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津门河西区一角的大楼房间里,四周的环境虽凌乱无序,却不可思议地让人最能保有绝对的隐私。

    “这是人能完成的任务吗?”

    刀锋喃喃自语地观看着他亲手设置的通讯成像系统完成的全息显影图像。

    瞪着屏幕良久后,僵凝在他俊脸上的神情可说不上是精彩,脸色青一阵,紫一阵,若非为了最后一笔酬金,他绝不会接受这种任务。这个朗月,绝对的特工之王啊!用武力,怕是很难取他性命了……

    原因不明地被亲生父亲拋弃后,他和年幼自己十岁的弟弟就跟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常年卧病,不满十五岁的自己就承担起了挣钱养家的重任,因为自己英俊的容貌,他很轻易的在芙蕖歌舞厅找到了一份卖酒的工作,直到那一日,他狠狠打碎了一个向占他便宜的老头的脑袋。目光呆滞的蹲在角落中哭泣,他不怕死,只是担心自己死后卧病在床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该如何生活?

    这是,一对漂亮的银灰色高跟鞋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抬头看去,一个身着昂贵晚礼服的美貌女子出现在他的眼前。她的声音冰冷“你是安然?”

    他点点头。

    “怕死吗?”

    他摇头。

    “需要钱?”

    他继续点头。

    “很好,跟我走吧,你的事会有人帮你处理好!”她向他伸出了手。

    他思索片刻,同样伸出了手。在这个女人的教导下,十年时间,他成了世界头号杀手组织“夜归人”的头牌杀手——刀锋。

    只要付得起钱就请得动他,不问原因,不问出身,不问因果,只为钱。

    性能极好的国产车缓缓驶入一扇大铁门里,漫长而仿佛无止境的道路在眼前延展开来。

    道路两旁蓊郁茂盛的木本植物交相辉映,在高耸如云的丛林端顶隐隐约约听得见鸟类争相竞鸣的声音。

    悬浮列车固定以三至四十公里的时速往前驶,刀锋不着痕迹地记下四周的环境之际,接连几幢的主屋已如城堡般矗立在他眼前。

    以他目前厨师的职务看来,离他能进入这里应该还有好一大段路要走。可时间,却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

    然而既来之则只能安之,眼下唯一的选zé 也只有伺机而动。

    午夜,幽暗的通道中,刀锋轻轻抽出如口红大小的离子枪,瞄准了前面提着两包蔬菜的男人……

    当刀锋再次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他警觉的起身,却忽然发现头昏脑涨,眼前一花,重新倒回床上。

    “你醒了,要喝一点粥吗?”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门被推开了,身穿一身休闲服的男人走进来。

    望着眼前这张脸,刀锋隐隐约约想起了自己昏倒前的情景:他正要开枪,却忽然觉得左胸一痛,人已瞬间失去了知觉,在刹那间,他转头撇了一眼身后,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我一会要帮你处理伤口,你忍耐一下。”朗月拿出一个军用药包道。“我知道你的身份敏感,不太适合送医院。”

    “那你还要救我?”刀锋挑眉问。胸口的疼痛不时传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没办法动了。

    “嘘!”朗月伸出修长的手指按压在他的唇上,制止了他继续开口的打算。

    缝合伤口,擦洗,上药,打针。

    水换了一盆又一盆,直到彻底变清澈。

    整个过程刀锋都睁着眼睛,看着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当一切都结束后,朗月和蔼的说:“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身上的伤也给上了特殊的药,不会留下疤痕。现在,乖乖的睡一会吧!”他的眼睛似乎充满了魔力,刀锋在他温柔的目光中渐jiàn 睡去……

    已经凌晨时分。

    天花板上绘制着圣母玛利亚与基督的画像。

    浓墨重彩。

    受难的圣子,污垢的处女。

    只有信者才能得救。

    朗月虔诚的祈祷着。目光却难以从熟睡的刀锋身上移开。

    第一次注yi 到这男人,是在训liàn 营的食堂。虽然与众多的厨师坐在一起,却不同于那些人,安静,内敛,不与世间任何事物产生关xi 的清静索然。

    这样的气质,不该属于一个厨师。他好奇的花费重金购买了这个男人的所有资料,原来,他的经li ,居然如此曲折。这人努力的在挣钱。为了挣钱,他不惜去做杀手,佣兵,为了挣钱,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甚至可以向目标奉献自己的身体!人要到什麽地步,才会连尊严都不顾了?

    默默的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朗月用无比慈祥的眼神看着床上昏睡的男人。

    朗月忽而一阵压抑。

    他想起年少时的自己,因为从小被教会收养,不得不遵守神父的教导,不轻易流露自己的不满情绪,因为生活折损带来时时缺失,必须对无法得到的东西以合理的理由淡漠处之。

    时间如流水,匆匆不回头,刀锋住在朗月家已经两周。刀锋从未向朗月隐瞒自己的目的,但朗月却并不在意,仍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刀锋。他们偶尔会对坐在花园中,望着生长茂盛的黄色郁金香相对无言,也会各拿着一杯茶畅谈人生,刀锋偶尔也会谈起自己对生命的看法。

    “有时候,尊严是不容易得到的。人生也向lái 不是公平的。”刀锋说。

    这个世界,向lái 都是赤膊打斗。

    弱的一方不争气,只能被人践踏在烂泥地里。

    大家都没有更好的选zé ,都需要生存。

    很显然,刀锋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即使要奉献自己最珍gui 的尊严,也没有任何抱怨。

    人与人的关xi 就如同被一群追捕至悬崖的藏羚羊,如果不踩着同伴的尸体上蹬,就会被立刻捕杀。

    “我的出生并不高贵,也没有人可以依靠,相反的是,有两个人却要依靠我,所以从来,我都活的不易。”刀锋如是说。

    活的不易,因此比谁都要渴望活下去,绝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冒风险。而这次,他显然失手了。

    不知不觉已经近一个月,刀锋有无数次的机hui 可以杀死朗月,他却没有下手。眼前的男人给了他一种他生命中很少体味的温暖。望着手表上的倒计时,他第一次迷茫了。

    那天晚上,永yuǎn 保持清醒的刀锋和永yuǎn 警觉的朗月第一次喝得醉眼朦胧

    在刀锋烟灰色的眸子中,朗月见到了一丝异样的情愫。

    他的唇很冰冷,但朗月能感觉到,他的心却很炽热。

    凌乱的床单上,曾经的四肢交缠。

    蒙蒙的天空才露出一丝光亮,朗月睁开惺忪的双眼,只见洒满阳光的窗前,金色的阳光勾勒出一个寂寞的背影。男人裹着蜜金色肌肤的结实胸膛随着他的转身落入了朗月的眸中。

    “上帝,会原谅我们吗?”刀锋抬头望着画满壁画的穹顶问朗月。

    “如果上帝要降罪,请降罪给我一人!”朗月虔诚的祈祷道。

    回忆到这里,朗月不禁眼眶微红。

    “上帝果然实现了我的愿望,他将最重的惩罚赐予了他犯错的儿女。”

    “是什么?”蔺如初隐约猜测到了他话中的意思。

    “他抢走了刀锋。”朗月朝天花板看看,似乎是想用这个姿势将眼眶中的眼泪收回,却没有奏效。晶莹的泪滴仍流了下来。

    那天之后,刀锋离开了朗月的视线。任他拼尽全力四下寻找,却再难觅踪迹。偶尔,他会收到一些快件,有时是一朵野花,有时是一个吊坠,有时是一个玩偶。朗月经常抱着盛着这些东西的盒子在花园里一夜一夜的静坐。有的时候,他也会将东西摆满自己的床,让它们伴着自己入眠。

    “神父来了很多次信息,希望我回去,可是我背叛了信仰,已经没有面目再次去面对一向尊敬的神父。但有时我又觉得这不过是我的一个借口而已,上帝会原谅诚心忏悔的儿女,可是,我却不愿为此事向他忏悔……”朗月满脸坚定的道“我愿yi 在血统留存之地静静的等候死亡,只希望,奈何桥下,刀锋怜我几许情深,仍愿等我一下。”

    “刀锋他,是怎么?”蔺如初意思明确,却又不想伤害他,却不得不问。

    “也许,是天意……”朗月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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