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奇怪的大术师说什么也不愿跟着白牡嵘走,手无缚鸡之力,看起来也怕死,但是对这个条件却是无比的固执。

    身体向后闪躲,想尽力的距离白牡嵘远一些,那瘦的像一根竹竿似得样子,即便拎着他也根本毫不费力气。

    白牡嵘是打算直接把他敲晕带走的,可是瞧他那样子,闪闪躲躲,她最后又松开了拳头。

    “你喜欢在这里被拥戴又优渥的生活,我可以尊重你。但是,你还是必须得跟我走。这样吧,咱俩打个商量。你听话的跟我走,到了我那里,我可以给你同样甚至比这里还要好的条件。你给我解决了麻烦,然后再送你回来。作为一个大术师,你可以有很多的理由,向赵国皇帝提出你要离开一段时间,我相信他也不敢阻拦你。怎么样?你得知道,这世上估摸着我是唯一一个不怕你的痋虫攻击,又能宰了你的人。”和平解决的话,更好。

    这个提议也是威胁,大术师听着也很不满意,最后他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说你到底要干嘛呀?我不想跟你走,我就想待在这儿。你要解决什么麻烦,你跟我说,我都给你解决。你就别带我走了,你知道我找个这么好的地方有多不容易嘛。”他就差蹬腿儿哭了。

    他这架势倒是把她吓了一跳,垂眸看着他那德行,白牡嵘欲言又止,随后也跟着席地而坐,“当然是天大的麻烦,你同行都解决不了。看你和你的同行可是千差万别,估摸着你有这个本事。而且,我很看好你哦。”言外之意,他是躲不过去了。

    他无奈的长叹一声,又扭头往别处看,大厅外悉悉索索的,有不少他养的东西都在外头呢。可是,根本就攻击不了她,而且还会送命。

    “那我还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为何,我的孩子们都不近你的身?”其实说真的,他看不出什么来,她全身上下包裹的严实,又散发着一股臭气。只露出一双眼睛,都是不怀好意。

    “可能它们觉得我是个死人吧。”这娘娘腔,和他同行不一样,瞧着又好像没什么本事似得。

    “我可以现在就解决你所说的麻烦,你说吧,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单手撑头,那模样还有几分妖娆。

    “你这人,我真想一拳捶爆你的狗头,然后把你拎出去。”但是瞧他那娘们儿唧唧的样子,又觉得动手胜之不武,好歹自己比他爷们儿啊。

    他立即满眼惊恐,就差抱住自己了。

    起身,白牡嵘单手解开自己身上臭烘烘的衣服,那人盯着她的动作,却是面露难色,显然他是想歪了。而且,觉得她可能也想歪了,他并没有这方面的爱好。

    解开外袍,她转过身去,然后掀起自己的中衣,后腰露出来,那人的眼睛也随即睁大。

    起身,他两步凑到她后腰那儿,弯着身子仔细查看,连眼睛都舍不得眨。若是寻常,他这架势真有点猥琐男的意思。不过,他是个阉人,即便猥琐,想必也是有心无力。

    他的目光在她的后腰上盘旋,之后,又伸出手指来摸了摸。

    白牡嵘立即扭头看他,眼神儿几分凶狠,他站直身体看着她,一边摇头轻叹,那叹气声诸多造化弄人,同时又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放下衣服,白牡嵘转过身看着他,眼珠子过多的注意了一下他脸上的奸笑,“有何高见?”

    “你来找我,真是聪明至极。”他竖起食指,后面三根手指头跟着忍不住翘起了兰花的姿态来。他应当是无意识的,但的确很好笑。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能解决了我的这个麻烦?既然如此,走吧。”别等她动手了,话已至此,她说什么也得把他带走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诶,也不是说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说呢,我认识给你种下母虫的人。他的本事是挺高,而且十分特别,和大多数人都不是一个路数。他之前,就住在这儿。”他较为兴奋的指点了一下这里,而且面目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

    闻言,白牡嵘立即就明白了,自己这一身隐患,果然是赵国轩辕氏的手笔。

    “那个人呢?”她非要把他揪出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可。

    “他死了,死在了我的手里。”果然,他骄傲是有原因的,是他灭了那个家伙。

    “你?”上下扫了他一眼,白牡嵘表示怀疑。

    “他之前被养在这里,然后我取代了他。这里这么好,也不想想他怎么可能会轻易的让位。”他下巴扬的高,若不是脖子长度有限,估摸着这会儿下巴已经上天了。

    “所以,你把那个人给杀了,然后占据了这里。行啊,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本事的。如此一来,你也算是我盟友了,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也看了我的后腰了,怎么样,你现在还要死守这里么?如果执意如此,可别怪我不讲江湖道义啊。”这娘娘腔巴拉巴拉的还挺能说。

    “我不说大话,你身上这问题,我未必能解决的了。不过,我很感兴趣,我想试试。”摩拳擦掌,自己曾经的手下败将留下的难题,他真的很想试试。

    “你的意思是说,想拿我做实验。”他就是这个意思。

    他想了想,“也可以这么说,但你只有这一种选择了,否则也不会冒险进入皇宫来找我。这样吧,我跟你走,但得有约定,你那里的吃穿用度,不能比这里差。”

    看着他那隐隐傲娇的模样,白牡嵘眯起眼睛仔细的盯了他一会儿,“没问题,我有的是钱。但是,你怎么跟着我走?是我打晕你,还是你正大光明的走出这皇宫?”

    “我想暂时离开这儿还不简单么?你住哪儿?我出宫后便去找你。”一听她说有的是钱,他眼睛随即就亮了。

    “我看你腰间这葫芦不错,我就先拿来玩玩儿了。后日一早,东城门外官道一里小树林,我在那儿等你。你人到了,这葫芦就还给你。”她手上速度极快,嘴里说着话,就把他腰间一个手指长的火红色小葫芦夺了过来。

    他一惊,想夺回,但又怎么能是白牡嵘的对手。

    “你又何必如此不放心?你们这些世外之人,永远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成,就这么说定了。”宝贝被抢,他也只能妥协,毫无办法。

    白牡嵘把那小葫芦放进了自己怀里,不管这里头是什么虫子,她都不怕。

    转身离开,她脚下如风,眨眼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抹臭味儿,挥散不开。

    从那禁地出来,回到假山之中,和苏昀会和。见她一个人出来,苏昀也皱紧了眉头,“发生什么了?”他不认为凭白牡嵘的战斗力,会摆不平那里头的人。

    “先走吧,时间应该还来得及。”来不及多说,白牡嵘笑了一声,扯了扯脸上的黑巾,一边道。

    无法,苏昀只得和她离开原地。时辰掐的还算准时,各宫的下等宫人在搬运夜香。两辆马车上的八个大木桶也都打开了盖子,散发着熏死人的臭味儿。

    俩人犹如流星一般速度极快,拿了藏在车底下的假桶底,然后进了后车中一个暂时还空着的大木桶之中。俩人几乎只是刚躲藏好,上头就有东西倒了进来。

    稀里哗啦,臭气充盈,能熏得人瞬间窒息。

    一些臭水顺着那假桶底的边缘缝隙流下来,白牡嵘无可奈何的闭上眼睛,只要不流进嘴里,怎样都成了。

    所幸的是,夜香没有太多,藏身的大木桶里也只是倒了两回而已,之后盖子就被盖住了。

    不过片刻,马车启程,晃晃悠悠的离开了皇宫。

    马车一直驶向了‘夜香集中地’,是城郊的粪肥场。宫里以及城里各个酒楼客栈里的泔水混合在这里,然后变做肥料,浇灌庄稼。

    这地方的味儿更是玄妙无比,但好在是有不少人在此地工作,就是为了处理这些东西。

    听得外面的人在卸车,躲在后车里的两个人趁机突破了奇臭的夜香从大木桶里头冒出来。反正这地儿处处臭,他们俩这一身臭味儿也根本不算什么。

    跳到马车后面,见都在做事干活,他们俩也迅速的进入了旁边的树林,眨眼间消失不见。

    这树林里有一条小河,是从城里流出来的水,虽说不见得干净,但这段时日不管是苏昀还是给做实验的护卫从大木桶里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入这河水里冲洗一下。

    白牡嵘也一样,直接扎进了小河里,又把臭烘烘的外衣扯下来扔掉,太臭了。这么多年她就没做过这种事儿,为了活命,真是什么样儿的丑事都做了。

    苏昀的脑袋从河水里冒出来,他倒是习惯了,之前几次出入皇宫,出来之后都是这样的。所幸这里的人都专注做自己手里头的活,又因为臭气熏天所有人都把口鼻捂得严严实实,连耳朵都一并堵上了。从大木桶里爬出来,也没引起过注意。

    每次躲在后车,大木桶里的脏物倒是都不会满满当当,若是倒满了,全身浸在脏物之中,只会比眼下更为狼狈。

    看着白牡嵘从水里钻出来,头巾面巾都扯了下去,即便如此也还在干呕,可见这回真把她恶心到了。

    就算被河水一通冲刷,她还是能在呼吸之间闻到臭味儿,实在是受不了了。那时和宇文玠被困在鸣山下的地洞之中,到处都是淤泥。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淤泥即便是有腐臭味儿,但也知道那不是屎尿堆积出来的,就算吃进嘴里也不会怎样。可是这回不一样,简直是天底下最恶心的东西所集合。也亏得宇文玠没跟来,若是要他也这样走一趟,他得把肠肚都翻腾出来洗一洗不可。

    干呕了好一阵儿,她才舒服些。忽然想起自己藏在衣服里的那小葫芦,是人家的宝贝,可别弄丢了。

    赶紧拿出去看了看,葫芦被水泡过,只是更鲜亮了而已,看样子水没进入里面。

    “走吧,我要回去好好在水里泡泡,呕~~”上岸,边说边干呕,她狼狈的不得了。

    苏昀看着她手里的葫芦,面色倒是几分奇怪,“这是什么?”

    “不知道,反正是从那大术师身上抢过来的。咱们走吧,后天出城,那大术师会自己赶过来和咱们会和。”不为别的,他也得为了自己这宝贝啊。

    上了岸,俩人顺着岸边走了一会儿,便遇到了等在那儿接应的大杨等人。见就他们俩人回来,不由上前追问情况。

    白牡嵘只说赶紧走,便钻进了朴素的马车里头,大杨也不再追问,与护卫驾车赶紧离开这儿。

    顺着客栈附近的街巷兜兜转转,很快的,就从后门进入了客栈。从马车里跳出来,仰头看向二楼,一扇窗子开着,某个人正站在窗口看着她。

    四目相对,隔得远也能瞧见他放心了的眼神儿,白牡嵘朝着他挥了挥手,便进了客栈。

    蹬蹬蹬上楼,正好宇文玠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没有任何言语,直朝着他扑了过去。

    他也张开双臂,是想抱她的。但就在她距离自己还有一步的时候,一股子难以言说的臭味儿超过她先朝自己扑了过来。

    他瞬时屏息,然后双臂朝前,以两根手指分别撑住了她的肩膀,阻止她再接近。

    被推得不能动弹,白牡嵘站在那儿盯着他,眼神儿也立时不友好起来,“你什么意思?不是你前几天像狗一样不断抱我亲我的时候了?”那个时候他可是死皮赖脸到极点了,该亲的不该亲的非得都侵略一通。这会儿瞧他那嫌弃的小眼神儿,她好想踹他。

    “太难闻了,赶紧洗洗。”宇文玠也不掩饰,真的是太臭了。尤其距离她这么近,那些气味儿直冲鼻子,脑子瞬间就清醒了。

    哼了一声,白牡嵘打开他的手,然后绕过他走进房间。

    护卫很快送来了几桶热水,宇文玠把房门关上,之后就站在门外,像门童似得。

    若是以往,他必然会愿意欣赏她洗澡。可是,这次他不打算进去,整个房间都是那股子难闻的气味儿。

    白牡嵘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用掉了大半块的猪苓,终于将那股子难闻的气味儿洗掉了。

    神清气爽,换上干净的衣裙走出房间,这会儿外面的那个家伙才再次朝她张开双臂,作势要把她抱进怀里。

    白牡嵘立即抬腿给了他一脚,顺势把他的两只手打开,“这会儿要抱我?白姐不稀罕了。”

    宇文玠双眼含笑,也没生气,只是再次上前来,不顾她冷眼相对,抱住了她。

    双臂圈住她的肩膀,她故意向后仰身,脑袋也扬起来,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宇文玠托着她后退到走廊尽头,她懒洋洋的,像一条已经废了的大蛆虫。

    “苏昀说后日出城,那个大术师会来和我们会和?你确定自己没有上当受骗。”一手挪到她额际,把她潮湿的头发顺到发顶,一边轻声问道。

    他的声音很温柔,就如他现在的动作,还有水汪汪的眼睛中的情意,让人无比心动。

    “我拿了他的宝贝,他应当不会食言。而且,当初想弄死我的就是赵国轩辕氏,那个动手的大术师也是他们养着的。后来,现在这个大术师把那个给弄死了,他就成了轩辕氏的新宠。他对我后腰的情况很感兴趣,而且他也不要别的,就是比较贪图享受和喜欢钱。能和平解决,我当然同意,我们身处这异国他乡,闹出了大事对谁都不好。看,这就是他的宝贝,我抢走之后把他气坏了。”将那小葫芦拿出来,被水洗过,现在外表油光锃亮。

    宇文玠垂眸看着,眸子有片刻闪烁,“这里面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打开。”说着,她双手齐动,打算把这葫芦打开看看。

    见她举动,宇文玠也放开了她,然后后退了一步。

    拔掉塞得紧实的瓶塞,白牡嵘先远距离的眯起一只眼睛看了看里头,然后又晃了晃,里头确实有东西。瓶口太小,看不清楚。

    反正她不怕那些奇怪的东西,然后便反手将葫芦里头的东西倒了出来。

    躺在手心里的,是一截只有小指长的褐色的干巴巴的硬物,没有水分,这不像个活物。可是实在看不出这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宇文玠看着,眼中的嫌弃已遮掩不住,“装回去,然后去洗手。”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这是什么?”他那是什么眼神儿?奇怪的很。

    “装回去。”他没解释,只是重复指令。

    轻嗤一声,白牡嵘又晃了晃葫芦,其实里面还有东西。又倒出来,却是两颗像羊屎球一样的东西,和之前见过的那些痋虫也不一样。

    见她不装回去反而开始研究起来,宇文玠几不可微的摇头,“宫中的阉人在被阉割之后,会把割下来的东西烘干,然后装进合适的葫芦之中随身携带,死后亦带进棺木,以求下辈子拥有完整的身体。”

    听他说完,白牡嵘还理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东西’,“那这也太小了!要是换了你,起码得需要个一尺的葫芦才装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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