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休憩的地方,旁边有条干涸的河床。

    杨修夷拉着我在土坡上坐下,我浑身又绵又痒又软,一向冰冷的身子生出了一股燥热。

    这几日我们连亲吻都没有,有次我想亲他,他躲开了,说怕他控制不住。

    了解他说的是什么后,我不退反进,硬是在他嘴巴上猛亲了一口。

    他说我的腰不好,他怕伤到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把我的身子养好,气血调足。

    我当时伸出手指数了数,最后懊恼的撑住头:“我的身子似乎就没有好过。”

    他斜睨着我的眼睛,淡淡道:“幸好你的身子不能怀孕,否则你这闲不住的性格怎么养得好我们的孩子?”

    我一愣,他轻轻的拥住我:“初九,我不在乎有没有孩子。”

    虽然知道这是哄我,哪有人会不喜欢小孩的,可是心里的暖意一层层的浮了上来,熬煮成了一锅浓浓的蜜汤。

    夜风不知从旷野哪边吹来的,我偏头看着杨修夷,他的头发被一根青绳简单缚着,披散的长发临风而舞,慵懒悠闲的模样。

    我支着下巴,静静的打量他,他锦衣玉袍时,是个洒脱优雅,器宇轩昂的贵胄子弟。轻袍缓带时,是个清新俊逸,孤高清傲的风骨闲士。还有,他不三不四时,是个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包子铺老板。

    想到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捏了捏我的脸:“笑什么?”

    说出来一定会被他拍死,我顺势靠在他肩上,想了想,低声问他:“为什么萍宵这边旱灾会这么严重呢?我听说朝廷还封锁了许多城镇?”

    他缓缓皱起眉心:“怎么忽然说这个。”

    “位卑未敢忘忧国嘛。”我轻叹,“虽然我对家国概念不及世人深刻,但至少我还是大汉的子民啊。”

    大掌轻轻抚着我的头发,他低声道:“嗯,封城锁镇的确是朝堂的意思。”

    “啊?这是为何?”

    “此番旱灾,灾民多达百万,人心不稳,世态不平,好事者三言两语便能煽动蛊惑大批灾民,每进一城,他们烧杀掠夺,屠戮无辜,是以,不得不关闭城门。”

    我不解:“可是那些乡下村里的灾民怎么办?”

    他转头看着我:“初九,你可知萍宵西南边界是何地?”

    我想了想:“胡蛮。”

    他一笑,笑意没有滑入眼睛,淡淡道:“萍宵六州,地广人稀,自古就是胡蛮汉人杂居之地,良莠不齐,我大汉统辖后,唯城镇里的百姓才是我正统汉家儿女,至于城镇外的……”

    我打断他:“城镇外的也有许多汉人呀,也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

    “你怎知朝廷未管?工部屯田水利,建沟渠引江水,户部拨粮种,发粮草,减税收,礼部造学府慰民心。有些地方可以稳定,但有心人挑唆的地方……”他忽的一顿,而后轻声道,“礼部侍郎魏延唐在巡访平州时遭了灾民袭击,三百多人的长队只逃出二十六人,魏延唐被吃的只剩一条腿。”

    我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胡蛮侵我之心自古未死,若是大开州城之门,任灾民涌入,后果会不堪设想。诚然许多灾民良善无辜,但在大局之下不得不弃,这就是政治。”

    我点点头:“嗯。”

    他眉梢一挑:“顿悟的这么快?”

    我想了想,缓缓说道:“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我有私心,若是胡人掉了水里,我会救,但是汉人和胡人一起掉进去,我一定先救汉人,而且有可能会踩着胡人的脑袋爬上岸。”

    说到这,我一笑:“而且这种私心好奇怪,就像我爹爹做了坏事一样,我可以在家里骂爹爹,但是我不允许外人指责爹爹的不是,不然我就跟他吵架或打的头破血流,这种私心是一样的。”

    他双目晶亮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舔了舔唇瓣:“这样说是不是有一股邪气?我也不知道对不对,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比如对民族和家国的一腔热血,如若不是这些热血和爱,哪会有那么多将士愿意血洒疆场呢?”

    他抬手轻抚着我的脸,声音低绵:“君子但尽人事,不计天命,虽说天命往往左右人事,但对于萍宵一事,朝堂从未作壁上观过。”

    我忙摸着我的脸,狐疑的看着他:“没给我乱画或写什么字吧?”

    他哑声失笑,伸臂将我揽去,脸颊贴在我额上:“初九,能这样跟你坐在一起听你的见识和想法,我很开心。”

    “杨修夷,我有一个地方一直不懂。”

    “嗯?”

    “程家军……”

    他在我额上轻叹,揽我的手臂揽的更紧,没有说话。

    本该柔情蜜意的一个幽会就这样被我们搅黄了,手拉手来时,除了常可,其他人都睡了。

    强壮威武的暗人护卫像战战兢兢的小兔子一样,尽量装作看不到我们,按理来说训练有素的暗人不该如此,思来想去猜不透,我趴在杨修夷耳边悄声问他,他想了想:“可能是我平时太凶了,没有外露过情绪。”

    “……你也知道自己凶啊。”

    屁股顿时挨了一掌,常可忙背对着我们,看向别处。

    入睡时杨修夷睡到另外一边,我背对着他,很想睡觉,但神思却不由自主的凝在他身上不放。

    心绪很躁动,而且我不得不羞耻的承认,有种异样的感觉在我双腿间,让我急于想洗个冷水澡或者跟他……

    努力了好久都没有睡着,这时听到他的声音:“准备长吁短叹到什么时候?”

    我撑起身子,他在草地上斜撑着头,姿态清雅庸闲,从容随意,目光却是烦躁和凉凉的,像是我搅了他的好梦一样。

    我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若他去当男ji的话,这样侧卧在贵妃榻上,披着一层轻纱软毯,宽肩半露,我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然后他……

    我忙晃了下头,双手捧住脸,我今晚是什么了?我当初看春宫,被下媚药都没有这种感觉啊。

    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半响,皱眉道:“你到底睡不睡?”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睡不着。”

    他的眉心锁的更紧,我忙道:“你睡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找点事做。”

    目光四处乱晃,忽的落在孙嘉瞳身上,我眸光一亮:“我知道做什么了!”

    跑到马车上取下丰叔临行前给我的一个宝奁,翻开一堆巫器后摸出一个小锦盒,我拿出入魂香,极小的一株,但肯定够用了。

    好在我这人没什么道德公义和良知,私自闯入别人的梦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因此很是心安理得。

    杨修夷双手抄胸,一脸“我懒得说你什么”的神情看着我鼓捣入魂阵,我闭眼念咒语,踏入孙嘉瞳梦境时,他却一起跟了进来。

    我嗤笑:“哈,你也按捺不住好奇啊。”

    他没好气道:“你的灵这么进来我不放心。”

    说着转过头,却忽的一顿,我也愣了,正是曲皓宋府门前,我和他那日擦肩而过的地方。

    只是那日阴雨绵绵,如今却日暖花影碎,车水马龙,人流并肩,尤其一家墨坊门前别样的热闹,人群中坐着一名清瘦女子,鹅黄色的轻衫小裳,正在执笔写。

    是孙嘉瞳,她将刚写好的一张药单递给一位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又爱喝酒又怕病死,莫不如去河边喝酒,这样死的不知不觉不痛,就是苦了你母亲子和小儿。”

    中年男子憨笑了两声:“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一位白发老妇人狂拍着胸口咳嗽,颤颤巍巍的坐了下来,她素指搭上:“老人家,岁数不小了吧?”

    “嗯,六十八了。”

    她打量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低头直接在药方上落笔,我凑上去一看,却是“老不死”三字。

    我乍舌:“她,她怎么……”

    杨修夷哈哈大笑:“那是宋服。”

    “啊?”

    杨修夷笑道:“宋家有门难学的秘术,可以改自己的脉络律动,宋服是宋家兄妹里唯一会的,但他这容貌装扮实在太差了。”

    “他为什么要装成这样?”

    杨修夷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我从何得知?”

    我看向宋服的大门:“而且,孙嘉瞳这样摆在人家门口义诊,摆明了是上门挑衅呀,宋家门大户大,完全可以来轰人,反倒让堂堂宋家二公子扮成老妇人的模样……”

    说话间,一辆文饰华美的马车从斜路口跑了过来,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马车在宋府门前停下,衣冠华丽的宋庸在仆人的搀扶下走出马车,他身朝孙嘉瞳看去。

    孙嘉瞳正在垂眉写,左手搭在一个妇人的腕上:“求儿子该去找送子观音,找我不管事,我现在给你开的是养宫调血的药方,你若再怀上,生了女儿别赖我,生了儿子也别谢我。”

    宋庸轻叹了一声,摇头身:“进府吧。”

    几乎他一转身的同时,孙神医执笔的手便一顿,而后抬起眼睛朝他望去,眸中滑过一丝怒意和冷笑。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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