭”或“犊”,为杂彩。

    三万钱,对于刁逵和王谧来说,也就几餐饭的问题,而对于刘裕这样的家庭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就算刘裕拆屋卖瓦砸锅卖铁也不够还的。

    从刁逵的口中,宋珺终于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暗暗将刘裕鄙视了几回。不过今天遇上了,这刘裕可是个宝贝,岂能让他们作践,便笑道:“迫道兄,你家财何止万贯,区区三万钱对于你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为这大动肝火,伤了身体就不值了。”

    刁逵笑道:“仁宝说得有理,我还犯不着为这钱使气。只是这厮忒也无礼,不打一顿实难消解。”

    宋珺望望刘裕,对刁逵言道:“此人面目不俗,有英雄之气,来日或可成就大事,你还是手下留情放了他吧。”

    刁逵闻言低头沉思,那边刁弘愤愤道:“这客人好大口气,三万钱就这样罢了不成?”

    “三万钱,难道要以一命相抵吗?”王谧质问道。

    刁弘依然不忿道:“反正他得还钱,这么轻易放过他,我刁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见刁逵仍在沉吟,宋珺道:“迫道兄,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此人身形伟岸,将来必成大器。稚远兄观人独到,以为然否?”

    未等王谧接话,刁弘瞪了宋珺一眼道:“这位小哥好会做人,又不是欠你的钱,你当然不心疼了。”

    王谧沉吟道:“仁宝说得不错!迫道兄,你既然非得要他还钱,这样,你且放了他,钱我替他还给你。”

    刁逵一听,狠狠瞪了刁弘一眼道:“三弟好生无礼,仁宝是我尊贵的客人,你竟敢出言无状,还不快向仁宝赔礼?”

    刁弘一脸不情愿,却又不敢违了兄长意思,诺诺向宋珺道了歉。

    刁逵又道:“稚远兄什么话。他欠钱,岂有让你还钱的道理?这样吧,三弟,打他一顿,让他滚蛋。”

    宋珺心说,果然是为富不仁,你这般计较,将来祸事临头,只怕要悔不当初。

    于是忙道:“迫道兄,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既然要放他,何必要打他一顿?我看还是算了吧!”

    刁逵见宋珺一再求情,忙笑道:“算了,三弟,让他滚吧!”

    宋珺走近,像久违的朋友般凝视刘裕良久,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轻声道:“寄奴,好生保重。你且带上这点银子,买点物品回去。记住,我不想看到你再赌博了。”

    不但不还钱,反过来还要拿银子,这好事哪里找去?刘裕眼睛都定住了。不过他反应很快,坚决不接宋珺的银子。

    一个要给,一个不要,僵持住了。

    王谧哈哈笑道:“刘裕,仁宝是希望你日后好好做事,不要沉沦,你还是接着吧。要不然仁宝还真的会送到你家去了。”

    刘裕看看王谧,又看看宋珺,朗声道:“两位恩公的恩情,小人铭记于心。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完,转头就走。

    望着刘裕离去的背影,宋珺若有所思。

    刁逵哂笑道:“仁宝,他一个穷酸有什么好看的。走,喝酒去!”

    王谧也笑道:“仁宝,人都走了,还楞着干啥?走吧!”

    宋珺忙道:“二位兄长,我已经酒足饭饱。在下一介书生,蒙二位不弃,心怀感激。不过,小弟有言在先,我可是没你们阔绰,办不得好酒好菜回敬你们。军中还有事情,就此别过。”

    刁逵对王谧笑道:“仁宝笑话咱们了,既是兄弟,何必拘礼?刚才让那厮搅了雅兴,还是吃点再说吧。”

    王谧也附和着。

    宋珺拱手道:“多谢盛情。我已经出来多时,恐营中有事,还是改日再行叨扰。”

    见无法挽留,王谧和刁逵只好送宋珺离去。

    出了刁府大门,宋珺一路打听,终于在一个小村子里找到了刘裕的家。

    这是一个脏乱不堪的小村子,房屋俱都低矮而破旧。刘裕的三间坯房也是残破不堪,墙上的土都剥落了。

    宋珺到时,刘裕正在门口劈柴。

    见宋珺来到。刘裕又惊又喜,忙将宋珺迎进家中。

    刘裕的继母萧文寿和妻子臧爱亲闻听有客人到家,连忙从里屋出来迎候。

    宋珺将一刀肉、一包点心和两匹花布放在桌上,笑道:“这位是伯母吧。一点心意,请您笑纳。哦,这位是嫂夫人吧,在下宋珺,有礼了。”

    萧文寿和臧爱亲连忙还礼。

    萧文寿道:“小郎,今天的事寄奴都跟我们说了,老身全家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只望寄奴以后好好干,不至于辜负了您的期望啊!”

    臧爱亲明显不善言辞,却也轻声道:“恩公的恩情,我们永生难忘。以后有用得着我夫君的地方,请恩公尽管吩咐。”

    臧爱亲,是典型的小家碧玉,秀外慧中,性格含蓄温婉,很会持家。虽说生活艰苦,但她毫无怨言,任劳任怨,以她的柔情和宽怀,抚慰着刘裕孤独的豪情和放纵的野性。刘裕在外虽是狂放不羁,对妻子却是恩爱无比。

    宋珺笑道:“我来无它,就是想看望一下伯母和嫂夫人。哦?家中其他人呢?”

    刘裕道:“恩公容禀,我还有三个弟弟,他们下地干活去了。还有我的女儿,也跟着他们去玩了。”

    正说着,一声银铃般的声音传入:“奶奶,三叔打了一条蛇,三叔打了一条蛇。”

    一个大概五六岁头扎两个小槌的小女孩,欢快地跑进屋子。突然看到屋里有个陌生人,连忙闭嘴,怯生生地躲到奶奶身后。

    随后,三个青年前后也进了屋子。

    刘裕指着青年介绍道:“恩公,这个是我二弟道怜,这个是我三弟道规,这个是四弟道信”又指着小女孩说,“这是我女儿兴弟。”

    宋珺对憨厚的三兄弟点点头笑笑,又望着刘兴弟说:“寄奴,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和嫂夫人是还想生个男孩吧!”

    刘裕憨憨笑道:“恩公何以见得?”

    宋珺笑道:“我知道一户人家,想生男孩想疯了。夫妻二人一口气生了五个女孩,取的名字都带一个弟字,分别叫招弟、盼弟、圆弟、分弟、来弟。”

    众人哈哈大笑臧爱亲羞红了脸道:“恩公真会说笑,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宋珺道,“寄奴,嫂夫人,你们这思想可要不得。男孩女孩都是人,要平等对待。可不能重男轻女哦。”

    这话放在宋珺前世,那是无可厚非。可这是什么时代,还男女平等?女人还能跟男人平等?

    一家人眼珠子都要蹦出来,屋子里完全静下来了萧文寿暗暗赞叹宋珺好见识,开口道:“小郎,老身虽不赞同你的说法,但想想也颇有道理。没有女人哪来的男人?古时候说女娲造人,女娲不就是女人吗?”

    宋珺知道,凭自己一句话想改变男尊女卑的说法是不可能的。而且今天来,也不是做计划生育工作的,所以他换了个话题。

    “寄奴,哦,还有你们三个。你们应该都比我大,这以后准备做什么?如今这世道,非士族不能当官。你们就这么一辈子当农夫?”

    刘裕沉吟半晌道:“恩公所言,我也考虑过。还真不知道怎么办。请恩公指点。”

    宋珺轻声道:“要想出人头地,寒家子弟只有一条路。”

    一家人你望我,我望你,然后都望向宋珺。

    “投军。”

    宋珺轻轻说了两个字。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当兵?这事可不好玩。谁都知道这乱世仗打得多,死人也多。一个不小心,就是一去不复返。这见的孤儿寡母还少吗?人穷点没关系,咬咬牙就过去了,好歹一家人还能说说笑笑在一起。如果当兵战死,家里可就塌了天了。

    见众人思索,宋珺知道,这事确实不好决定。

    刘裕看看妻子,又望望继母,欲言又止。

    臧爱亲见丈夫那样子,知道他有些心动,便轻声道:“夫君,你可是想去投军?”

    刘裕点点头道:“树挪死,人挪活,不挪不动只能等死。人活一世,怎么能不去闯荡一番?娘,你说呢?”

    萧文寿是个很有思想的老太太,知道一旦刘裕决定了的事是不会那么容易改变的,儿子问到自己了,怎么着也得表个态吧。

    “寄奴,你想好了就去做,娘不拦着你。不过,你们四兄弟也不能全去,家里还得要个人顶着。”

    萧文寿这一说,那就是决定了,臧爱亲想拦着也不可能。但她一向通情达理,而且一向相信丈夫一定能够做出一番事业。虽然有些不舍,还是坚定道:“夫君,你去吧。家里不用担心,有我呢。”

    宋珺见状,忙道:“伯母,嫂夫人,我也是寒家子弟,虽然家中还行,但我觉得,男儿志在四方,不去闯荡可惜了。你们不用担心,寄奴建功立业是迟早的事。我把话撂在这,有我在,保证将来寄奴全须全尾风风光光地回来接你们。至于道怜道规道信,你们暂时在家等候消息,一旦有需要,我会让寄奴带你们出去搏个富贵的。”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还没有去北府军,刘裕就成了宋珺特种部队的第一个队员。

    下午,蒯恩和朱龄石终于见到了在大营里转悠的宋珺。

    那还说什么,直接就要进特战队。

    宋珺笑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急得两人抓耳挠腮像火烧了屁股的猴子。

    “少爷,你给句话啊?”蒯恩实在忍不住了。

    朱龄石没说话,但眼睛死死盯着宋珺。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宋珺沉吟良久,终于开口了:“好,我同意。不过……”

    这两人最怕宋珺说不过了,一说不过准有事。

    蒯恩急道:“少爷啊,你别说不过了。你说吧,我都答应。”

    宋珺瞥了朱龄石一眼道:“你们是我带出来的,如果受不了训练退回去了,我的脸丢尽不说,你们也不好意思在这混下去了吧。”

    蒯恩胸脯拍得山响:“少爷,如果我过不了关,不用你说,我提头来见。”

    朱龄石见蒯恩表了态,也是昂首挺胸道:“少爷,没说的,我死也要死在训练场上,绝不会当孬种。”

    “那就好。路是你们选的,开弓没有回头箭。记住,你们已经是入选队员,回去准备吧。”

    “是。”

    二人这个兴奋啊,走路是一蹦三跳。

    他俩刚走,又来了一个。

    丁旿。

    宋珺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小伙子,见他自己找上门来,一丝笑容也没有,冷冷道:“丁旿,可是想进特战队?”

    丁旿让宋珺这么一副神态吓了一跳,参军大人怎变得这么严肃?

    这可不是那天和自己谈话和蔼可亲的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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